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值夜班时,忙完白天的活,如果晚上没有特别的事,冼昊琳习惯在睡觉前整理病历。

    每一个病人的病历,从入院到每一次的查房记录,还有最后的出院记录,若有手术,还要插入很多资料。每一次写这些,都像是在写小论文,语句要通顺,逻辑要闭合,重点要突出,诊断要明确,不然每个月医务科的抽查,会让自己的工资减少不少。

    倒霉的,如果遇到什么医闹事件,你所写的每一个字都是“呈堂证供”。

    为了节省吃饭时间,又不想吃医院饭堂的老三样,她选择点外卖,吃披萨,边吃边打字,时不时活动一下颈椎。

    冼昊琳其实不太爱披萨,它有一个缺点,就是吃起来太噎人,吃到一半,口渴了,却发现保温杯里没水。

    好吧,这是提醒自己是时候要走动一下了。

    她拿起水杯,走去休息室装水。

    本来办公室也有桶装水的,但昨天机器坏了,今天后勤部还没有送回来。

    休息室里主要是护士们吃饭、休息的时候用的,离办公室不远,经护士站那边进去。

    今天居然没人在?冼昊琳疑惑,晚上九点多应该是最清闲的时候,护士们基本巡完病房、换完药,在护士站里休息或者补一□□温那些纪录。

    她带着疑惑打开休息室的门,一打开,就看到与她相熟的两个护士坐在里面的长椅上,两个人靠着。

    “冰冰、晓琪,你们原来躲在这啊!”她没有细看,目标明确地走去装水,她太渴了。

    “冼医生。”两个护士一起叫她,其中一个的声音还带着颤抖。

    冼昊琳敏感地回头瞧一眼,这才发现年纪最小的冰冰眼睛红红的,脸上还有少许水渍反射着亮光。

    她哭了?

    冼昊琳也不是和每个护士都关系好,但与这两个刚入职不久的年轻姑娘倒是挺投缘的。

    冰冰是刚毕业不久的本科生,而晓琪是工作几年了,之前为了丈夫从上一个单位辞职,从市里的大医院转到了这里。她们俩前后脚入职,新职工培训都是一起的,奠定了感情好的基础。

    冼昊琳主动问发生了什么事。

    等了一会,在冰冰的默许下,晓琪才帮她说明了事情经过。

    即使是在救死扶伤的医院,也是有它的职场规则。冰冰倒霉在,遇到一个不好的上司。

    感染一科的护士长是个难得的硕士级护士,医院特地通过人才计划引进的,好让医院的“履历”更辉煌。

    护士长也是个有上进心的人,虽然打针的技术一般般,但是她会发表论文呀!

    没有人不想让自己的评级更高。

    但在医院,不是在实验室,护士长就以问卷形式收集资料,然后运用统计学分析,整合一下,就可以发一篇不错的论文。

    可是说着简单,但是构思问卷、派发问卷让病人愿意花时间去填、再回收分析等等,这过程不可能一个人完成。

    冰冰想读在职硕士,如果有发表论文的经验一定会锦上添花,帮助找到好导师,所以与护士长一拍即合。

    她负责找病人填问卷这个环节。

    “冰冰也是太单纯了,护士长都是和她面谈的,也没有任何聊天记录可以证明护士长答应给她署名。前天护士长不是请她喝奶茶吗,就说这是补给她的劳务费。”晓琪轻轻拍着冰冰的背后,安抚她。

    “我也不知道会这样的,我也不是要什么回报,就论文署名而已,排在最后也没什么。”冰冰委屈地说。

    冼昊琳入职也不算久,加上她直觉不太喜欢护士长这个人,接触不多,只听说过护士长很会使唤人干活,没想到她还这么吝啬。

    冰冰还说了一些内幕,原来连论文也不是护士长自己写的,她去送问卷的时候和来医院实习的硕士生聊过,无论是问卷设计还是分析写文,都是他们的成果,护士长就会改一下格式和几个字。

    “他们和我吐苦水,如果不是手上没资源,也不会选择与护长合作,她连说好的请吃饭也不会请的,但是因为可以署名,他们忍了。”

    冼昊琳沉默,一个要论文让自己的评级路更顺畅,一边要数据写论文、发论文来毕业,说白了,是各取所需,但也掩盖不了护士长是个“学术强盗”。

    但没有证据、证人,也没有背景的冰冰,注定不能对护士长做什么。

    冼昊琳也不能做什么,她不是第一次见识到医院的黑暗面,有人就有江湖,医院里关系户都不少,何况是一个学术强盗?

