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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稳婆找就找好了的,东西也是备齐了的。

    从晌午到太阳落山,泠绡嚎的都没停过,花枯荣虽然带了十几年的孩子,却从来没有亲自进过产房,亲眼看见过生孩子。心一急就毛手毛脚的,最后被年纪大些的胖稳婆给赶出产房,只能跟还没有离开的楼主一起并排站在院子里干着急。

    楼主倒是比她淡定,负手站在院中,面对着产房,没什么动静。她没注意的是,往常她如果像今天这样转过去转过来,早就被楼主呵止了。今天楼主却没注意到她。

    脸上传来丝丝凉意,花枯荣停了步子,抬头望去,竟然是下雪了。

    令居的落几镇至少她住在这里这么些年,她从未见过雪。冬日冷归冷,却从没有飘过雪。

    今日竟然下雪了。

    雪落得很大,有梅花花瓣那么大,像是春天开得那场琼花雨在冬天又开了一遍。

    雪在楼主身侧积了一层的时候,终于婴儿的啼哭声传来。

    花枯荣终于松了口气,嘴里叨叨着老天保佑,一边往产房走。门从里面打开,稳婆叠着笑对院子里的人道喜:“母子平安!”

    花枯荣大喜,一股脑的往产房里冲,却被稳婆急急拦住拦住,说身上的寒气祛祛再进屋子。两人推搡间,没见着楼主松了肩膀,笑了笑,转身离开。

    产房里的小丫头刚刚把窗户打开,想要散散味,透透风,就被稳婆呵止,产妇见不得风。立刻将窗户捂严实。就几息间的事情。泠绡瞧见了院子里的梅花枝上已经压了雪。

    “下雪了?”

    花枯荣七手八脚的从稳婆手上接过孩子,小心翼翼地抱给泠绡看:“是下雪了,落几镇好多年没下过雪了,这小子,有福气。”

    生产后虚弱的泠绡并没有多说什么,就撑不住睡了过去。

    后半夜,云卷舒才踏着风雪赶回来。被花枯荣呵斥着去烤暖和了才准近泠绡的身,看了眼旁边安睡的孩子。

    一夜堆雪后,天早早地放晴,院子旁边的小池塘,靠近岸边的地方结了一层薄薄的冰,粼粼地水反着太阳的光晕,日光下的雪枝梅多了一分凌厉的美。放晴的阳光柔和又轻盈。大雪之后,竟是难得一见的干净清明。

    孩子靠在泠绡旁边睡得香甜,泠绡靠在床头,明明脸还是那张脸,却多了几分云卷舒形容不出来的变化。

    “孩子,取个名字吧。”云卷舒和花枯荣坐在床旁的对椅上,沉默之间,云卷舒,拿着没燃的烟管,敲了敲桌子,三十多岁的青年不知道什么时候笼了一层沧桑的雾气。叫人看不分明。没有多说什么,只叫泠绡给这孩子取个名字。

    泠绡沉吟了一会儿,隔着包裹得厚厚棉被,抚着孩子:“我想叫他亦悔,又不想他一辈子都背着我都悔,缠着上辈的怨。”断了一下,二人稳坐着等她下文。就听她道:“叫清霁吧。”

    “雪霁山河清。是个好名字。”花枯荣瞧了一眼其实没有开的窗户,但是想起早上看见的场景,与云卷舒对视了一眼,也评了一句。

    清霁便是这个孩子的名字了。

    “清明此生,风光霁月。倒是个好寓意。泠绡姑娘想来还是很爱这个孩子的。那后来呢?”

    予安已经许久不曾听见过这种辛秘的事情,愈听愈发沉迷其中,见花枯荣稍作停顿便迫不及待的追问。

    江白风虽然没有开口,但也是巴巴地望着花枯荣,他虽然东拼西凑猜了个七七八八,但是中间关于这名名叫‘泠绡’的女子,亦是诸多疑问,他师叔从来不愿谈及这名女子,其他人甚至都不知道这名女子与这些江湖纷扰事的关系。

    “后来?”花枯荣淡淡地叹息了一声:“后来就出事了。”

    出事的时候又是一个琼花开了个满山的春天。

    泠绡和清霁失踪了。

    自从生产之后,泠绡因着孩子,到没有往日那般消沉,日日围着孩子转,二仙也日渐十分喜爱这个孩子。为了避免泠绡没有成婚便有孩子被人说道的不必要的麻烦,四人搬去了落几镇南的栉风山上去。

    打了个小院,孩子一天天长大,琼花开满的时候已经两岁半会咿咿呀呀的叫着甜甜的娘亲和姨姨和舅舅了,活泼可爱的粉嫩团子,有谁不喜欢。

    唯一的遗憾便是这孩子长得实在是不像泠绡,多半是随了那个便宜爹。因此二仙还商量过,若是还是找不出那人是谁,就等这孩子长大了,看着这孩子的脸,准能找着,君子报仇,二十年不晚。

    那日花枯荣与云卷舒下山去采买东西,扛着大包小包的米面油茶回家,没有听到孩子的欢声笑语,也没有得到推开院门的飞身扑个满怀。心中打鼓,又进屋子看了看,除了人不在,一切如常。

    但是这个时辰,不应当啊,出门的时候也没听说泠绡要带孩子出门。

    心怀忐忑地收拾东西,将饭蒸上锅,开着院门,搬着凳子坐在院中间望着门等,等了没有一盏茶功夫,云卷舒坐不住了,“你在家里守着,人回来了,你吹竹哨唤我,我去找找。”

    这等呀等,等到天都黑了,仍是不见人回来,花枯荣急得将院门口的地都踩秃了一块。

    这才见云卷舒回来。花枯荣伸着脖子往后望了望,后面却没有跟人。

    “没找到?”

