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京城里最近几天很不太平,听闻大白天的,就有人在品鲜阁酒楼持刀行凶。

    菜市街的告示板上贴了通缉令,引得众人围观。

    通缉令上的画像,两个凶徒均蒙面纱,只余眼睛,看不出长什么样子,画像有等于没有。

    “听说受伤那人,是光禄寺寺卿张大人家的公子。”

    “那人拿了把一米长的大刀,唰一下就刺进张公子的胸膛里。”

    “咦,那张公子岂不是危在旦夕,命不......”

    “嘘,小点声,那张公子平日里作恶多端,可不是什么好人,被他盯上,就等着倒霉吧。”

    众人作鸟兽散,告示板前面逐渐安静下来。

    何三上前迅速扫一眼告示内容,周围打量一圈,见没人注意,伸手撕了画像,低头快步离开。

    左昭昭正在家中练习及笄礼的仪容仪态,再过几天便是正日子,左太太这几天看她看的格外紧。

    府门一步之内,左昭昭都休想走过去。

    何三回府时,左太太正在廊庑下训斥左昭昭:“你身上这股散漫劲,都是你爹惯出来的,你天天跟雪意在一起玩,你就不能学学人家雪意......”

    左昭昭心想,那你是没看见雪意画美男录,那十个男郎,全是她费尽心机,殚精竭虑,偷摸跟在人家男郎身后所画。

    自己这点散漫劲,这才哪到哪?

    再者说了,不就是个及笄礼,有必要这么吃毛求疵、追求完美吗?

    然而,左昭昭盈盈双眸笑的弯弯,唇边挂着甜美的微笑,态度很乖巧的任由左太太训斥。

    依据她的经验来讲,左太太只要看她认错态度好,稍微讲上两句便该收尾了。

    果然,何三在院门探头时,左太太正好讲到最后一句:“你给我打起精神来,用点心,女郎一辈子就一次的及笄礼,到时出丑了,我看你后悔不后悔。”

    左昭昭眉眼弯弯,乖巧的点头。

    左太太见她受教,这才带着丫鬟仆妇去了主院。

    何三手里拽着画像,一路小跑过来。

    左昭昭打开画像,差点被画像丑哭。

    画像上的人脸大如盆,露出的一双眼睛,眼白占了三分之二,眼尾斜着拖地,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不过倒是符合世人对凶徒一贯的观感,一看就不是好人。

    “这画的挺好,丑的有特点,任谁看也不会想到是我们。”左昭昭一脸笑意,吩咐何三把画像处理了。

    张绍璞这条线是彻底断了,眼下又没有新的探查方向,日子一下子悠闲起来。

    左昭昭躺在紫藤花架下,悠闲地一下一下摇着躺椅。

    多福带着多金和多书两个小丫鬟拿了浸过井水的瓜果过来。

    冰爽又甘甜的西瓜,香香的水蜜桃,白嫩嫩的荔枝......

    左昭昭吃饱喝足,靠在躺椅上慢慢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梦,醒后吓出一身汗。

    即便此时她清醒过来,周遭吹过来的是透过紫藤花架,带着微弱香气的清爽微风。

    她却仍能清楚的感受到,梦中大火肆意灼烧在皮肤的那种,难以忍受的钻心痛感。

    梦中,四老爷和她被困在一片火海之中。

    整个屋子黑烟弥漫,烈火灼烧一切。

    她被烟熏得眼泪止不住的流,嗓子刀片划过般生疼,想要呼救,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周围大火不断逼近,火光中,四老爷一身墨色的道袍迎着火光跑了过来。

    左昭昭张开左手,迎在阳光下细细看着。

    她清楚的记得,手被握住的瞬间,心里满满的快要溢出的安定感。

    四老爷的手掌宽大厚实,稳稳的握着她的手,带着她往外逃生。

    可惜火势凶猛,空中不断有烧断的房梁掉落,迈出去的每一步路都异常艰难。

    然而,四老爷神色冷峻,始终护在她身侧。

    可就在即将出门的时候,头顶上方,突然砸下来一根冒着火光的断粱木。

    眨眼间,左昭昭被人大力推出门外。

    下一秒,她被惊醒。

    左昭昭心有余悸,望着自己空荡荡的手掌发呆。

    梦里四老爷推了自己一把,又救了自己一次,可这次,四老爷没能脱身。

    这个梦的结局太悲惨,后劲颇大,左昭昭心情整日都有些低落。

    晚间用膳时,左昭昭对桌子上的色泽亮亮的冰糖肘子、盐水桂花鸭都是一副冷淡的表情,手里的筷子半天不带动的。

    左信川想,昭昭不对劲啊!

