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念冬回到季府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小姐,我去了那户人家,不过却是有点奇怪。”念冬昨晚没有好好观察,倒是晨起才看清那宅子的格局,并不是普通农户人家,倒像是颇有底蕴的人家。

    “怎么了?”宁婉心里其实也不是很有底。

    “那刘公子看了信之后似乎并没有很大的反应,不过今天倒是特意和我说了想要小姐在多宝阁见面。小姐,您到底在想什么,奴婢如今倒是越来越不了解您了。”

    宁婉看着面前的人一脸焦急。

    “念冬,当初你被自己的丈夫卖掉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宁婉并没有直接回答她,反而继续抛出一个问题。

    “当时,当时我只恨自己瞎了眼。还好,遇上了您,不然这条命估计早在那时候就没了。”念冬回想起当时的场景,那时候一个人迫切的想要抓住一颗救命稻草,暗自在心底里发誓,无论是谁只要救了她,往后这条命就是她的了。

    “可是,这又和您让我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她看不懂小姐,也不知道小姐在哪里认识的外面的人。

    “你是唯一一个我信得过的人,唐家和季家的情况你也知道。我总要为以后做打算。”宁婉心中已经下定决心要离开这里。

    “可是,小姐,您不是…”念冬想说小姐分明还喜欢着公子,可是又回忆起了曾经听过的那些话,小姐心里自然也是难受的。

    转而又劝慰: “小姐,您要是有了孩子就好了。公子虽然…但终究是一个可靠的人。”

    宁婉知道她没说完的是什么,虽然他心中的人不是她,可是他给人的印象都是可靠的。曾经她一直那么认为,就算自己在外一缕幽魂飘荡,她依然相信他会好好对待孩子,即使他不爱她。他的手段和能力,不至于照顾不好孩子。

    然而,她错了。

    如今她无法奢求别人,自己要立得住才行。

    “念冬,我只问你一句,你好好回答我。”宁婉此刻站起来,抓着念冬的手。

    念冬看着面前的小姐仿佛下定了决心,眼眸中像是有一团火灼烧起来,似乎很亮,让她的面庞焕发出不一样的光彩。念冬知道,小姐定是有了很大的决断。

    上次看见她这样的时候仿佛还是出嫁前夕,这回的光彩却更加明艳。

    念冬不由得也涌上一股胆气: “小姐,念冬从跟着你的那一天就是您的人了,不管您想要做什么,我都会一直在!”

    宁婉知道她一直很忠心,上一世她最后走的时候,只有念冬一个人不肯离开,她自然知道她的心意。

    “你有可信的人吗?我想要安排可靠的人去利州办事。”现在她还不能说自己打算,如今肚子里的孩子不知道能不能瞒得住,利州是她给自己的退路,现在一切都没有安排好,先去找人探探路。

    “我倒是有个表哥,就是性子有些憨,人不太活泛。不过表嫂是理事的能手,他们两人之前一直在务农,后来开了个小店做杂货。您要是有安排,我去问问他们的意向。”表哥表嫂虽然做些生意,但到底是勉强糊口,若是跟了小姐应该也能有个好去处。

    “那你就问问吧,这次去利州是要常住。我唯一要求的就是人要靠得住,自然不会亏待了他们,当然,他们要是希望留在望京你也不要勉强。”宁婉明白这人手还是不够。

    明天,多宝阁见面还不知晓是什么情景。

    ***

    皇宫内,谢婵和谢然唇枪舌剑,互相相让。

    谢然身着一件常服,暗黑色的长袍只绣了金边,虽然低调却不失贵气。

    谢然的长相和身旁的女子不同,他的眉眼更像昭帝。虽然是一母同胞,谢然长相不俗,成为太子之后更加的内敛。相反,谢婵一双狐狸眼,但因为她冷艳又反复的性子偏偏显得很有距离感。

    两人远远看着倒像是叙旧,如果要是不仔细看这两人的表情的话。

    “阿姊最近倒是清闲,父皇又召你前来聊天?”谢然面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似乎只是和自己的好姐姐随便说话一般。

