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脑中画面戛然而止,眼前仍是茫茫夜色。

    祁俢韫心口猛的一滞,是幻觉?不,不是。

    他立刻吩咐道:“陈淼,你速去寻那传话的内侍,若王府门前没有,便带人去找,务必将他拿住。”

    陈淼微微一愣,随即拱手道:“是,卑职领命。”

    祁俢韫转身跃出游廊,足尖一点,凌空而起,身形如电,几个起落间,已朝着宴席厅的方向疾行而去。

    将要行至宴席厅时,他心中又猛的一跳,一股莫名却异常强烈的直觉驱使着他调转方向,绕去了厅堂后侧的文竹阁。

    文竹阁是王府来客下榻之所,如今王府并无远来居住之客,因此晚间无人值守,而本该一片黑暗的阁房内却隐隐透出一丝光亮。

    光亮发出之处乃是一间卧房,卧房内点了一盏小灯,微火摇曳,映的那床边的身影也随之轻轻晃动。

    祁衍坐在床沿,侧首静静望着床榻之上阖目的姑娘,眼神复杂,口中轻声喃喃道:“虞卿瑶啊虞卿瑶,若这半缘蛊果真那般神奇,那你此番醒来之后便会爱上我了。”

    他顿了一顿,声音更轻更低:“可这爱......到底算什么呢?”

    也不知是在问她,还是在问自己。

    房中寂寂无声,自是没有人回答。

    祁衍面上神色几经变化,而后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想要去抚摸她的脸颊。

    就在他的手将将要碰上之际,目光忽的一瞥,看见了她发间插着的海棠玉簪。

    这支玉簪雪白纯净,晶莹剔透,做工亦是精巧绝妙,非常好看,明明很衬她,可他看在眼中,却觉得十分碍眼。

    他有种奇怪的直觉,这簪子定是祁俢韫所送。

    思及此,祁衍伸出的手径直往上,想要把那碍眼的簪子取下来,碾碎了才好。

    正在这时,房门“砰”的一声大开,夜风唰的灌入。

    祁衍转头看去,昏暗的烛光中,一柄长剑已挟着凛凛寒意迫向面门。

    他侧身一躲,堪堪避过要害,却听“刺啦”一声,左肩衣袖已被利剑划破,所幸没有伤到皮肉,下一刻,长剑倏然转势,横扫而来,逼得他不得不起身,跃离床榻。

    然而那长剑凌厉之势丝毫不减,再次紧追而至,祁衍仓皇之中连连后退,终于在屋中站定。

    他转头看了一眼左肩上的衣服破口,再向床榻的方向看去,阴沉沉道:“太子殿下这是做什么?想要杀人不成?”

    祁俢韫将他逼退之后,已收剑入鞘,急急俯身查看虞卿瑶的情况,气息仍在,脉象也不羸弱,只是昏睡不醒,不知是中了迷药,还是另有其他的关窍。

    他闻言转头看向祁衍,寒声道:“这话该我问你,你对卿瑶做了什么?”

    祁衍冷笑一声:“太子殿下以为我做了什么?在这堂堂王府之中,我又能做什么?不过是席间多饮了几杯酒,有些头晕,出来散步醒酒时,恰好遇到虞姑娘晕厥在地,夜寒露重的,我总不能任她留在院中,自然是要把人安置回屋中,太子殿下不分青红皂白,撞门而入,上来就要杀人,不免失了德行。”

    祁俢韫眼中寒意更甚:“真如你所说,卿瑶忽然晕厥与你无关,那你为何不去寻郡主等人?又为何不去寻大夫前来查看?反而将她带到这偏僻无人之处?究竟意欲何为?还有,卿瑶的贴身侍女采薇又在何处?她等闲不会离了卿瑶身边。”

    祁衍道:“我发现虞姑娘时,附近并无他人,更没见有什么侍女,我独自一人,又不会分身术,权衡之下,自然是要先把人带回来,可男女授受不亲,若是被人撞见我抱着虞姑娘行来走去,那可真是长了一百张嘴都说不清了,我爱重她,自然就要为她的名声考虑,只能是把她带到这无人之处了,这才刚把人放下,正要出去找郡主叫大夫,太子殿下你就闯了进来。”

    祁俢韫面上寒意森森,右手紧握成拳,骨节因太过用力发出咯咯声响,他对祁衍所说的话是一个字都不信,每听他一言就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可此时此刻却不宜再去追究此事,更不能将此事捅到明面上去,否则卿瑶的清誉定要因他而毁。

    万幸自己及时赶了过来,并未真的发生什么不可挽回之事,否则真要悔恨终生。

    他祁衍更是死一千次一万次也难赎其罪!

    祁俢韫强压下胸中怒火,将虞卿瑶轻轻抱起,往房门走去。

    眼下最要紧的是赶紧带她回宫,召太医为她诊脉查症。

    祁衍万没想到他会过来的如此之快,想来是调虎离山之计出了纰漏......如今,虞卿瑶已身中半缘蛊,尚未醒来,最关键的一步还未达成,绝不能让祁俢韫把人带走。

    思及此,祁衍上前一步,拦住祁俢韫的去路:“你要带虞姑娘去哪里?虞姑娘现在昏迷不醒,焉知你不会趁机行不轨之事?”