    往常这个时候,左昭昭该为了他多吃了一块肘子,她没吃到盐水桂花鸭的鸭腿开始吵他了。

    今晚却安静如鸡,还不时的小声叹气。

    左信川就知道,这小祖宗又不开心了。

    左昭昭从小到大,生气伤心时都是左信川哄好的。

    因而左信川这个兄长,比左太太都了解左昭昭。

    饭后茶点上来的时候,左信川拿了块桃花酥递给左昭昭。

    “说吧,谁又惹你了?晚膳连冰糖肘子都不吃了,那盐水桂花鸭的大鸭腿,没人跟我抢,我自己吃了两个,今晚可是饱餐一顿了。”

    左昭昭接过桃花酥,看他半响,‘哦’了一声。

    左信川眉心直跳,这次有点严重啊。

    听到自己吃了两个鸭腿,往常的昭昭,该跳起来追着自己打了。

    今日昭昭只是淡淡应声,毫不在意。

    她最喜欢吃的桃花酥,此时捏在手里盯着看半天,一口没吃。

    往常都是自己起个头,昭昭就竹筒倒豆子一股脑的讲出来,然后就撒娇问自己要各种小礼物。

    美其名曰:治愈自己。

    昭昭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她这样。

    丢了魂一般。

    左信川心里有点急了。

    “昭昭,有什么事跟阿兄说,阿兄都会帮你。”左信川耐着性子,温声问道。

    左昭昭长长的叹气:“我做了一个很不好的梦,心里难受。”

    一个梦而已,至于吗?

    左信川本想嘲讽她两句,见她兴致不高,只好哄她:“老话不是说了吗,梦都是反的,再者说了,梦里都是假的,有什么可伤怀的。”

    左昭昭:“可这个梦很真实,我现在还能感受到梦里那种绝望的心情。”

    你个蜜罐子里长大的小女娘,懂什么叫绝望?

    不就是被阿娘关在家里训了几句?至于就绝望了吗?

    定是这几天被阿娘圈在家里,闷得瞎想,她就是欠着出门溜达溜达了。

    左信川自认为掌握了其中的关窍,大手拍在昭昭肩上,“这样好了,我明天休沐,带你出去玩玩,散散心。”

    说完,朝着左昭昭扬眉笑道,“怎么样,心情有没有好点?”

    能出去玩,左昭昭当然开心了。

    她兴致勃勃的问左信川:“阿兄,我们明日去哪玩?”

    左信川就知道,没有他治不好的妹妹。

    看看,妹妹一听能出去玩,立马药到病除,整个人如花盛开般充满活力。

    “你想去哪玩,阿兄便带你去哪?怎么样,阿兄是不是全京城最好的阿兄?”

    “是是是,就知道阿兄最好了。

    不过,阿娘那里,你有把握说服她,最近几天,她管的府里水泄不通。我靠近府门五米之内,她必定卡点出现。”

    “你能想象出来,阿娘在我背后喊‘昭昭’的那个语气吗?太吓人了”

    “这几天,我可不敢去惹她。”

    左昭昭这几天被关在府里,属实被左太太管的狠了,逮着机会就朝阿兄诉苦。

    左信川‘嗤’了一声,“你能跟我比?你只管明天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跟着阿兄出门就行。”

    左昭昭小鸡啄米般点头,阿兄此时说什么都行,只要明天能顺利出门,让她给阿兄洗笔磨墨都行。

    ......

    郊外的马车上,左昭昭嘴里嚼着梅子干,还在忿忿不平:“阿娘就是偏心,每次你说什么她都赞成,我说什么,她都反驳。”

    左信川还是那副欠欠的表情:“你能跟我比?做人贵有自知之明,你......”

    没等他说完,被左昭昭一个梅子干甩过去,截住了后面的话。

    “你还大言不惭,信不信一会到了外祖父家别院,我让外祖父把你关在门外。”

    外祖父家一窝的男郎,阖府上下就昭昭一个女郎,更何况昭昭嘴甜会哄人。

    两位老人宠她过度,要星星不给摘月亮。

    他可惹不起。

    “信,信,信”左信川做了个闭嘴的动作,拿了本书看起来。

    很快,从马车里遥遥看到半山腰,雾气飘渺的太和道观。

    左昭昭商量阿兄:“我想顺路去太和道观看一下,说不定会有什么新的发现。”

    左信川明白昭昭话里的意思,点头同意。

    马车晃悠悠的停在了太和道观的山门,对面还有一辆不显眼的马车停在那里。

    左昭昭下车时看一眼停在对面的马车,心道不会这么巧吧,四老爷也来了道观?

    她很确信自己没认错。

    那天她穿着四老爷的鸦青色褂子,就是这辆马车,送自己去的雨花楼后院。

    后院里,有左家的马车和多福。

    左昭昭脑子里忽的浮现出四老爷身着道袍,盘腿坐在大殿,合目持掌,了无生趣诵经的样子。

    她提起裙摆,快步跑进道观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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