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

    夜兰倚靠在庙门口,对着里面的神像微微顿首,哪怕她对岩神并非盲从,但行经庙前,依旧会顿首驻足。

    璃月除了帝君厨就是扭曲的帝君厨并非虚言,在璃月,不信帝君,不敬仰帝君的,基本和图谋不轨定有猫腻画上等号。

    庙内人来人往,往日安静的地方变得无比的嘈杂,而青螺身旁则自成一片空地。

    由于她撕心裂肺的模样太过悲伤,也太过吓人,硬生生嚎出了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势,哪怕是夜兰都不想在这个时候靠近。

    本来她应该是来请青螺回总务司的。

    现下帝君遇刺,整个璃月都陷入了巨大的混乱当中,就更需要像青螺这样的人才来稳定局面。

    但来的不是青螺的下属,却是众人避之不得的夜兰自然是有原因的。

    帝君遇刺,天权星凝光大人立即下令,要严密排查所有有异动之人,而这位消息一传出就抛下平日最心爱的工作夺路而逃的青螺自然就吸引了岩上茶室的目光。

    加上青螺小姐武艺离谱的高超,一般人很难跟踪且不被发现,多方考量下,可不就招来了夜兰这把璃月暗地里的刀。

    背叛璃月的人,威胁璃月的人,一切敢于威胁璃月的人,都应该在吐出所有情报,被压榨出所有价值后乖乖的静候死亡,这正是这个“不存在”的部门存在的意义。

    夜兰转动着手上晶莹剔透的骰子,游刃有余的藏匿在阴影中,跟随着青螺的脚步——

    然后眼睁睁的看着她扛着起码两斤重的香烛干花,在帝君庙里一跪就是半个时辰,凄惨之声绕梁不绝,论其衷心日月可鉴。

    说她背叛璃月害死帝君,不如猜帝君自杀来的可信。

    但璃月学堂的教书先生却上了怀疑名单——涉嫌洗脑和精神控制璃月未来的喇叭花。

    正想着,里头乓的一声,紧随而来的是人们些许慌乱的喊声,细细一看,一头栽倒在供桌上的青螺正在几个祭祀的搀扶下,往不卜庐方向抬。

    怎么说呢……并不意外就是了……

    ※

    帝君仙逝了,日子还得继续下去,等白术医师给青螺从头到尾扎上几针之后,这位本身就在发烧加上长期熬夜透支生命且胃病低血糖大喜大悲buff叠满了的患者,总算是睁开了眼睛。

    第一眼看到的,是继承家里祖传产业,如今已经是璃月人人敬称一句“胡堂主”的童年挚友,和堆的至少两米高的文件。

    ……

    给一个重病患者带文件是哪个小天才下属想出来的,这个月奖金不想要了是吧?

    门口缩着的一只下属颤巍巍的表示,您老哪次重病住院不是文件不离手,扬言死在岗位上是自己价值的体现,只有死在岗位上,才能让帝君知道自己的爱的嘛!

    但他不敢开口,卑微的社畜守则第一条——再抽风的上司也是上司,为了年终奖,该背的锅还是得背。

    下属:嘤嘤嘤……

    “哎呀,居然醒了~我还以为你在我这儿办理的的特色服务马上就要派上用场了呢~”胡桃那标志性的欢乐语调在耳边响起,激的青螺毛骨悚然。

    这种因为好友可怜兮兮的请求于是年纪轻轻给自己办理了“往生堂”的业务这件事……哪怕是现在提起来都是眼前一黑。

    要不是行秋、重云、香菱他们一个个的也都没逃过胡堂主的推销,简直没脸见人。

    “祸害遗千年,我平日里这么熬都没嘎,没理由哭一哭就嘎了。”

    话是这么说,但青螺意识消沉的像是一摊烂在地里的泥,两只眼睛都写着人生无望。

    是那种哪怕被人发现在棺材里也不会被当做活人,而以为是什么枉死的恶鬼借尸还魂。

    以至于同房的病人忍着大忌讳,硬生生把

    正忙于送仙仪式脚不沾地的胡堂主都请了过来。

    事实证明,没有恶鬼,没有冤魂,只有一只失去梦想的青螺正在尝试自我毁灭。

    ※

    “自暴自弃的样子可不像你啊……真是的……”青螺自言自语道,自己清醒之后没多久,堂主就急匆匆的离开了,徒留还在门口的下属传达完七星的指令,并交接工作。

    指令很简单,大致意思是在病房里把该干的活儿给干了,如果撑得住,尽早来上班,如果撑不住,麻烦交接一下工作。

    期间掺杂了一堆类似璃月需要你,事务离不开你,属下想念你的客套话,毫无意义。

    青螺抬起酸软的手,虚虚的盖住顶上的光。

    不想工作,但现在这么混乱,不去工作的话,璃月会乱的吧?

    能把工作推给别人吗?年轻一辈里,在能力上能比的过自己几乎没有——前辈们呢?他们都有各自的职责,现在估计也忙的不可开交吧……

    烧的晕乎乎的脑子里,突然窜出一句话来:别管了,少你一个难道璃月就转不了了?你已经做的够多了,这些年你当整个总务司的砖还没当够吗?

    这句话冒出的不合时宜且令人恐惧,就好像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在冒出来,对于工作,对于生活,对于梦想,以怨怼的态度……

    不能再想了。

    “先……回家吧?”青螺自言自语道:“可能是累了……”

    青螺好久没回家了。

    虽然家里也没有人,妈妈去绝云间采集制作脂粉的材料了,父亲则一直驻守在层岩巨渊,但自己的家,那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安心的味道,比起堆满杂物的工位以及病房实在是好了太多。

    她一摇一晃的拜托下属帮她搬运一些文件,然后雇了辆马车晃悠着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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