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办完了吗?”齐蔚进房,关门问。
张以舟按着额角,有些疲态,“抱歉,弄晚了。”看见齐蔚手里拎的东西,他又笑,取了桌上盛果子的瓷盘,接住那吃得干干净净的鸡骨架,问:“怎么还把这个拎回来?”
“烤烤,酥了还能吃。”齐蔚说完,自己都笑了。打仗时候什么都没有,哪怕是半根骨头也舍不得扔,以至于下了战场,还是习惯如此。
“那就留着,明天烤。”张以舟道。
“你今日的,公务,办完了吗?”齐蔚漱着口齿,含糊问。
“差不多了,是不是累了?”张以舟望外,看了看院里流水的更漏,已经过子时了。
齐蔚走来,将窗户合上了,喧嚣卒然被挡在了外头,“是你累了。”她暗自掂量了一下自己的重量,略重,但应该不会把张以舟的腿坐坏。她斜坐到他腿上去,仰面瞧着他。
张以舟低着头,眼睛里含着仿佛要溢出的笑。
“擦擦头发?”
“在外头被暖风吹半干了。”齐蔚摇了摇头……
…………
…………
“蔚蔚……你不必如此……”
“不必什么?”齐蔚坏笑着,支手锁了他的手腕。她如今已经能叫张以舟都动弹不得了,如果她想的话。她曲腿贴近,试探着弯腰。
“嗯……”张以舟猛地往后撤开,“蔚蔚,我不想,委屈你……”
“那么我之前,都是在让你受委屈?”齐蔚问。
“不是——”张以舟反驳她,却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齐蔚趁他这会迟钝,抽走腰带,将他的手腕反捆在了椅背上。这样她才能空出手,制伏他的两条长腿。“舟舟,我要来硬的了。”齐蔚舔了舔两颗虎牙。
“蔚蔚……”张以舟并不想让齐蔚为他做这些,他垂下的目光,落在齐蔚薄衫滑落的肩头,却忽地说不出话来。喉咙干涩,呼吸也滞。
齐蔚察觉了他的变化,她点着肩头上的数道疤痕,问:“是不是不好看?”
“笨。”
“那就是好看?”她就当张以舟觉得好看了,她其实觉得不大好看,越来越不爱照镜子。但张以舟似乎很喜欢,总看不够。
这次张以舟看见,也有点情难自禁,他想克制,可惜效果甚微。齐蔚踌躇满志地开始她的行动,却在相对时,有些忐忑了。她抬眼看他,她咽着唾沫,说出令张以舟面红耳赤的话。
“蔚……”张以舟要烧起来了,这……这怎么能说?这是背叛君子端方,罔顾诗书礼仪。
齐蔚听不到张以舟脑子里轰然倒塌的声音,她只是在担心,她接不住。
齐蔚干脆坐了下来,双腿曲折贴在地板上,上身靠着张以舟的大腿。她左右看了一会,看得张以舟浑身红透。
“没事的,”齐蔚拍了拍他硬邦邦的小腹,安慰道,“这也不是你的错。”她说着,小心翼翼地开始了。
“蔚蔚……”
该如何说后面的事情?张以舟好像觉得秩序崩坏了,天地万象都颠倒乱了套。齐蔚远比亲吻时,更游刃,她生涩又大胆,简直将张以舟玩弄进了股掌。
齐蔚听见张以舟模糊不清地在叫她,知道他是陷进去了。她很努力地安慰他,但时间久了,她实在有点吃不消。张以舟挣脱束缚那刻,她完全接不住。
而张以舟的时间仿佛陷入了无垠的寂静,他只能凭借手指间那一簇缠绕的青丝,与人间再度相连。他失神的目光从房梁上的花纹,缓慢地移下,落在齐蔚身上。
齐蔚有点无措,不知道后面要做什么,于是下意识仰面,无声地询问张以舟。
怎么会有这样的小姑娘?张以舟想不明白,分明杀伐果决地像是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可此时此刻,却又像一只迷路的神鹿,双瞳里映着万千水色,好似有千言万语。
张以舟俯下身,将齐蔚抱了起来。他摘了随身的帕子,轻轻擦去她脸上、嘴角的残留。
“蔚蔚?”
“嗯?”
“我可以欺负你吗?”他问。
“什么?”齐蔚想着你要欺负我?你连半个印子都不敢留下,还谈欺负我?
