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况天涯已经在这个角落蹲了一天了,她双目无神地看着远方发呆,还在思考自己该去哪。突然前方刮起一阵阴风,一个身穿红色棉袄,格子长裤的女鬼出现在前方街角的垃圾堆里。

    女鬼一脸茫然,不知所措地四处张望,看上去像是个新鬼,天涯思索着靠近,“喂,你……”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女鬼便随着一阵阴风突然消失,似乎被招了魂去。

    “唉……”天涯只好回到原来的位置继续蹲下,然而等她一转身,“诶?我刚刚从哪里过来的来着?”

    找不到来路,她只好站在原地对着天书自言自语道:“诶,你说,要不我也去抓鬼吧?跟妈妈抢生意,这样妈妈应该会主动来找我了吧?”

    【你靠什么抓鬼?拳头吗?】

    “……”天涯怀疑它指的是她曾经一拳打翻马家守护神龙的事,她又羞又气,“都说了我不是故意的嘛!”

    但是天书说的也没错,她没有抓鬼工具,确实没法抓鬼,把鬼打到魂飞魄散倒是可以做到。

    但是……妈妈曾经说过,要把鬼打到魂飞魄散很容易,要超度一只鬼才是最难的。

    即使在妈妈看不见的地方,她也不能让妈妈失望啊……她后退了几步,靠在墙上慢慢下滑,坐在地上唉声叹气。

    况天佑正准备去找求叔商量张美倩的事,刚踏出嘉嘉大厦,就看到不远处的案发之地蹲着一个小小的黑影,不由咂舌,这姑娘心真大,还是说不知道早上在这里发现了一具尸体?

    正陷入就业盲区的天涯完全没反应过来有人朝这边走来,直到内心传来莫名的悸动,怀中的天书也在发烫,她才猛然惊醒,此时那人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她抬起头,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那是在她无数次摩挲过的照片中出现的脸,与记忆中被病毒侵蚀得老态龙钟的父亲不一样的是,他还是那么年轻,他的时间被定格在三十八岁,还是那个不老不死不灭的况天佑。

    况天涯以为自己能忍住,然而当看到年轻的父亲的时候,她没有了当时消失时的大义凛然,惶恐与委屈涌上心头。

    她只是是个十九岁的少女,如何能够接受自己的存在就那么轻飘飘地被抹去,消失在所有人的记忆中。在Sky努力地试图留下她的痕迹的时候,她嘴上劝Sky不要白费力气,心里却同样渴望出现奇迹。她想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一丝痕迹,证明况天涯曾经来过,证明况天佑和马小玲的女儿曾经出现过!

    现在的她,已经消失在2004年其他人的记忆里,也不存在于1998年,一想到这里,眼泪便夺眶而出。

    “?”

    况天佑被扑了个满怀,露出惊恐的表情僵在原地,双手举在半空中一时不敢动弹。

    天涯抱住况天佑的腰,将头埋在他的胸前,热泪打湿了他胸前的衣服,胸膛处都感受到一股暖流,还未来得及变冷便被下一股暖流代替。

    她很难过,况天佑低头看了看被委屈萦绕的少女,有些慌乱地开口:“你……你还好吧?”

    “呜……爸爸……”

    “!”况天佑仿佛被当头一棒,他把她当小妹妹,她把他当爸爸?

    虽然平时复生跟他也是以父子相称,但是复生才8岁啊!这小姑娘多大?18岁都有了吧!

    “那个……你先……冷静一点。”他试图将少女从怀里拔出来,本以为会经历一些曲折,没想到少女非常配合地离开他的怀抱,她低着头擦着眼泪,哽咽着道歉:“对不起……”

    “呃……没关系。”况天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用皮衣盖住了被打湿的毛衣,“你是找不到爸爸了吗?我是警察,可以帮你找你的爸爸。”他以为她是走丢了。

    天涯抬起头看着他,从母亲那遗传来的美眸倔强地看着他,“我找到我的爸爸了。”

    况天佑顿感不妙。

    “我爸爸叫况天佑。”

    “……”他扶额,“别闹了,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天涯抿了抿嘴,她没有身份证明,所以她得需要爸爸的帮助,更何况……既然是一场旅行,在这场旅行中,她想当一个有爸爸妈妈的孩子。

    连爱丽丝都可以有爸爸妈妈,她为什么不行?

    “我出生于2005年,是况天佑的女儿,或者说,况国华的女儿。”

    况天佑瞪大了墨镜后面的双眼,按理说,不应该有人知道况国华这个名字,这个名字已经被丢弃了三十年了。

    “是不是求叔让你来整我的?”他故作轻松地道。

    天涯知道他不是那么容易相信的,她露出了自己的僵尸牙,黑色的双眼在一瞬间变为妖异的紫色,这是独属于“马家魔星”的颜色。

    况天佑的笑容消失了,他取下墨镜看着少女异于常人的瞳孔,他知道那是什么,他的眼睛也会变色,他和复生在变成僵尸的时候眼睛是蓝色的,面前的少女竟然是一只僵尸!

