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

    “你坐后面去。”周洗夏屈指叩了叩邵辛的桌子后,走回自己的座位,将书本一股脑地塞进书包,塞不进去的就单手搂抱在怀里。

    一套操作行云流水,邵辛表情木讷,看向林佳,比了比口型,“她怎么了?”

    林佳摇摇头,指了指跟在后面进入教室的路樾。

    邵辛回头,无声地冲路樾做口型——又惹她生气了?

    路樾没有回答,站在走廊,垂眼看着周洗夏清理物品。

    他想不是又,而是第一次——五岁的路樾忽悠周洗夏,惹得十六岁的周洗夏生气。

    女大十八变,周洗夏的长相声音却几乎是等比例长大。

    路樾在重新见到她的第一眼,或者说听到她声音的那一刻,就认出了记忆中的女孩。

    五岁的路樾因父母常年不在家,爷爷奶奶年事已高,养成冷漠独立的小大人性格。

    胡同里的同龄孩子幼稚,学着些大人们的口舌,便开始嫌弃他是没爹养没娘要的孩子,不肯和他交朋友,他交到的第一个朋友是比自己大两岁的周洗洲。

    周洗夏全家那年决定在北城过年,当天周洗洲因为小事和妹妹吵架,独自一人出来闲逛时碰到了在外面遛狗的路樾。

    隔辈的爷爷奶奶过分宠爱路樾,经常让他胡吃海喝,加之这般年纪的孩子又没有锻炼的意识,导致他身材稍胖。好在他五官端正帅气,微胖的身材让他显得愈加可爱。

    且没两年路樾在意识到这个问题后,就开始控制饮食和锻炼身体。

    萨摩耶体积巨大,毛发光亮,一看就是经过主人的细心呵护。可性格实在调皮,撒着欢跑着,不顾及身后跟不上的人,让旁人看起来仿佛误以为是狗在遛人。

    跟着狗跑了两圈后,路樾疲惫地收紧了牵引绳,连喘两口粗气。

    周洗洲自幼就喜欢小动物,可惜夏莉对动物毛发过敏。

    “我可以摸摸他嘛?”周洗洲蹲在狗狗面前,抬头看向它的小主人。

    小孩子很多怕狗,路樾被排挤也有这个原因。这是第一次有人喜欢他的狗,路樾耳根染上薄红,神情淡定地颔首,许久未发声的嗓子有些沙哑地说:“好。”

    那时候的路樾远没有现在这般酷拽,他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可心里想的都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

    周洗洲了然轻笑,抚摸着小狗圆圆的脑袋,问:“他叫什么名字?”

    路樾说:“夏天。”在冬天遇见夏天并不应景,却能让人难以忘怀。

    “和我妹妹同名。”周洗洲啧啧逗引了狗狗两声,左右瞧瞧,说:“长得也挺像的。”这句话明显带着点刚刚吵架的怨气。

    可惜五岁的小路樾不明白兄妹之间的争端,在心中播撒下第一颗疑问的小种子,奇怪怎么会有人长得像狗呢?

    那女生该有多丑多吓人啊,路樾不由对她心生怜悯。

    没等周洗洲继续说话,两块石子横飞而来,朝着他们这里砸来。

    路樾赶紧回拉绳子,喊道:“小心。”

    石头是冲着路樾去的,周洗洲其实并不需要小心,不过他依旧冲路樾说:“谢谢,要不是你我就要被砸到了。”

    一句道谢冲淡了男孩心头的愧疚,他不自在地挠挠头。

    那群玩闹的孩子们干了坏事,立马就跑,周洗洲有心去追他们,却被路樾拉住了。

    周洗洲不是吃不得亏的个性,可他的妹妹是。他理所当然地认为她这般年纪的孩子都是如此,不解地问:“为什么不追?”

    路樾缓缓解释,说了这周以来最长的一段话,“你去找他们理论,他们的家长会说他们不是故意的,让你放宽气量去原谅他们。然后下次还是这样,说再多都没用。”

    北城的冬天温度极低,周洗洲在凛冬的寒意中感受到憋闷,说:“那就吃亏?”

    路樾摸了摸夏天的背部,掌心遇上柔软的毛发,“不算吃亏,只是懒得计较。”不想和这种人浪费时间。

    他爸妈没时间为自己出头,也不想爷爷奶奶为他担忧,更不愿意成为那些大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夏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仍然在瞎闹腾,想要挣脱他们奔跑。

    周洗洲看着它的举动,调侃道:“它可能不太服气。”

    路樾说:“它就是这样的。”

    陪着路樾和夏天走回家后,周洗洲去小卖部买了两根雪糕,带回家。

    大人们都出门为明天的家宴选购菜品,周洗夏不爱去菜市场,独自无聊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到他出现,立马露出了小虎牙。

