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走出方家大门时,雨又哗哗啦啦的下大了,但是也丝毫浇不灭围观者们的热情,门前仍旧是人挤着人,伞推着伞。

    看到方语盈出来,人群顿时更加的躁动了,一层推着一层的往前涌,任凭伞檐处浇下的雨水淋了衣服湿了鞋,也毫不在乎。

    虞卿瑶和采薇左右护着摇摇欲倒的方语盈,祁俢韫和虞子颂在外护着她们。

    卫良见状,连忙指挥两个衙役上前,撑着伞,举着刀一边吆喝一边拨开人群,为他们开出了一条路。

    他们刚走出来,赵三和她娘子便立刻赶着马车到了近前。

    虞卿瑶和采薇扶着方语盈上了赵三娘子赶着的马车,卫良和两个衙役则跟着祁俢韫和虞子颂上了赵三的马车。

    回到客栈,卫良认认真真,反反复复查看了祁俢韫等人的身份文牒,并未看出什么异常的地方,只得回去复命。

    等卫良走了之后,祁俢韫给了赵三一笔钱,托他去棺材铺为方语盈的母亲置一副棺木,又托他夫妻二人一起陪着方语盈去府衙领回她母亲的遗体,再有帮着下葬等事。

    赵三和他娘子本就是热心肠,祁俢韫给的银钱又十分丰厚,并不让他们白干活,因此当即就拍着胸脯保证,一定把事情办妥。

    吩咐完这些,留采薇在客栈,祁俢韫他们再次出了客栈。

    虞子颂悄悄往城郊的破庙去查看那十几位疯疯癫癫的乡绅富户的情况。

    祁俢韫和虞卿瑶则往满庭芳去了。

    满庭芳是青楼,按理说虞卿瑶是绝对不能踏足的,原本祁俢韫和虞子颂也都不许她去。

    但是虞卿瑶坚持要去,一来她也对那白抚嫆充满了好奇,二来,临州城里的人都说那白抚嫆容色倾城,令人见之不忘,是会魅惑人心的妖女,凡是见了她的,没有不痴迷的,这般危险的人,她怎么能让斯然哥哥独自去见呢。

    祁俢韫因担心祁衍趁自己不在的时候再来纠缠虞卿瑶,也怕虞卿瑶自己偷偷的跟去,那样反倒更不好,忖度之下只得同意了。

    二人另雇了辆马车到了临州城东的烟花巷,满庭芳正坐落在这里。

    赵三娘子曾说过这满庭芳不同于普通的青楼,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庭院广阔雅致,屋舍富丽堂皇,远非普通的青楼能比。

    门内接迎的两个姑娘,身穿绿衫,妆容清丽,低眉敛目,举手投足皆沉稳有礼,瞧着倒像是大户人家的一等婢女。

    祁俢韫跟她们说要见白抚嫆,其中一个便柔声道:“满庭芳的规矩,凡要见白姑娘的客人都要先见过苏老板,两位公子请随我来。”

    祁俢韫和虞卿瑶便跟着这两个姑娘一路穿廊过院,往园子深处走去,约走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最后停在了一间十分华丽的阁子门前。

    “两位公子请稍后,待我禀明苏老板。”一位姑娘说完之后就推门进去了。

    过了一时,那位姑娘再次开门出来:“苏老板请两位公子入内。”

    虞卿瑶紧紧跟着祁俢韫往屋里走,屋中摆设装饰也是一样的华丽富贵,一名身穿胭脂色衣衫的女子笑吟吟的迎了出来。

    “小女子苏忆惜见过两位公子,公子快快请坐。”

    这苏忆惜看起来也就二十多岁,形容举止亦是优雅得体。

    虞卿瑶心中一惊,真想不到这满庭芳的老板竟是一位如此年轻貌美的姑娘。

    两人落座之后,苏忆惜先是问他们从哪里来,到临州做什么的,再问家中作何生意,又委婉的套问了家里财产等等。

    瞧着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爱财如命的青楼老板。

    祁俢韫早有准备,皆对答如流。

    苏忆惜对他所说的身家财富很是满意,笑着道:“公子既点明要见白姑娘,想来也知道白姑娘的规矩,仅仅见一面便要白银五百两,两位公子若都要见,那便需白银一千两方可。”

    虞卿瑶闻言不由得呼吸一窒,双目微睁,一千两!这苏老板上下嘴皮轻轻一翻,银子就翻了倍,可真是个做生意的人才。

    祁俢韫却不动声色,自袖中取出一张事先备好的千两银票,轻飘飘的扔在桌案上,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看起来像极了一位挥霍无度的纨绔富少。

    苏忆惜看了一眼,也不急着收银票,仍笑着道:“门外两位婢女自会带两位公子前去,哦,对了,忘了告诉公子,见白姑娘只有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之后,公子若还想留,亦或是想要听白姑娘奏上一曲,也只需视情况加银即可。”

    虞卿瑶听了她的一番话,极力克制着自己不去翻白眼,一千两,只见一炷香的时间,这苏老板就差直接下手抢钱了。

    如此这般不合常规的规矩,竟还有这么多的乡绅富户一个接一个的赶着来见,那白抚嫆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竟有这般大的魅力。

    难不成真是临州百姓口中的什么妖女?