然而,当齐蔚很快意识到张以舟当真是会欺负人的。
他触碰着齐蔚身上纵横交错的疤痕,仿佛虔诚的信徒描摹神的衣褶。可他分明在肆意妄为地,亵渎神明。
他拥着她时,齐蔚简直觉得,他想和她一起,结束在这一刻。
若是如此,也不是不行。齐蔚啜泣着,混沌地想。
直到齐蔚倦极了,张以舟才意犹未尽地吻了她一下,算作游戏的落幕。他从暖池取了水,给齐蔚洗干净。换上干燥的衣物,换了被褥,再将她抱上床。
齐蔚眼睛都睁不开了,翻个身,便沉沉睡着了。
天亮之前,齐蔚迷迷糊糊地醒了一次。她搭上张以舟的腰腹,含糊地问:“你怎么,还在看书……”她拉扯他的衣服,撑起脑袋,却见张以舟的书里,藏的是他们那纸聘书。
“你可以光明正大地看……我又不会笑你……”齐蔚已经在笑了,但没笑两声,又睡过去了。
张以舟摸了摸她的额头,将聘书卷好,用红绳缠着,放回盒子里。熄了灯,再把滚进床脚的某人抱回来。他无比安宁地,跟着齐蔚入梦了。
————
第二日,齐蔚床都起不来。她腰酸背疼,哪都不想去,只想在乐京一直睡下去。
“真不出去玩了?”张以舟已经穿戴齐整,开始折腾齐蔚起床。
“你猜猜我为什么起不来?”齐蔚闭着眼睛,将衣肩扯下——从不在她身上留印子的张以舟,昨晚狠狠咬破了她的肩头。
张以舟喉结微动,脑子里不受控地想起,齐蔚站不住了,在跪下去的一瞬间,他托住她的膝盖,一不小心便下了重力。
“那就不出去吧。”张以舟道,“我去办点事,留闻启陪你好不好?”
“去吧——”齐蔚埋头在被子里,拖长声音道,“我又不是孩子,哪要人看。”
张以舟隔着被子亲了她一下,便起身准备出去了。
“张大人——”齐蔚又透出红肿的眼睛,道,“留闻启的话,你记得去千秋酒楼带一道‘游仙宫’回来,闻启原本想再去吃一次的。”
“好。”
张以舟一走,齐蔚的困意很快又酝酿足了。昨晚弄得很满意是真的,疲惫也是真的。原本只是想安慰一下张以舟,没想到他五年之后,不只是精力充沛,甚至还会玩花样。不知道背地里看了多少春宫图……齐蔚抱着枕头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
这院子里有鸟叫、有潺潺流水,院子外还有丝竹管弦悠悠缥缈,很宜入眠。乐京四季分明,而且夏不太热,冬不太冷,在这也买个宅子好了。乐京的文人雅客也多,张以舟可以和他们读书、画画,齐蔚做生意。对了,宅子得大些,爹和哥哥他们过来,也住得宽敞……
齐蔚滚到另一侧的枕头上,嗅着干干净净的松涛气息,蜷缩着睡了。
梦里她又走进了岐南旧宫,但那不再是废墟,而是辉煌的宫殿。一重一重的琉璃瓦,望不到尽头。漂亮的望舒殿下,身着缀满金丝、海珠的曳地长裙,她背对着齐蔚,站在高高的白玉台上。丰年的盛会即将启幕,盛世的公主要点燃第一丛烟火,漫天群星与万盏华灯,都将应召燃起。明年,又是一个好年头。
“蔚蔚、蔚蔚——”隐隐的呼喊从宫墙之间传来,齐蔚回过头,看见了温温柔柔的张以舟。
“快过正午了。”张以舟敲着齐蔚的额头,将她从床上托起,从腿到背,仔细揉了揉。
“以舟——”齐蔚想赖在他身上。
“做噩梦了?”张以舟一手搭着她,一手将她的衣服捋开,抬着她的胳膊伸进去。
“倒也不算噩梦。”齐蔚换了他另一边肩头靠着,穿另一只手的衣服,“梦到望舒殿下了。”
张以舟的动作顿了顿,问:“梦见什么了?”
“梦见她穿着隆重的裙子,准备开启一场盛典。她这么漂亮,这么好,就应当如此吧?”
“嗯。”张以舟给齐蔚换上贴身的底衣,却没给她继续穿男式的衣物了,“先漱口,洗脸,然后……”他指了指一旁的两摞包袱,包袱上压着一个妆盒,“试试。”
“买了什么?”齐蔚懒懒地勾过来,打开包袱,是许多身罗裙,用料讲究,裁衣细致,甚至有一身浅蓝束腰裙上边真的缀了海珠。齐蔚已经很久没穿过这么柔美的衣物了,她习惯了在军营披戎装,闲时则翻张以舟的衣服穿。“上午去置办的?”
“嗯。”张以舟打了水过来让她漱口,“上北王宫戒备森严,平荻与闻启都无法随行。你以我未婚妻子的身份同去,好吗?”
齐蔚咕噜咕噜吐了嘴里的水,道:“我原本就是啊。”
“是啊,我的未婚妻子。”张以舟揉着她的脑袋,道,“还有一件事,不要向上北的人展露武艺,可以吗?”
“展露武艺就会被赶出去是吧?”
“噗,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