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言情 > 登庸计·下卷 > 壹佰伍拾壹

壹佰伍拾壹

    齐乾不知亓箬在想什么,他仔仔细细地擦干净亓箬的手指,忽道:“还是不要女儿了吧,你太辛苦了。”又叹,“要是能替你生孩子就好了,你说,女娲娘娘怎的就定了生儿育女只是妻子能做的事?”

    “又在说胡话了。”亓箬点了点他的额头,道,“顺其自然吧,倘若能怀上,说不定是那个孩子回来了。”

    “也行……”齐乾有点勉强。在默默之前,他们还有个孩子,大夫说是女儿。但那段时日他们搬了几次家,亓箬奔波中小产了。大抵是家中少子的命数,他们又过了好几年才有了默默。能顺利诞下,齐乾已经感激万分。

    两人收拾完,再回卧房,齐默已经睡得四仰八叉。齐乾将儿子的小手放回被子里,捏了捏他的鼻子,“这点就不像姑姑了,姑姑睡觉可乖多了。”

    “父亲说,像你小时候呢。”亓箬靠在丈夫肩头,笑道。

    “父亲污蔑我,母亲分明说我自小就听话。”齐乾反驳道。

    亓箬可不信,“这点上,我更相信父亲。”

    两人尚未辩出默默这睡姿像谁,门忽然被敲响了,“乾儿。”

    齐乾快步去打开门,见齐鲁神色有异,“父亲,怎么了?”

    “雍梁与魏远的边界线上一直不太平,今年大大小小的战事频繁出现。前些日子,魏远巩家的商铺忽然开始收缩,尤其是昨日,他们与东南商会的一笔海货生意突然不做了,宁可赔银子也不继续。”

    “巩家一直依附于魏远朝廷,不管战事怎么打,他们都能拿到通关文牒。这会突然变化,想必是有大事。”齐乾思索道。

    齐鲁转动着拇指上的扳指,道:“我怀疑……”

    “魏远要下决心了。”齐乾与父亲对视着,两人都知这是什么的前兆。曾经,他们对此不以为意,而他们付出了毕生无可挽回的代价。往事复现,父子俩重回噩梦之中。

    齐鲁当机立断,“天亮后,我沿着官道往赫马关去,接蔚蔚离开军队。若能返回,则回来寻你们。万一遭遇封锁,我便带着蔚蔚往夏疆去。”

    “可是夏疆那些人……”岐南复国教团一直在寻他们,目的为何,他们心知肚明。

    “到底是同胞,至少不会要人性命。”齐鲁道。

    齐乾皱起眉,对此存疑。但要去接齐蔚这件事,却是他们共同确认的——齐蔚历练归历练,一旦战事激化,风险实在是太高了。“爹,我去接蔚蔚。您与箬箬带着默默在家等我们。我也不待天明了,现在便启程,给城门打点些银子,应当能出去……爹,您别争。您的老寒腿能走多远?”齐乾不由分说,回身开始收拾行李。

    亓箬已经拎出了应急的包袱,开口却是,“阿乾,我去接蔚蔚。”

    齐乾动作一滞,含情笑了,他走过去,拥住亓箬。“箬箬,父亲年纪大了,家中的责任自然该由我接过。你替我看顾好家里,不日我便带着蔚蔚回家。”

    “可是保护你们,本就是我的职责!”

    “但你是我妻,不是吗?”齐乾将包袱从亓箬手里接过,揉了揉她的脸,转身快步出了门。

    亓箬愣愣地看着门外,直到齐默被吵醒了,从小床上站起,扶着栏杆问:“娘——爹爹、爹爹去哪?”

    “默默,”亓箬赶紧去抱起他,“爹爹去接姑姑了,带姑姑回家,和默默玩,好不好?”

    “好——要姑姑……”

    齐鲁站在门口,来回踱步。膝盖上经年的冻伤被寒风一吹,便隐隐开始疼。这是去万雪经商时留下的寒腿。其实原本可能要瘸了,但天寒地冻的那一晚,不过八九岁的女儿抱着他的膝盖,一晚上都在哈气、揉搓,给他保暖。后来每年一入秋,齐蔚便盯着他擦药、戴护膝。

    前些天,入夜后,他的膝盖总是冷得生疼。他不得安眠,一摸手边的护膝,是齐蔚这孩子在家时跟着她嫂嫂学做的。费了许多材料,就做成一对,眼巴巴捧给爹。齐鲁嘴上说着,他的护膝还少吗,哪用得着她费手。转头在亡妻的画像前,念叨了许久这对护膝。

    一想起齐蔚,他便整夜都念着她了。明明是齐鲁的腿疼,可他总想着,夏疆的夜晚很冷,蔚蔚穿够衣服没有?他甚至去齐蔚房里,收拾了一些过冬的衣物。都整理完,才想起他们通信要走张家的情报网,送不了这么多东西的。于是他便在齐蔚房里,坐了一宿,心想这孩子怕是要受冷了。

    “爹——”

    齐鲁心神不宁时,齐乾又骑马回来了。他稍稍慢了些,说明缘由,“父亲,昭郢四道城门都封了,得有主事官员的手书方能出入城。我去张家,托他们寻一张。”他未下马,直奔不远处的张府去了。

    还未进门,张榆先急匆匆地踉跄出来了,“二位先生,出大事了!傍晚时有八百里加急军报送入,随后昭郢便全城封锁,不久恐怕要进入战备状态。这可不是哪个主事官员能给通令的时候,那只是城门处的说辞罢了。除非公子在,或是再上头的人亲自下谕令,方能出入。二位,速速闭门才是。稍等我安排些侍卫前来看护家院,万望勿辞。”

    “张老先生,”齐鲁问,“可有小女的消息?”