    虞卿瑶边走边想,没走多久就到了。

    白抚嫆的住所倒是与苏忆惜的住处相距不远,是一个独立的院落,名字就叫抚嫆轩。

    里面的院子并不很大,却十分的清新雅致,种着各色绿植和花草,从院门到屋舍之间除了建有游廊之外,庭院中间还有一条铺着青石板的蜿蜒小径。

    那两名绿衫姑娘将他们引至门前之后便躬身退下了,另有两名身穿白色衣衫的姑娘上前,把他们迎到了屋中。

    屋中一应的摆件装饰皆简单素雅,甚至于有些清寡,怎么看都不像是名动临州城的花魁所居住的地方。

    白抚嫆自屏风后款步走了出来,上前缓缓行礼道:“抚嫆见过两位公子。”

    虞卿瑶看着她,禁不住微微一愣,心中的第一个念头是,这哪里是妖女,分明是仙女才对。

    白抚嫆长得极美,肤光胜雪,眉目如画,单看容貌已是一位绝色佳人,更兼气质清雅,又穿着一身洁白的衣裙,怀中抱着一只毛绒绒的小白兔,真真像极了月下走出的嫦娥仙子。

    虞卿瑶愣了一会儿,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惊觉白抚嫆也在盯着她看,不由得心里一慌,脱口而出道:“你看我做什么?”

    白抚嫆仍旧盯着她,反问道:“那你又看我做什么?”

    虞卿瑶打了个磕绊:“我、我看你是因为你长得美。”

    白抚嫆听她讲话如此直白,清冷的双眼微弯,轻笑着道:“我看你自然也是因为你长得美。”

    她这一笑真如花树堆雪,美极了。

    有那么一瞬间,虞卿瑶居然有些理解了那些乡绅富户对她飞蛾扑火般的迷恋,这样的女子,哪个男子见了会不心动呢?

    虞卿瑶下意识的看向身旁的祁俢韫,心中猛的一沉。

    祁俢韫正目不转睛的看着白抚嫆,竟也有些看呆了。

    虞卿瑶转回目光,语气闷闷的问道:“白姑娘这么美丽动人,想来应该有不少人想要为你赎身吧,看你这院中屋内的景致和摆设,都是十分简单素雅,想来也不是爱财逐利之人,那么你为什么不离开这里呢?”

    白抚嫆抱着兔子走到一旁坐了下来,回答说:“不离开不是我不想,而是我不能。”

    “为什么不能?是不是满庭芳不肯放人?”虞卿瑶追问道。

    白抚嫆垂眸摸着手中的小白兔,沉默了一会儿,才语气哀柔的说:“那倒不是,是我自己不愿意离开,我有一个妹妹,得了很罕见的重病,需要每日服用昂贵的药材才能续命,愿意为我赎身的人自然是有很多,但是又有谁愿意为我重病缠身的妹妹日日花费大量的钱财呢?”

    虞卿瑶没想到是这样凄楚无奈的原因,一时之间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这时,祁俢韫忽然问道:“白姑娘,方员外昨天晚上死了,你可知道?”

    白抚嫆闻言,美丽的面庞上流露出惊讶的神色:“方员外已经有些日子没来满庭芳了,好端端的怎么会死了的?”

    “他是被人放火烧死的,你当真不知?”

    白抚嫆像是被吓了一跳:“什么人这么歹毒害死了他?我日日都在这抚嫆轩中,哪里知道外面的事情。”

    祁俢韫又问:“据说白姑娘先前的十几位客人也都疯傻了,这件事你可曾听过?”

    “倒是有所耳闻,也不知怎么就这么巧,偏偏都是我的客人出了事,也难怪别人都说我是妖女了。”

    白抚嫆轻叹一声,把兔子交给身旁的一位婢女,起身走到祁俢韫的身前,曼声道:“我从未见过像公子这般俊美隽雅,清泠如月的人,还以为公子是为我而来,几乎都要心动了,没想到公子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真是可惜,可惜呀,若是公子,抚嫆愿分文不取,只求能和公子日日相见。”

    她说着话的同时,伸出一只纤纤玉手,似要去抚摸祁俢韫的脸。

    虞卿瑶见状心中警铃大作,立时瞪大了双眼,猛的拉过祁俢韫的胳膊把他往后一拽,自己则上前一步,挡在他的身前,气势汹汹的问白抚嫆:“你要做什么?!”

    白抚嫆一愣,收回悬在半空中的手,目光在她二人身上转了转,笑着道:“姑娘莫急,我哪敢做什么,真是奇了,我还当自己的名气果真这般大,竟惹得小姑娘也特特的扮了男子来看我,却不想这小姑娘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看我是假,怕公子被我看了去才是真。”

    虞卿瑶被她说中心思,脸不由得一红,心里慌慌的也说不出驳斥的话来。

    祁俢韫站在她身后,没料到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亦是怔怔的看着她。

    这时,门外走进来一个小丫头,回禀说:“姑娘,陈大人来了,说是出了两件案子,跟姑娘有些关联,有些事情想要问姑娘。”

    白抚嫆听到‘陈大人’三个字时,脸上的笑容忽然就消失了,眼底掠过一抹悲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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