    “你跟我来。”

    ……

    “求叔,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况天佑坐在求叔的街机店,指着天涯说道。

    天涯乖巧地坐在原地任由面前的老人对自己进行打量,时不时帮爸爸补充遗漏的地方。

    求叔看着天涯的紫色眼睛有些疑惑,他解释道:“僵尸按眼睛颜色分为六个等级,红蓝黄绿白黑,红眼僵尸指的是将臣,是僵尸之祖。而你和复生是将臣所咬,所以是第二代僵尸,也就是蓝眼僵尸,三代是黄眼,依次往后推。”

    况天佑迅速跟上求叔的思路,“所以第六代僵尸是黑眼,那她这个紫色眼睛是第七代?”

    “不。”求叔否定了他的答案,“第七代和后面的所有僵尸都是黑眼,而且可以被桃木剑杀死,跟你们不一样。至于她这种紫眼睛僵尸,我也没见过。我之后查一下,看能不能查到,这到底是是什么情况。”

    “哦对了,你说你是从未来来的?”求叔饶有兴趣地看向她。

    天涯乖巧地点头,她虽然平时乖戾了点,但是她还是很尊老爱幼的!

    “我倒想知道,未来将臣被杀死了吗?”

    “求叔!”况天佑看向求叔,求叔怎么也跟着胡闹?

    她犹豫了一会,迟疑地点点头。

    “这是什么意思?你不清楚?”求叔才不理况天佑,他现在只关心这一个问题。

    “将臣死了,但是……损失惨重。”可以说活下来的根本没有几个。细细数来,好像只有爸爸妈妈和复生叔叔活下来了。

    求叔和况天佑沉默了,损失惨重,意思是为了杀将臣,死了很多人。求叔对况天佑使了个眼色,将他带到一旁,随手布下了一个阵法,毕竟那边坐着一个五感清明的僵尸。

    “求叔,你这是要干什么?”

    “她说她是你女儿。”

    “你相信?”况天佑不可置信地看向求叔。

    “为什么不信?”

    “你真的相信穿越时空?”

    “不管相不相信,但这是一个僵尸,不清楚等级的僵尸。你不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也对付不了她。这个紫眼的力量,不知道介于哪个等级之间,如果是绿眼以后还好说,如果在你们蓝眼之前……”

    “你的意思是……”况天佑顺着求叔所说的思考了一下。

    “你可能控制不住她。”求叔拍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现在她只是想要个爸爸,你满足她一下又怎么样呢?总比她想吸人血的好吧?”

    “不管你信不信,你都得信。”

    ……

    而另一边,天涯也抓住了一个独处的时机。

    “关于未来,我能告诉他们多少?”天涯很想知道,他们能规避多少风险。

    【你是世外之人,你可以做,但不可以说。】

    可以做?意思是她能给爸爸妈妈帮上忙了?

    “那我不能说的时候你记得提醒我一下。”

    天书的温度一瞬间变高,表示同意。

    ……

    三人再次坐在一起,求叔突然问道:“既然你说你是天佑的女儿,那你的妈妈呢?她是普通人吗?”

    这个问题有些难以回答,妈妈算是人类吗?她不太确定,只好以另一个方式回答这个老人,“我是魔星。”

    求叔的瞳孔一瞬间放大,天涯了然,他果然知道魔星。

    “魔星?那是什么?”况天佑看着突然神情戒备的求叔问道。

    求叔审视着天涯,看她并无不妥,犹疑了一会才回答道:“魔星是僵尸和僵尸的孩子。”

    “古籍记载,僵尸是六道众生之外的生物,不能像人类这样传宗接代,如果真的怀孕的话,这个孩子就是绝世魔星。”求叔意味深长地看着天涯,“据说魔星的出世都伴随着灾难。”

    天涯撅了噘嘴,有些不满地道:“明明是有灾难才会出现魔星。”

    他摇了摇头,扶着椅子站起身来,天涯立马站起来搀扶他,她早就发现他腿脚不便了。求叔有些意外,却拒绝了她的帮助,“老头子虽然腿脚不好,但还不算废人。”

    她收回手站在原地,看着求叔拿出来两袋血浆,歪了歪头,“给我的?”

    “应该还没吃饭吧?”求叔向她挥了挥手中的血浆,“刚刚听到你肚子叫了。”

    天涯咬着嘴唇犹豫了一下,咽了咽口水,还是拒绝道:“不用了,我可以吃人类的食物,人王说我如果吸血的话会控制不住自己,魔性会增强。”

    求叔笑了笑,把血浆递给况天佑,“这点倒是比你高级。”

    天佑苦笑了一声,打开手中的血浆喝了起来。

    “有住的地方吗?有身份证明吗?”看天涯一直摇头,他便了然地说道,“身份证明我给你搞定,名字叫……”

    “况天涯!”

    他点了点头,“至于住的话,你跟你爸爸住一起吧。”完全不顾况天佑的反对,便打算将两人赶走,“关门了关门了,各位请回吧。”

    “诶……求叔!”

    两人站在街机店门口,四目相觑,不同于况天佑的无奈,天涯倒是高兴得很,可以跟爸爸住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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