    然而树上的溯洄和那边太子的暗卫九言默默打量了一下对方,明白可能一场明争暗斗要开始了。

    “呵,太子今日倒是有心情和本公主在这里说笑,北境的战役已经打了将近一年,此刻太子倒是坐得住。”谢婵讽刺回去,她自然知道是他向父皇告的密。今日父皇不仅仅说了驸马的德行不好,要自己上心,做好一个妻子该做的事情,还暗暗敲打自己的手伸的过长。

    谢婵很不服气,这林洛之幸好只是自己的一枚棋子,要真是千辛万苦求得的驸马如今还要被自己的父亲教训要安安心心相夫教子,可不是要呕死。

    “阿姊还是多听听父皇的话,不要再做让他不高兴的事情。”谢然明白明昌的不甘心,只是这位子他必须要。

    看着面前的人肆意飞扬的样子,谢然内心其实并不反感。本来就是一母同胞,母后早逝,从小就是他们两个一起长大。阿姊永远当个公主不好吗?他是她的弟弟,难道还会苛待她不成?为何非要争个高下,更何况她应当明白这已经不是皇姑姑在的时候了。

    “不,你凭什么说这话…当初明明并不是你!”谢婵的未尽之意很明显。在宫中她还是克制了许多。

    树下的两个人一个眼眶微红,另一个也脸色也有些不好看。

    树上的人倒是玩的开心,溯洄和九言同在暗卫营训练,自然知道彼此的性子,各自的主子相互看不顺眼,这两人倒是暗暗发力互相用飞叶攻击对方,自然也不敢闹出太大动静。

    今天应该是打不起来,溯洄大概瞟了一眼下面的两人心道。

    莫名其妙的觉得委屈,谢婵不想在他面前显示自己的软弱,想要掉头就走。

    谢然拉了她的袖子,神情却有些无奈递给她一张帕子: “给,你这眼眶红的不行,不知道的还以为父皇责骂了你。”

    明昌更加生气了,今天父皇可不就是责骂了她!还不是为了面前的这个人!明明他根本不如自己,她现在丢人的就像红了眼的兔子,面前的人倒是安然不动气定神闲。

    明昌此刻又羞又气。

    感觉自己落了下风。

    接了那个帕子沾了沾眼角,然后就直接扔向面前的人: “不要你假好心,你现在一定很得意吧。”说完气势汹汹的走了,哪里看得出刚刚还委屈的哭了。

    谢然很无奈的捡起刚刚她扔下的帕子,身边的小太监看着太子的背影,一时有些愤愤不平有些想要讨好这未来的天子,便说: “太子殿下,这帕子交给奴婢清洗吧,这公主殿下实在是太过放肆,竟然连您都不放在眼里。”

    这声音刚一出来,树上把玩着刚刚那个罪魁祸首向他扔来的树叶的人,神情微微顿了下似乎有嘲讽的笑意流出,挑了挑眉看向那个献媚的小太监。

    果然,下一刻。

    谢然才拾起那条帕子,上面沾了些灰尘。上面似乎有口脂的痕迹留下,他手指轻轻的捻了下,似乎很自然默默地将其揣在口袋中,然后转身。

    “啪!”一个清脆的巴掌冷不丁的扇下来,那个小太监先是不可思议的震惊,而后才反应过来立刻跪地求饶。

    “你的嘴太多余了。九言”他喊了一声看热闹的人,九言立刻会意将其拉下去,没给那人继续说话的机会。

    九言微微叹气,这人实在是不知死活。无论怎样,那两人之间的事情外人永远不必插嘴,这么多年他也看不清楚主上如何想的,即使是陛下也不会动摇主上的意愿。

    可惜总有人喜欢挑事儿。

    此刻谢然的心中还在回忆她的一举一动。多久了?似乎,她不曾对自己流露出这样的神情,偏偏有人煞风景,真是糟心。无论如何都和自己一起长大,父皇还没有登基的时候,那时她总是会牵着自己的手,如今她却偏偏一眼都不想见到自己。

    “阿姊…”

    在这空旷的园中,只他一个人站着像是呢喃,又似乎是期待回应。然而曾几何时的那一句“阿然”,已经变成了许多“太子殿下”像是谦卑,又似乎暗含嘲讽。

    ***

    园中的一角黄色的龙袍一闪而过。

    李英看向面前的昭帝,却不敢说一句话。

    然而,那人威严的声音像是问话又似乎是一种肯定: “太子的心还没定下来。”

