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听完虞子颂的讲述,房中静默了许久。

    虞卿瑶沉沉叹了口气,唏嘘道:“难怪,陈大人之前会为白姑娘说话,去见白姑娘时穿的衣服靴履也是发白破旧的,我还当通判的俸禄这般低么,竟买不起一件像样的衣服......而白姑娘听到他来了,也立刻变了脸色,原来竟是这样,一对有情人就这么生生的拍散了,对他们两人而言,该是锥心之痛吧。”

    祁俢韫亦心感悲戚:“确实可怜可叹,如此看来,白姑娘给我们传递信息便说的通了,她家里因苏忆惜而败,父母皆因此而亡,她断然不会心甘情愿为苏忆惜做事,只怕是受了胁迫。”

    虞子颂点头:“不错,白姑娘的妹妹也许不是病了,而是被关了起来,那些人多半是拿她妹妹的性命威胁她的。”

    祁俢韫道:“不只白姑娘的妹妹,陈元意大约也是威胁她的一个筹码。”

    “殿下也怀疑陈元意到此地任职并非偶然?”虞子颂问道。

    祁俢韫颔首道:“若是偶然,那也未免太巧了些,凭陈元意自己更不可能左右的了到何处任职,看来这满庭芳的背后之人多半是与朝中的大员有些牵扯。”

    虞卿瑶闻言心中一惊,如果是这样,那么满庭芳与前世临州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必然也脱不了干系。

    也许前世,斯然哥哥他们就是在池州发现了什么线索才寻到了临州来的。

    接下来的几天为避免打草惊蛇,祁俢韫几人就如游客一般,白日在城中四处闲逛,到了晚间便回客栈休息。

    四月二十日的这天晚上,他们也同之前一样吃过晚饭就早早的回到客栈的住房中休息了。

    耐心等到三更时分,夜深人静,祁俢韫三人从后门悄悄的出了客栈,往满庭芳的方向疾行而去。

    临州城近日来阴雨连绵,几人原本还担心行动不便,谁知傍晚时分雨竟停了,此时墨蓝的天上更是高高悬了一轮雾朦朦的月亮。

    清濛幽微的月光下,虞卿瑶和虞子颂跟随着祁俢韫越过满庭芳的院墙,一路飞檐走壁,最后悄无声息的落在了抚嫆轩的院落之中。

    三人走到廊檐下,祁俢韫曲起手指轻轻的叩了两下房门,然后静静的等着。

    须臾,房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小丫头从里面探出头来,睁大眼睛仔细认了一认,然后悄声道:“快进来,姑娘等你们多时了。”

    此时乌云刚好遮住了月亮,房中黑漆漆的,一丝光也没有。

    祁俢韫三人随着那小丫头走向里间的内室,刚进去,黑暗中就响起了白抚嫆轻柔的声音:“你们当真来了。”

    祁俢韫道:“白姑娘邀约,不敢不来。”

    白抚嫆站起身,走到桌案旁,吹亮火折子,将桌上的灯盏点着了,转头对那个小丫头道:“小晴,你去外间守着。”

    小丫头应了一声,出去了。

    白抚嫆等小晴将房门掩上之后,看着祁俢韫三人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竟惹得他们这样忌惮,不仅杀了所有来过这里的客人,还要我引你们二十五日来此,设计诛杀。”

    祁俢韫并未答她的问话,而是说:“原来他们是打算二十五那天杀了我们,可白姑娘却私自改二十五日为二十日,救下我们,看来与他们并不是一条心。”

    白抚嫆脸色一变,冷声道:“那些人害我全家,我恨不得将他们千刀万剐,怎会跟他们是一条心。”

    “既然如此,白姑娘能否告知我们满庭芳究竟有什么秘密?”祁俢韫问道。

    白抚嫆的面色很快就恢复了之前的平淡,目光在他们三人身上转了一圈:“公子还没说你们到底是什么身份?公子若不能坦诚,我也无法信任你们。”

    祁俢韫略一思索,自怀中拿出一块玉牌:“我们是奉皇命而来,白姑娘可明白?”

    白抚嫆闻言先是一惊,而后立刻下跪行礼道:“民女参加钦差大人,民女先前不知大人身份,多有失礼冒犯之处,还望大人恕罪。”

    “不知者无罪,白姑娘快快请起,姑娘现在能告诉我们实情了吗?”

    白抚嫆点点头,自袖中拿出一个扁圆的绿色小药瓶,拨开瓶盖,在手掌中倒出一粒白色的药丸。

    “这便是满庭芳的秘密了。”她一手托着那粒药丸递到祁俢韫的面前。

    祁俢韫拿起药丸仔细端详,又放在鼻尖嗅了嗅,闻到一股腻人的甜味,不由得皱起眉头:“这是何物?”

    “大人可听说过合甫融?”

    祁俢韫和虞子颂闻言大惊失色,异口同声道:“这是合甫融?!”

    白抚嫆颔首:“不错,正是合甫融,其实我这个所谓的花魁不过是一个招引豪富,迷人耳目的花架子罢了,这才是满庭芳真正在做的生意。”

    祁俢韫和虞子颂的脸色齐齐沉了下来,半响不言语。

    虞卿瑶被他们二人的反应吓了一跳,试探着问道:“斯然哥哥,什么是合甫融?”

