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苏一欣留在H市己经一星期，虽然当初从乔斯裸辞后，有想过在老家这边随便找一家公司应征。但自从上次旧同学聚会，就知道同行没有秘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她不想跟以前公司的人事物有任何瓜葛，在乔斯的三年发生的事，是她人生一辈子都跨不过的坎。

    继续在市场营销这方面发展是不可能的，她也不知道自己能转到那个行业，不知道该干啥的苏一欣没明确的方向。

    不用工作，朋友都各自生活，过去不是读书，就是工作，当什么都不用干的时刻，她发现自己挺无聊，所以她这一星期基本都在家里陪着两个老人家。

    苏妈在退休后，热爱研究烹饪，特别是西餐，觉得在外头吃顿西餐贵得要死，其实成本不高，在家煮节省不少，还健康干净。

    苏一欣没事就在苏妈旁边打打下手，她在S市根本没时间下厨，煮个泡面是她能力极限，所以苏妈也没有对她有什么期望，都是吩咐她跑跑腿。

    西餐活用不同香料，而这些香料在小区里的超市卖得好贵，每次苏妈去补货，都唠叨很久，念得苏一心烦。

    她提议苏妈自己种些新鲜的香料放在家就好，只要不养死，就有无尽的免费香料提供。苏妈一听之下，觉得苏一欣提议很好，就吩咐苏一欣去完成购买新鲜香料盆栽的任务。

    H市的市区有一条花街，各种绿植花卉小盆栽都在这边售卖，平常苏妈没有在家里种植物的爱好，就只有每年农历新年才会到花街，买盆桃花或兰花放在家里增添节日气氛。

    苏一欣这次打算先买罗勒跟百里香这两种基本香料回去，一个人也拿不了那么多，加上苏妈不太会养植，先买两盆让她练练手。

    花街以前不是卖花的，一开始听说是有一位寡妇在花街旁的胡同摆了个小摊卖花为生，寡妇貌美，美人卖花，名声远播，摆着摆着，大家买花都想起光顾她。其他人看着寡妇生意兴隆，就学着在她附近摆个摊卖花，久而久之，花街各个小摊就真的只卖花。慢慢，花街发展起来，把小摊扩大一间间店铺，除了卖花，也开始卖绿植盆栽等等。

    花街的店铺很多，其中有一两家独大，除了店铺比其他的大很多，街头街尾都有好几家是同一个老板。苏一欣没有特别喜欢连锁品牌，比起大店铺，她更喜欢小店，觉得比较有人味。

    在花街走了一半，她发现不是每家都有新鲜香料盆栽卖的，加上苏一欣想货比三家再决定，手上倒是没有任何战利品。

    一般人都是在花街的街头街尾买花的，方便而且位置靠近地铁口，反面中间比较少人，所以中间的店铺看上去都是比较窄小。

    苏一欣之前只在农历新年前，陪着苏妈来过花街，新年前的花街人流很满，苏一欣长得又瘦，被人推推撞撞每次都快被挤得出去；相比记忆中，今日的花街人流不多，苏一欣倒是觉得逛的挺舒服。

    “羊城世界本花市，更买鲜花度年华”一个过于大的牌匾挂在一家看上去很旧的小店上。小店偏窄長，门口不大，显到牌匾过于显眼。苏一欣钩起几分好奇，走进店内，整体虽然地方不大，但是很干净很整齐，植物种类还很多。

    苏一欣在里面看了一会儿，发现价钱不算太贵，但也不是很便宜。本打算转身离开，她一拧头，看向门口，就被眼前的景象愣住了。

    从店里看出去，门框成了一个画框，店外那颗参天古树布满整个画面，树木根枝盘旋交错，树身有点倾斜，但主干很粗壮，树梢分枝延伸到画面外。老树档住了不少光线，浓荫蔽日，阳光透过树梢洒进店里，随着微风光影摇曳，形成一帧帧不一样的画面。

    看着眼前的风景，苏一欣停住了脚步，决定在这店多留片刻。她逛着发现店里有一处要走到尽头才看见的房间，房间拆掉门，在这店铺成了一个独立角落。

    一个熟悉的背影立在房间中央，苏一欣想起上次徐放在酒吧保护她的背影，跟现在不太一样。他颈上挂着头戴式耳机，腰微微往旁边弯曲，垂头看向身边的小孩，小孩身高到他腰间，小手牵着徐放的大手，徐放很耐心的模样，跟上次他让人有安全感的印象，又有差。

    小男孩察觉到身后有人进来，拧头看向后面，徐放随着他的视线瞥了一眼，看到苏一欣后微愣。

    苏一欣迎前，看了徐放眼前的盆栽，上面写着小蕃茄幼苗。苏一欣又往房间大致扫了一圈，都是小蕃茄幼苗，就挺奇怪的。

    “姐姐，你也要买小蕃茄吗？”小男孩胖乎乎的小脑袋拧向苏一欣。

    “没有，姐姐想买罗勒跟百厘香。”苏一欣不知觉把声音放柔。

    “哥哥，什么是乐乐跟百厘香？”小男孩小手一摇，仰头看向徐放。

    “罗勒跟百厘香是煮东西时放的，放了食物就会香香的。”徐放放缓了说话速度。

    “那小蕃茄是不是跟乐乐煮在一起就会变得香香的？小蕃茄臭臭的不好吃。”小男孩小眼晴乌溜溜看着徐放。

    “你哥哥有没有告诉你一样事情。”苏一欣看着小男孩圆滚滚的虎头虎脑，就想逗逗他。“不吃小蕃茄的小孩长不高，你哥哥都是常吃小蕃茄才这么高。”