    一听这话,云卷舒也知晓人并未回来,颓然地叹了口气:“栉风山就这么大,我们常去的琼花林,赤水沟,摸云峰,我都找遍了也没找到。”

    “不行,这么晚了,绡儿能带着霁儿去哪里?我得出去找找。”花枯荣也皱着眉头说着就要往外面迈。

    “阿荣你等一下,”云卷舒拦住花枯荣,“事情有点不对劲,就算是平时出游,我也能找到他们的步子,但是如今一点痕迹都没有,犹如凭空消失一般,定是被人刻意抹了,我们,可能要去楼里走一趟了。”

    栉风山大风骤起,扬起欲坠的琼花,犹如漫天大雪,一如三年多前,清霁出生的那个晚上。

    西江楼能人异士众多,不乏善追踪寻迹之人。便是觅老的弟子风怯。

    觅老乃是觅派的第十三代传人,觅老并非是哪人的名字,而是历代觅派的掌门人都称觅老。以寻迹著称。乃是一派官府都礼让三分,毕竟查案之时,寻常的方法有时候并不如觅派的方法管用。

    第十三代觅老在十七年前暴毙,觅派内乱,一夜之间分崩离析,不复存在。而彼时觅派死伤无数,又恰被鼠辈逮机寻仇,掺和了一脚,更是死伤惨重。

    反正风怯自己说,他从师兄的尸体下爬出来的时候,觅谷之内,已无活人。

    风怯是个沉寂默言的青年,或是当年那一场灭门之祸至今阴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他每日都是沉着个脸,一身玄衣,坐在角落里饮茶。

    花枯荣与云卷舒找来的时候,风怯并未起身,被人打扰,不悦地锁着眉头,沉默不语,花枯荣与云卷舒提着口气,想着,若是他不答应那就得去找楼主了,可是楼主已经三年未现身,也不知能不能寻到,不然,就假传个楼主命令?

    好在风怯沉默了一阵之后,道:“我当年年纪尚小,并未学的太多,只能尽力一试。”花枯荣和云卷舒大喜过望,连做感谢。即使是当年才十二三岁的觅老弟子,找个踪迹也是比他们强的。

    稍做等待,风怯就收拾好了。早起的罗鹿看见三人行色匆匆,从捧着的装着早饭的大木盆里抓了三个包子,一人手里塞了一个,就抱着盆,立在门口,看着风怯跟着二人上山。

    上山之后,带着风怯从屋子里看起。二仙都不敢出大气生怕打扰到寻迹的风怯。只能细心观察风怯看过的痕迹和风怯的脸色,越往外走,看得越多,风怯的脸色愈发沉重严肃。二仙的心都提到嗓子眼,生怕他说出什么不好的话来。

    风怯蹲在一棵琼花树旁边看了半晌,此时日头已从抹早跑到了当中。风怯手掌撑着腿,站起来:“觅派分两支,一为‘蹑’,二为‘匿’。世人只知觅派可蹑,却极少知道匿门的存在。觅派靠‘蹑’起家成名,‘蹑’为破,‘匿’为立。‘蹑’为寻,‘匿’为隐。”

    “任何事物只要存在和发生便会留下痕迹,掩盖得再好,只要用对方法和细心寻究,都会有蛛丝马迹可循。但是若是想要将痕迹隐藏到蹑门都看不出来,其困难程度,可想而知。是故匿门人数极少,极难成材。故而江湖上并没有匿门多少事迹。我在觅派之时,已有两代,匿门再无出过弟子。”

    花枯荣与云卷舒面面相觑,云卷舒团着手,有些紧张地搓了搓:“这与泠绡的失踪有关系?”

    “我寻不到除了你们二人以外的任何踪迹。有人故意将踪迹掩去,而这掩去的手法,与我当年在觅派之时,看到的师叔祖匿门主的手法极为相似。”

    “那你也找不出来?”花枯荣急切的问道。

    “匿门出师的标准便是蹑门寻不出他们掩的踪迹。”

    “我说你们觅派怎么这么奇怪,一门是费尽心思的找痕迹,一门是费尽心思的不让别人找痕迹,匿门还以打碎你们觅派在江湖吃饭的饭碗为出师标准,你们图个什么?图个开心是吗?”云卷舒越听越气,拿着他的烟管敲得噼里啪啦,若不是被花枯荣拉着,又要上蹿下跳。对着风怯一通乱吼。

    好在风怯也不是个不计较的,知晓他现在心中急切,并不因此生气:“觅派灭门就与匿门与蹑门历代纠缠有关,算是自食其果了,但是师叔祖已经仙逝,而且我在觅派之时知晓的,师叔祖一个徒弟都没带出来,为何会有人还会匿门的绝技?”

    花枯荣遇见大事,反而比云卷舒冷静,此刻冷静下来,问风怯:“那如今怎么办?”

    “封山,我继续解,你们先回楼里找人,沿着栉风山外出的几条大道循着去找人。”

    匿门重新出世,即使他与觅派的羁绊其实算不得多深,但是护他性命的师兄仍是觅派蹑门之人,死于匿门之手。就算不为了花云二仙,他也要探个究竟。

    如今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花云二仙无法,只得找了些帮手,如大海捞针一般去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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