米花医院。
“开门恐惧症?”
毛利小五郎十分惊讶,这病名并不难理解,只是他没见过还有这种症的,但为什么是自己的女儿毛利兰患上这种症状呢。
“是的。”医生放下检查报告,双手交叉解释道:“这是恐惧症的一种,临床表现为对开门这一行为产生恐惧的心理抵触,严重的话,会连门的存在都会恐惧排斥,令千金现在就是这种情况。”
闻言,毛利小五郎和妃英里相互对视了一眼。
他们正是因为女儿对门的反应很异常,才带她来的。
在门的面前,她总是一动不动的,身体像是僵住了,神色也变得很难看。
还总是会下意识地抬头,左右顾盼,像是要确认了什么才会开门进去,但就连开门也像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一般。
此刻,病人本人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听着他们的对话,仿佛他们谈论的不是关于她的事。
毛利兰看向窗外抽绿的嫩芽,心想着长长的冬日终于过去了,是初春呢。
“两位知道是什么诱因,才导致毛利兰小姐如此吗?”
医生这一问,他们夫妇也想了一想,可再怎么绞尽脑汁去想,也只有那一个原因了,于是英里边低喃着一句“这个嘛……”,边把目光投到毛利小五郎身上。
因为,唯独那个名字、那个人和那件事,是个绝对不能打开的潘多拉魔盒。
“爸爸,妈妈,请你们不要担心,我的日常生活完全没有受到影响的。”毛利兰转过来面向他们两个,轻声安抚道。
这话,并不能安抚到他们两个,两人的眉头依然微微皱着。
毛利小五郎微微仰头,温声和英里说了几句话:“英里,你带兰先回去吧,我和医生再交流一下。”
他打算和医生单独聊一聊,把诱因告诉医生。
英里明白他的意思,点点头说“好”,就带着毛利兰回去侦探事务所了。
“医生,请问开门恐惧症一般有什么治疗的手段吗?”
“这个嘛,首先要调整好心态,注意改善一下情绪和压力,平时的时候应该多对病人进行一下鼓励,让其多与人交流,与家人朋友多沟通,多参加一些集体性的活动。如果还是无法调整的话可以咨询一下心理医生,做一下心理辅导治疗。”
“……心理治疗吗?”
他喃喃一句,又叹气:“医生,心理治疗能治得好我女儿的病吗?我女儿她……在去年冬天失去了男朋友。”
那个他整天都看不惯,很嫌弃很讨人厌的臭小子,死在了去年冬天。
那个,叫工藤新一的家伙……
“是失恋吗?”
医生还没反应过来,以为只是失恋而已,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不……他死了。”
大概,是和病人相仿的年纪,意识到这一点的医生瞳孔里也渐渐出现了震惊的神色,一时间他的脑海里出现很多的猜想。
但嘴边还是出来了一句:“非常抱歉……”
然后他调整了语气继续道:“毛利先生您不必担心,现代的心理治疗是非常有效的,相信令千金一定能从失去男朋友的悲痛中重新站起来的。”
“谢谢医生。”
回去的路上,毛利兰盯着车窗外看,车内很安静,她轻轻开口:“妈妈,我真的没问题的,什么问题都没有。”
英里看着她倒映在车窗的轮廓,眉头仍是担心地皱着:“妈妈知道……”
她不愿说出那个名字,怕刺激到小兰。
但任谁都看得出,毛利兰变得很异常,自那件事以来,她的情绪一直都很安静,安静得令人觉得可怕。
在那之后没人见到过,她因为那件事哭过。
她只是一如既往地上学,进行社团活动,回家吃饭做功课睡觉。
只是,再没有好好地笑过了。
父母给她安排了心理辅导老师,毛利兰没有抗拒,听从他们的话去了,有问必答,有求必应,对方让做什么治疗手段,她都听话地去做了。
反应平静得不像患病,但又不像是正常反应。
于是,心理辅导老师便有了个猜测,同毛利夫妇说是不是这位患者因为受刺激太大,导致丧失了关于工藤新一的记忆,从而改变了平日里的性格。
毛利夫妇拜托了园子,让她去问一问是不是这样。
铃木园子也实在不想揭好友的伤口,可连世良也猜测是这个原因,不然小兰不会如此安静的。
因为,那可是工藤新一死了啊。
工藤新一的死,因为牵扯到一个黑色组织,这个组织又牵扯到多国的事,所以他的死不能被公布于众,放到明面上来。
就连学校的人和同班同学,也都以为工藤新一只是不在这座学校读书了。
而之前工藤新一变小时,他作为高中生名侦探的名声就渐渐在大众面前销声匿迹了下去,更没有必要特意公布他的死讯。
正当铃木园子想着要如何开口问时,两个一年级新生的学妹怯生生地拦在了她们的面前。
其中一个开口问:“那个,兰学姐,我可以问你一个事吗?”