    李英想要揣摩其中的情绪,却模模糊糊的拿捏不住。

    愈发不敢轻易出声。

    昭帝似乎又笑了声: “看着他们,我倒是想起了自己。”

    这话更不敢接了。

    昭帝也没指望这人能回他句什么话。

    他明白这两个人的性子,谢然还是不够果决,而谢婵却始终心有不甘。

    ***

    第二日

    “季侍郎,来和朕下一盘。”昭帝面上带笑,似乎心情不错。然而身旁的李英却知道刚刚陛下的棋局下的很乱,直到季乾学来的前一刻,昭帝才收敛了气势。

    看来要问的事情不简单。

    李英看了眼色,自己下去了。

    此刻偏殿只剩下昭帝和季乾学。

    “季侍郎可曾有过疑问,为何朕偏偏挑中了你?”黑子出手,挡住对面的攻势。

    “能得陛下青眼是臣的幸事。”谨慎应对一子。

    “呵呵,这话朕倒是听得有些腻了。也罢,这问题倒是朕问的不好。”黑子慢慢悠悠似乎并不着急。

    然而昭帝却转到一个话题,令季乾学有些摸不着头脑。

    “爱卿知道坐山观虎斗,可是如今怎么才能让场面好看起来?”一子杀气凌厉,暴露弈棋之人的心境。

    季乾学不知道昭帝心中暗指什么,只能根据目前的形式猜测。北境打仗许久,应当是有些拖延了,邻国虎视眈眈必然想要借机挑衅,此刻最好的办法就是让看戏人成为戏中人。

    季乾学依旧不紧不慢下了一子: “攻其软肋,借机嫁祸。”

    昭帝听到后,捻了颗棋子。

    “爱卿说的没错,朕想了许久也是此方法。不得不做的事情啊。”昭帝的面上终于流露出了一些真感情,似乎有不舍却依旧坚定的放下那一枚黑子。

    他胜了。

    季乾学行礼: “还是陛下棋艺高超。”

    只不过这下一句,他倒是有些听不懂昭帝说的话。

    那身着龙袍的男人似乎凝视了一会儿棋局,又说了句: “不到最后,胜负难定。”

    季乾学莫名其妙的走出宫殿。

    李英倒是从后面赶来,嘱咐了句: “季侍郎,今日的话您切记别和别人谈起。”

    季乾学自然是懂的。

    李英还有一句后话,才是真正的意图: “尤其是..太子殿下。”

    “多谢指点。”季乾学仿佛捉到一点线索,而后又飘忽不见。

    自然后续的事情并不是他所能知晓的。

    ***

    宁婉此刻已经在多宝阁等着,点了一杯香茗慢慢品味。

    这多宝阁收集许多字画和奇珍异宝,还是从前父亲带她来过,后来宁临也常常过来买一些字画。她从前只是给了他银子,却没有好好欣赏这些名家大作。

    二楼靠窗的位子坐着一个面容清秀气质不俗的女子,江浔一眼就注意到了那人。那信纸上的字迹明显就是女子所做,没想到今日邀他赴约的是一位已经出嫁的夫人。

    皱了皱眉,不过在宁婉看向他的时候,江浔眉眼微微避开她的打量,已经变成一副像极了清秀文人的样子,哪里看得出来是一位纨绔子弟?

    江浔倒是好奇这位夫人是如何知晓表妹的事情,毕竟自己查寻了许久都没有找到踪迹。

    此刻宁婉有些和记忆里的人对不上号,但是确确实实那男子问的就是自己知晓的那个人,她想了想或许是时间太久,自己也没能记清楚那时在孤坟哭泣的人正脸。

    “夫人既然已经告诉我表妹的下落,夫人有什么要求?”那座宅院原本就是江浔的,至于为何这位夫人认为自己姓刘,他却刻意忽视了。表妹孤身一人失了踪迹本来就令祖母担忧,现在有了消息自然回馈一二也无不可。

    他已经对狮子大开口的要求有了准备。

    正想要从袖子里掏出银票了断了这个人情。

    然而下一刻,他却看到面前的女子给了自己一包银子。

    手顿了顿。

    “夫人这是何意?”他这才仔细看清面前人的脸,那一双眼似一捧泉,清澈明亮。尤其是,她那样同情的看着自己却想要隐藏的神情很动人,莫名触动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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