    祁俢韫看向她:“是一种产自海外的毒药。”

    虞卿瑶听了,有些不太明白:“毒药?比鹤顶红和□□还要厉害吗?你们为何如此惊骇?而且卖个毒药为何要这般遮遮掩掩?那些乡绅富户难道都是为了这毒药而来?这合甫融到底是什么样的毒药?”

    祁俢韫解释道:“此毒药非彼毒药,虽也能取人性命,但只要不过量食用,就不会立时死去。

    合甫融具有极强的瘾性,食用后会带给人以飘飘欲仙,宛如身登极乐世界的幻觉,令人欲罢不能,一旦沾染上,便再也离不开了,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吸食,否则就会发作瘾症,身体忽冷忽热,疼痛难忍,如万蚁侵肌噬骨,使人痛苦绝望,由此做出一系列伤人以及自伤的疯狂举动。

    长期食用此物的人,不仅身体衰弱,精神亦恍恍惚惚,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虞卿瑶听了心中阵阵森凉,这合甫融竟这么邪性,难怪那些迷上的人短短几个月就散尽家财,卖妻卖女......

    她深吸一口气,又问道:“这么可怕阴损的毒药,怎么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

    祁俢韫道:“太祖皇帝在少年时曾游历海外,见过海外的一些国家上到高官贵族下到普通民众因大量吸食此物造成国破家亡的惨烈景况,因此在开国之初便下令严禁此物流入大祁,若有违禁者,不论是走私夹带还是向人贩卖,一律诛灭九族,因法令严苛,关卡重重,一般出海的商户无人敢涉染,海寇走私运来也难脱手,一直不曾掀起过什么风浪,是以少有人知。”

    虞卿瑶猛的点头:“这种东西是该禁,该禁。”

    祁俢韫转向白抚嫆,肃声问道:“白姑娘可知,满庭芳的幕后之人是谁?还有这合甫融他们是如何得来的吗?”

    白抚嫆摇了摇头:“他们时刻派人看着我,我几乎不出抚嫆轩,只知道满庭芳表面上一直是苏忆惜在经营,以及每月二十日晚上是那些人聚集在一起的日子,所以才趁着今日园中宽松,迷晕了看我的两个丫头,约你们来见。”

    祁俢韫忙问道:“那你可知他们聚集在哪里?”

    “嗯,知道。”白抚嫆轻轻点头,伸手指了指地下,“在下面。”

    祁俢韫惊诧道:“你是说,他们现在正在满庭芳地下?”

    “是。”白抚嫆再次点了点头。

    “入口在哪里?”祁俢韫再问。

    “在苏忆惜的房里,但是那里有人把守,很危险,不好进去。”

    祁俢韫看向虞卿瑶,刚要张口,虞卿瑶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了,立刻道:“我跟你们一起去!”

    祁俢韫迟疑着开口:“......卿瑶。”

    虞卿瑶坚持:“我要去,我要跟你一起,你放心留我一个人在外面吗?”

    祁俢韫想到祁衍还在临州,确实是不放心,只得同意了。

    “好。”

    他转向白抚嫆,说道:“劳烦白姑娘带路。”

    白抚嫆有些迟疑的看着他们:“你们当真要去?今日虽不是他们设伏的日子,但是想来人肯定不少,若是被发现了,会没命的。”

    顿了顿,她又说了一句,“姜大人当初就是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祁俢韫眉间一凝:“你说的是前任临州通判姜述?他的死与满庭芳有关?他去过地下?”

    白抚嫆神情语气俱是悲痛:“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去过地下,但是两年前,我妹妹雨芷曾借着去龙王庙上香的机会,设法给他传过关于合甫融和满庭芳的消息,之后不久姜大人就因为山洪丢了性命,而我妹妹也染了奇怪的重病,捱了几天就去了,他们也再不让我出抚嫆轩,我总觉得这些不是巧合,满庭芳的背后也许有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在操纵着一切。”

    她话说的隐晦,在场的人却都明白,所谓“了不得的人物”多半就是朝中官员了,合甫融是禁品,历来关卡森严,满庭芳竟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在临州经营多年,必是打通了官路了,临州府衙之内不知有多少牛鬼蛇神。

    祁俢韫道:“还有陈大人又在那个时候来了临州,成为了他们威胁你的新筹码,所以你就更加怀疑了对吗?”

    白抚嫆一愣,眼神中流露出浓浓的哀恸,颤声道:“我和他的事......大人都知道了......”

    祁俢韫轻轻颔首,并未再说什么。

    白抚嫆忽然跪了下来,哀恳道:“求钦差大人一定要救救陈大人,因为纵火杀人的案子,陈大人已经查到满庭芳来了,那些人不会放过他的,他是个好人,也是个好官,求大人一定要救他。”

    说着,额头触地,连磕了三个响头。

    虞卿瑶忙上前把人扶了起来:“白姑娘你快起来,陈大人为官清正廉明,即便你不说,斯然哥哥也不会让他平白被坏人害了去的,是不是?”

    祁俢韫接收到卿瑶的眼神,点头道:“正是,我答应你,定会尽力保全他。”

    “民女多谢大人恩德,大人请跟我来。”

    白抚嫆再行了一礼,然后起身带着他们出了抚嫆轩,沿着一条偏僻的小路,往苏忆惜所在的院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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