毛利兰神情平静地点点头:“嗯,可以。”
但铃木园子脑海里警铃大作,隐隐觉得不妙,不承想竟真的……
“就,我们就是想问一下,工藤学长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大家都说,兰学姐是工藤学长身边最亲近的人,而且两人已经是恋人关系了。
另一个女生补充道:“我们之前就知道工藤学长的事迹,所以想要了解关于他的事……”
“喂你们……”铃木园子下意识去看她的表情,小兰的表情仍是没有变化。
毛利兰念名字时一个词一个词地顿:“工藤……新一……,他啊,是个大骗子。”
“大……骗子?”
两个学妹面面相觑,不明白兰学姐为什么会这么说。
因为,工藤新一学长可是有名的高中生侦探,跟骗子这种词怎么也搭不上吧。
“嗯,大骗子。”
毛利兰重复了一遍那个词,然后跟她们道了声抱歉,就说要去空手道社团训练了。
铃木园子忙跟了过去,在连廊喊住了她:“等一下啊,兰。”
她用一只手抓住毛利兰的肩膀,将其扳向自己这边,看到仍是兰没有任何起伏表情的脸。
“呐,兰,你变得好奇怪啊。如果你很难过的话,那就哭出来啊,可是你却一直表现出这样平静的脸,因为……是那家伙死了啊,为什么……”
说着说着,铃木园子话里也带有哭腔了。
因为她知道,兰一定比她更加痛苦难受,所以她才尽力不在兰的面前表现出难过的样子。
可工藤新一,也是她相处了多年的青梅竹马啊,就算平日里有看不惯他的时候,但听见他的死讯……还是会很难过啊。
而且兰也是,两个月以来一直这么表现出这么诡异的平静。
“难不成,兰你真的忘记了新一的事?”
毛利兰还是静静地看着她,等园子把想说的话都说完,她才别过脸,勾了个细小幅度却又微凉的笑,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园子……我都记得,全部。”
记得,那通没能接听到的电话。
那是……他在死前打给她的电话。
记得,推开那扇门看到的景象。
那是……掀开白布,露出的失去温度的他安静睡着的样子。
她不曾忘记,也忘记不了。
铃木园子怔在了原地。
初春的风吹拂着好友柔软细腻的发梢,那脸上淡淡的悲怆久久刻在她心底不散。
心里一直刻意忽略的疼痛一瞬间传到头上,毛利兰觉得头嗡嗡地晃响着,但她还是第一时间对慌张不已的学妹进行安抚:“樱木同学,不是你的错,是我分神的缘故。”
“但是……还是非常对不起!”樱木凛非常用力地鞠躬,为自己在训练中踢到毛利学姐的事说对不起。
“真的不是你的错。”毛利兰再次强调。
是她,在与学妹的训练练习中想起了那天的事,因此没能防御来自上方的飞踢攻击。
因为头上受了重击,教练让她暂时退了下来,在一旁的长椅坐着休息。
这样子……不行啊,毛利兰望着社团成员进行练习的场景,心中默默地想,不仅让父母和园子他们担心,现在还给学妹带来麻烦……
“真不可思议呢,没想到还有没融化的雪。”
“是啊,不过现在的温度也不算高,有残雪似乎也正常……”
两个迎面走来的女生,她们的谈话引起了毛利兰的注意,她看向她们走过来的方向,原地停滞了会便决定过去。
她们说的残雪,就留在足球部的活动室阴暗处。
“是真的啊,没消融的雪……”
小小的一堆,确实还未融化,她伸手抓了一小把还能感受到些许的凉意,雪渐渐在她掌心里融化。
一瞬间,冷到刺骨。
毛利兰回头看向足球场,现在还有人在足球练习,她也看见有个女生挂着明媚的笑给一个男生递上毛巾,好让他能擦擦汗。
倒掉掌心里的雪水,她才起身往回家的方向走,一步一步地走在这熟悉的小路上,伴着黄昏的景色。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确实在往前走着,又忽而抬头看向河堤对面,喃喃一句:“樱花,快要绽放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