    张榆道:“最新的信件便是前日送到那封,其余倒是没有。二位切勿担忧,如若昭郢都开战了,在公子身边反倒是更安全。”

    “爹,”齐乾翻身下马,托住齐鲁的胳膊,道,“张老先生说的对,如若昭郢都不安全,那不如让蔚蔚留在张以舟身边。您别急。”

    ————

    雍梁,王上起居殿处。

    朱廷和焦急地等了半个时辰,内官方才躬着身子从殿内退出。

    “王爷,惊闻战况,王上心中火虚,身子欠安。国中大事皆交由您全权裁定。”

    “病情加重了?太医呢?太医如何说?”朱廷和追问。

    “易太医诊断后,建议王上移驾,前往隆河别宫静心修养。”

    “父王要移驾?”一国之君怎能在此时离都?朱廷和急欲进殿禀明雍梁面临的状况,在过门槛时,他猛地止步了。他想起册封王储那日,张以舟曾说,此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位,亦是摇摇欲坠的临渊之地。

    为何临渊?张以舟不曾明说。但朱廷和心知肚明——因为那“一人”便足以将他推入万劫不复。

    朱廷和心中满是寒凉,他缓慢地后退,在殿门前叩拜离开。

    半旬前,魏远从顷海湾撕开了口子,冲入上北。五日前,魏远又突然转道杀入雍梁的新州。在顷海湾沿线的军队已经前往新州,但魏远疯了,不断增派军队,妄图从新州出发,向西挺进。而新州的西侧,有多座大城,其中最关键的,是昭郢。

    一旦看过战报,都能发现魏远八九十是锁定了昭郢。国中大部分军队都调去了边防,甚至连昭郢的巡防营都支援出去了。原本离得近的军队可以调回,但魏远在漫长的边防上同时燃起战火,骆羌、童述颐等人都被缠住了脚。

    昭郢此刻,危在旦夕。最大的希望在是龙霆虎兵,但张以舟与贺知漾收到军报需要时间,赶回又需时间。沿途千里迢迢,甚至可能遭遇阻拦。他们究竟何时能带着龙霆虎兵赶回?谁也说不准。

    朱羡瑜将昭郢交托给朱廷和,自己则去往西北的隆河城,显然是做了两手准备。一则,昭郢无事,他回来继续做高高在上的国君;二则,万一昭郢出事,正好暂避在隆河,而丢了都城的罪名,由朱廷和承担。

    朱羡瑜恐怕还会再带几个儿子走。怀王朱廷尉恰好听闻父王抱恙,匆匆入宫,与朱廷和擦身而过时,两人短暂地对视了一眼。

    朱羡瑜手握大权,却是最有私心的那一个。他并不在乎是哪个儿子做王储,他只要自己过得逍遥自在便是。

    被留下的朱廷和该如何?丢了昭郢,他便是被子孙戳着脊梁骨唾骂的千古罪人……不,他不是无路可走。他有他的权力,他同样可以将昭郢交托出去。

    寒风过耳,朱廷和举目,见宫门外,诸位大臣都在等着他。大学士苏晋林、太傅柳仙乘、威国公尧识这些老臣,还有中流砥柱陶晨忻、端木宇等人,以及新秀许奕、章逾等等,都在等朱廷和下旨。

    他能将昭郢托付给谁?

    “王爷,国君对此昭郢面临的危机,有何指示?”苏晋林拄着拐,靠近问道。他年纪已经很大了,站久了,腰背都直不起。他靠近朱廷和,只挨到朱廷和胸口的位置,仿佛在听朱廷和剧烈的心跳。

    “王爷——”

    “王爷!”

    “王爷……”

    陶晨忻追随朱廷和一路走来,历遍勾心斗角,始终忠心耿耿。端木宇是个老滑头,一直在朝堂上明哲保身,但却会暗地里为朱廷和通风报信。许奕,许奕就像朱廷和年轻时候,满腔报国之心,为人处事都宁折不屈。

    “王上身体抱恙,即将移驾前往别宫。”朱廷和道。

    “王上此时离开昭郢?”尧识武将出身,耐不住性子,说出了声。在场都是人精,谁会不懂王上此举的意思?

    众臣哗然。苏晋林沉默须臾,勉力直起身,道:“王爷,老臣食君禄,当为君分忧,臣愿……”

    “苏老不必多言,”朱廷和按住苏晋林的手,抬眸对众人道,“即日起,昭郢全城备战!户部尚书吕添乐清点国库储备,威国公尧识盘点兵甲,所有兵马由本王亲自调遣,无令不可擅动!”他洪亮的声音压下了所有的慌张与质疑,“永昶王府即刻改为军机处,本王亲自坐镇!请诸位与我同御外侮!昭郢四十五万老幼妇孺,仰仗诸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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