    祁俢韫脸色骤然一变,冷冷道:“滚开!”

    祁衍一动不动:“我偏不走,有本事你现在就杀了我。”

    祁俢韫看向他,眼神如寒冰利刃:“你以为我不敢?”

    祁衍冷哼一声:“你是太子殿下,有什么不敢的?但今天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让你把虞姑娘带走!”

    祁俢韫转身回到床榻前,把虞卿瑶轻轻放下,沉声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投,既然你自己找死,那我便成全你。”

    话音刚落,寒光一闪,长剑已铮然出鞘,如疾风闪电般朝着祁衍的咽喉直冲而去。

    祁衍眸光微动,这个疯子,竟然真要杀了自己,他就丝毫不怕那皇帝事后追究吗?

    祁衍方才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才处于下风,而此时早有防备,虽然吃惊,却也并不惧他,身形一动,便轻巧的躲开了这一剑,同时推出一掌攻他脉门。

    祁俢韫亦旋身化解,手腕一转,再次挥剑而至......

    虞卿瑶悠悠转醒时,先是听到耳边传来阵阵打斗之声,侧首一望,惊骇不已,脑子彻底清醒,立刻撑着床榻坐了起来,出声制止。

    “斯然哥哥!二殿下!你们快停下,不要再打了!”

    祁俢韫和祁衍二人闻声,齐齐停手,转头看了过去。

    “卿瑶,你醒了。”祁俢韫快步上前,温声问,“可觉得有哪里不适?”

    虞卿瑶摇了摇头:“没有,斯然哥哥你放心,我没事儿。”

    此情此景令她想起了前世的这日也有类似的情况发生,心中大概知道他二人的打斗是怎么回事儿,因此并未多问。

    “虞姑娘......”祁衍也走了过来,却在距离床榻五尺之遥时被长剑迫停,长剑的剑尖直直抵在他的胸前。

    祁俢韫冷声道:“你离她远点。”

    祁衍那双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轻嗤道:“怎么,只许你太子殿下关心人,不许旁人关心?你凭什么?又是以什么身份拦着我关心虞姑娘?”

    说罢,仍要举步往前。

    虞卿瑶见状忙扑过去,伸手拽住祁俢韫的手腕,使劲儿往后一扯:“斯然哥哥,我真没事儿,你快把剑收了,伤了人就不好了。”

    伤了祁衍,明德帝那边可是不好交代。

    她又转头向着祁衍,肃然道:“二殿下,多谢你的关怀,我已无事,你快回去吧,不要再闹了,难道你非要闹到人尽皆知才肯罢手吗?”

    祁衍顿住脚步,虞卿瑶已醒,再和祁俢韫拼个两败俱伤也是无用,只是不知她醒来时第一眼见到的究竟是谁......

    “虞姑娘都如此说了,我若再不走,真成了胡搅蛮缠了,太子殿下,咱们来日方长。”

    祁衍说罢,拂袖而去。

    祁俢韫一直盯着他的背影出了房门,才收回目光,转头轻声道:“卿瑶,你这次突然不明缘故的昏厥,我实在放心不下,你这就随我一同回宫,我召周兴为你看诊。”

    虞卿瑶点点头:“好。”

    其实前世也看过太医的,并无不妥,此行只是为了让斯然哥哥安心。

    二人刚出文竹阁,就遇到了前来寻人的虞子颂。

    他见妹妹虞卿瑶离席之后迟迟不归,放心不下,便出来寻找,却在庭院中一处位置偏僻的凉亭里发现了昏迷不醒的采薇,而虞卿瑶则不知去向,登时吓得魂飞魄散。

    因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敢惊动其他的人,把采薇交给随身侍从后,就独自一人在这王府中飞来飞去的找人。

    路过附近时,无意中瞧见二皇子祁衍从文竹阁的方向走来,心里咯噔一声,立刻赶去了文竹阁。

    昏昏夜色中,虞子颂看到两个人影从阁内走了出来,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待走近了一看,见是妹妹和太子殿下,悬起的心方才落了回去。

    他急急迎上前去:“殿下,卿瑶,你们没事吧?”

    祁俢韫道:“没事,我们先去向与安辞行,稍后再跟你细说。”

    虞卿瑶则问道:“对了,哥哥,采薇现下在哪里?”

    她记得前世就是哥哥先寻到了采薇,而后才来的文竹阁。

    虞子颂道:“她没事,只是暂时昏迷,我让泽瑞看着呢。”

    三人一起回到宴席厅向祁与安辞行,席间众人皆起身相送。

    临别前,虞卿瑶对祁与安说:“世子,那百花糕是我今晨现做的,特地加了蜂蜜,你趁着新鲜赶紧吃了,放到明天味道可就不如今天好了。”

    祁与安连连点头,笑着道:“你放心,我知道,就是你不说,我也不会把它留到明天的,等我从江南回来啊,一定给你,还有念念和宁宁带礼物的。”

    虞卿瑶勉力笑了笑:“那就好,那我先谢谢世子了。”

    心中再次默念,世子啊世子,实在对不住,你可一定不要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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