    小男孩看了看徐放的头，又拧头看了看苏一欣的头，心里比较了一下，脆生生道：“那姐姐你一定不爱吃小蕃茄，才会长的这么矮。”

    小男孩语出惊人，让徐放忍不住哑然失笑，笑得他肩膀上下颤抖。

    ……

    ……

    苏一欣被小男孩怼得无法反驳，童言童语不能跟他计较，论单独身高，苏一欣在女生来说，已经是中上偏高，168cm的身高穿上高跟鞋，有时候比一般男生都高。只是徐放是男生，身高又不一般，目测185cm以上，大概再多上个2-3cm，可能有个187cm。

    一比当然矮啊！

    苏一欣决定无视小男孩的话，睨着徐放问：“你弟弟？”

    “不是。”徐放语气中还有笑意，说话是眼晴弯弯，眼尾略略下垂，眼尾的睫毛很长，睫毛笑的时候差一点快要碰到他那颗泪痣。

    “你儿子？”苏一欣胡诌八扯，语气漫不经心。

    徐放知道苏一欣在开玩笑，反应很快，语气肯定：“其实是你弟儿子。”

    苏一欣：“哦，原來是你跟我弟儿子。”

    徐放：“……”

    小男孩听到这里有点被说得绕过去，小脑袋蹭在徐放手里，反驳道：“不是！我爸爸不是弟弟！”

    苏一欣忍住笑，蹲在小男孩跟前：“那你爸爸是谁？”

    “我爸爸是我爸爸！”小男孩整个胖乎乎的小脸气得皱起来。

    “你别欺负小孩了。”徐放垂眼看她。

    苏一欣手撑膝盖，一推自己站起来，小声嘟囔：“他都说我矮了。”

    以为徐放不会听见，徐放听到后长臂一伸，把手掌放到苏一欣头顶上轻轻拍了拍，语气像跟小孩说话：“不气了，嗯？”

    徐放的手很大，快包住苏一欣的头。

    人们习惯在相处中加入一些身体接触，根据不同程度的接触，可以分辨出人与人之间亲密度。有时候适当的身体接触会拉近大家关系，把关系滋生一些变化。

    徐放把手从苏一欣头顶移走，她的发质很细软，毛茸茸，摸上去就跟小动物似的，手心痒得久不能散。

    “你找到罗勒跟百厘香了吗？”徐放找了个话题，分散手心带来的感觉。

    苏一欣摇摇头，本来打算货比三家，这下她没太大意欲继续逛下去，要是这店有就在这里选。

    “要不要我帮你选？”徐放问。

    “嗯。”苏一欣想著有人帮自己选也不错。

    “哥哥什么植物都知道的，好厉害的！”小男孩在两人间刷着自己存在感。

    “哦？”苏一欣端详徐放一阵，倒没想到。

    “罗勒跟百厘香都需要充足的阳光，放在阳光或窗边都可以，但是罗勒幼苗反而不能照太久，让它有适当的遮荫。”徐放牵着小男孩，往房间外走，示意苏一欣跟着他，直到在香料区停下。

    苏一欣弯腰轻蹲看着架上的小盆栽，把垂下来的发丝往耳后撩了一下，徐放仔细一看，她右手臂接近关节处有一条很浅的疤，颜色不深，不过很长，约莫有一根手指的长度，当时应该很痛。

    苏一欣忽而抬头看向徐放：“你比较了解，你帮我选一盆吧。”

    徐放身体微微前倾，跟苏一欣的距离拉近，拿起几个盆栽细看了一下。

    良久，他点着其中两盆罗勒，两盆百厘香，跟苏一欣说：“这四个都挺好，随便选两盆都可以。”及后，徐放站直：“我跟小杰回去选盆小蕃茄苗，他明天要带回学校呢，你有什么事再叫我。”

    苏一欣：“好。谢谢。”

    苏一欣挺纠结，眼前的小盆栽没啥分别，看不出谁好谁坏。

    就在她决定好两盆后，徐放跟小男孩都走向收银处，小男孩捧着一盆小小的小蕃茄苗，眼睛盯着，左看看右看看，宝贝的很。

    徐放手上也有一盆青翠植物，枝节很多，但枝很细又挺拔，鳞状叶很小，在枝上就像羽绒，挺好看的。

    各自付款后，苏一欣没打算再走完下半条花街，就沿路走往回走，刚好跟徐放他们是同一方向，三人结伴同行。

    小男孩夹在两人中间，画面融洽。

    徐放跟苏一欣有一句没一句搭着话，小男孩是徐放奶奶同事的孙子，徐放又是独生子，小杰出生后，徐放把他当亲弟弟，从小看他大，所以有时间都会带小杰出去玩。

    走到花街的街头，苏一欣表示跟他们不同方向，徐放突然把手上的盆栽递给她：“这个送给你。”

    “送我？”苏一欣有点疑惑，这个盆栽真的挺好看，瞧着特别文青。

    苏一欣接过盆栽，细看了一下，真漂亮。徐放那只没有牵着小男孩的手，则摸上挂在颈上的头戴式耳机，调整了一下位置，说：““你刚刚不是不开心了吗？赔罪礼物。”

    苏一欣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却乐了，傻子！

    谁会送女孩子盆栽作赔罪礼物，

    都是送花啊，口红，小饰品。

    真是个直男～

    “好吧，谢谢。”苏一欣愈看愈觉得这盆栽真好看，她很肤浅，不太认识植物，就单纯觉得看着舒服。

    徐放见苏一欣喜欢着他礼物的样子：“这叫文竹。不能直射阳光，不用浇太多水，适量就好。”

    “文竹，名字也好听。”这是苏一欣第一次听这个名字，记下了。

    还是第一次有人送盆栽给她。

    直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