    然而马上反应过来,他们在吵架中,就重新翘起嘴巴,看也不看他。

    “小布丁,再不吃就化了。”周洗洲把一根雪糕摆在桌子,自己撕开另一根的包装,语气浮夸地说:“好甜。”

    她最爱吃小布丁了,周洗夏咽口水,口不从心地将头甩向一边,“我才不想吃。”

    周洗洲说:“再不吃,要化掉了。”

    “胡说,这么冷的天哪有这么快融化!”周洗夏偷瞄一眼小布丁,白蓝色的包装袋上布满滴滴水珠,真的在融化。

    周洗洲手头的雪糕才缺了一小块,惋惜道:“可惜了,等我吃完这根,那根都融化成一滩水了。”

    她心爱的小布丁凭什么要忍受这样的命运,周洗夏勉为其难地说:“那好吧,我帮你吃掉它,不然等会儿妈妈要骂你浪费了。我这么好的妹妹,不知道你要到哪里找得到。”

    周洗洲一口咬下三分之一的雪糕,心道浪费妈妈才不会说,拉着你冬天吃冰才会被挨骂。

    太冰了,周洗夏含住雪糕,待它温暖些才咽下。

    周洗洲吃完,坐在她旁边,“哥哥今天受欺负了,好妹妹要不要替我出头?”

    她的哥哥,她能骂能欺负,别人想都不要想。周洗夏忍住寒气,昂着头,“谁?”忘记内部矛盾,一致对外。

    周洗洲同情路樾的遭遇,自己又不知该如何做,便想着古灵精怪的妹妹或许有办法。

    他刚把发生的事情复述了一遍,周洗夏比桌子高不了多少的小身板站起来,拍桌怒道:“砸回去,他砸我们,我们就砸他。”

    “不好吧。”周洗洲有些犹豫,他已经到做事情有所顾虑的年纪了。

    “有我在,拍什么,反正我就是他们口中不懂事的小孩子。”周洗夏拍拍胸口,扔掉手中的雪糕棍,“我们现在就出发。”

    周洗洲突然想起路樾的那句话,它就是这样的,她也就是这样的。

    可惜走到半路,周洗夏突发肚子痛,计划也被迫中断。

    不但如此,在母亲得知肚子痛的真正缘由后,把周洗洲骂了一顿。同时叮嘱他要好好护着妹妹,不能纵容她乱来。

    翌日,在周洗夏的吵闹下,周洗洲顶住压力,带着她敲响了路樾的家门。

    路樾父母在外工作,过年都只能吃顿便饭就走。家里只有他和爷爷奶奶,路奶奶拖着年迈的步伐前来开门。

    看着路奶奶疑惑的脸庞,周洗夏热情地咧嘴笑:“奶奶好,我们是路樾的好朋友,来找他一起玩。”

    路奶奶慈祥的脸上布满皱纹,说:“以前好像没见过你们。”

    周洗洲向她解释了自己的身份,路奶奶了然,“原来是夏家的外孙外孙女啊。”

    路奶奶知道自家孙子孤僻,这还是第一次有朋友上门来找他玩,苍老的眼中浮现笑意,“小樾,你朋友来找你玩了。”

    周洗夏看着这座气派的四合院,比自己家里大好多也漂亮好多,她不由得探头探脑左瞧瞧右瞧瞧。

    周洗洲看着妹妹的举动,尴尬地拉拉她的小手,“不许不礼貌。”

    路奶奶和蔼地笑笑,“没事没事。”

    “奶奶都说没事了。”周洗夏撇撇嘴,灵机一动,“奶奶,要不我们自己进去找路樾吧。”

    路奶奶自然是高兴的很,忙把他们迎进来,然后指了指路樾的房间,自己去厨房烧茶。

    周洗夏蹦蹦跳跳走在前头,迫不及待地想要去见她异父异母的哥哥。

    周洗洲落在后头,喊着:“夏夏,你等等我啊。”

    周洗夏不满,心道她有新哥哥了,才懒得等这个总和她吵架的老哥哥。

    听说她和新哥哥是同年同日生的,只有月份不同,他是一月,她是十月。

    比她大九个月,肯定不会像大两岁的老哥哥一样有代沟。

    路奶奶耳朵不好使,路樾刚刚为应声打开了房门。听到有朋友来找他,心头一阵激动得忘记了关门。

    周洗夏站在房门口,呆愣愣地看着屋子里的男孩。

    路越身着黑色单薄的秋衣,正往身上套着妈妈新买来的毛衣。听到门口的动静,他看向自己素未谋面的朋友,皱眉问:“你是谁?”

    虽然刚刚路奶奶没说,但路樾想也不想也知道来的人肯定是周洗洲,毕竟除了他也没人会来找自己。

    周洗夏此时意识到她的行为不太礼貌,补救道:“哥哥好。”

    路樾看着和自己没半分相似的女孩,桃花眼中写满了困惑,他爸妈什么时候瞒着他生了个这么大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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