    她能做到的,是做好自己。

    不过她和护士长估计是命中犯冲,无法避开。

    “冼医生总和那个八床聊天,估计是看人家家境好,想巴结人家。”八床是佟嘉嘉。

    “一个未成年就到处乱搞的女生能是什么好女孩,看她那个样子,整天孤零零的,她爸妈也不想要她了吧。”

    几个护士趁着临近中午,躲在休息室里“高谈阔论”,本来准备下夜班的冼昊琳发现忘了把休息室里的白大褂拿去换洗室,此刻正站在门口。

    她静静地听着。

    护士长也在里面,像发表总结一样,说:“要我说,那个女孩一辈子就那样了,还不如上次跳下去一了百了。冼医生也是的,整天冷着一张脸,说话也不礼貌,让我们干活都不会表示一下,都快三十也找不到男朋友,果然还是人品问题。”

    冼昊琳听得笑起来,被一个品德低劣的人说自己人品不好,真是太滑稽了。

    拧开房门,她快步走进去,余光瞥到了那几个护士像吃了苍蝇一样的神情,一伸手把椅子上的白大褂抽出,似笑非笑地说:“护长,还没到中午休息时间,聚众聊天就很好吗?”

    她没想过和那种人打嘴仗,贱人有贱人的思维逻辑,利己主义者不会被你几句话说服,但她下决心要换工作,而且……

    “那之后呢?我记得上次去医院查案,那里的护士长是刚换的。”胡扉兰记忆力很好,这也是她考上刑警的优势。

    冼昊琳笑了笑,她没有什么金手指,也没有什么人脉,只是有人和她里应外合,让护士长的学术不端被揭露,硕士学位也岌岌可危,让医院不得不辞退她而已。

    这也是花了很长时间,有冰冰帮助,加上她帮那些硕士生拉到别的论文资源,才给护士长设了一局,去年大半年她都把心思花在上面。

    也幸亏她的室友帮忙,不然不会那么成功。

    现在护士长如何,也不是她要关心的事。

    胡扉兰点头,“原来是这样,幸亏昊琳姐你聪明又坚持,不然事情也只能不了了之了。”

    是呀,好在护士长没有强硬的背景,不然结局又是另一番景象。

    那些同样说闲话的小护士,为了依附她,也投其所好,拍护士长马屁。在冼昊琳辞职时,居然还偷偷来和她说对不起,神情不像作伪。

    明明都是女性,为什么还要说出那些话?

    佟嘉嘉那样敏感的女孩,一定感受到了她们异样的眼神。

    冼昊琳已经懒得追究了,道不同不相为谋,喝下一大口果汁,看着窗外的圆月,她祝她们为她们做过的事负责。

    榕城公安局里,高颂收到了海市公安的回电。

    “已经捉到嫌疑人了?”

    “好的,我会亲自带上所有案件的原材料,我想旁听审讯。”

    “辛苦了,明天见。”

    他慢慢放下了座机话筒,今天的办公室很安静,难得的周末,队员们该陪家人的陪家人,该放松的去放松,只有高颂一人坐在这里。

    除了想回来办公,他还想逃避一下家庭饭局。

    明天他就要去海市出差,或许回来时,能给大家一个结果。

    今天的月亮真的好圆好大。

    冼昊琳回到小区楼下散了好几圈步,是赏月,也是运动。

    锦和花园因为主推小户型房,还是挺多退休老人家在这里住的。他们晚上散步时,基本人手一根牵引绳,带着各个种类的狗狗闲逛。

    “嗷嗷嗷”、“汪汪汪”……小区一楼充斥着狗狗们的欢乐叫唤。

    冼昊琳还和其中几只亲人的小狗玩了一下,她也很喜欢狗,但当初在医院上班,作息不规律,相比需要遛的犬类,懒洋洋的猫咪更适合她养。刚好朋友有认识的亲戚生了猫崽,她就领养了一只,布丁就是这么来的。

    时间过得真快,布丁都快五岁了。

    她想撸猫了,马上“抛弃”了天上的月亮回家。

    也不知道换了衣服、洗完手,布丁会不会闻到她身上的狗味,不然又要傲娇吃味了。

    冼昊琳出电梯时还想着布丁那只傲娇猫,谁知在门口看到一个本来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那人穿着兜帽衫,套着兜帽坐在地上靠着墙睡着了,身边还有一个红色的大行李箱,简直像一只被抛弃的大狗狗。

    她皱着眉走过去,用脚轻轻碰了几下那人侧着身露出的一小半边屁股。

    “醒醒,天亮了不要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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