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容纾闲来无事要去宫里与盛瑾见一面,问问父母的事情进展如何,沈平承死皮赖脸地跟了过去。
夫妻二人去得巧,盛瑾正在帝宫书房里看折子。
“微臣见过陛下!”
“臣妇见过陛下!”
夫妻二人双双对盛瑾行礼。
盛瑾忙放下手头的事情,从案后走出,亲自款待夫妻二人。
“快坐!”一边说着,盛瑾扫了一眼容纾。
温度逐渐升高,厚衣裳已被薄衣裳替代,容纾那藕丝裙被圆润的孕肚撑起一个柔软的弧度。
再看容纾的脸,白里透红,双颊比元宵时多了些肉,一看便知她被沈平承呵护得极好。
盛瑾一笑,弯身从茶案下取出容纾爱喝的凉州砖茶。
“前几日凉州送来春贡,其中有你一直心心念念的砖茶和牛肉干,若是喜欢,一会儿给你装些带走。”盛瑾用一小茶夹子夹出几小块砖茶放入茶碗之中,再提壶加入滚烫的热水,最后盖上盖子,让茶块再茶壶中进行闷煮。
“我便不与陛下客气了!”容纾欣然接受了盛瑾的好意。
“今日过来可是要问事故的事情?”盛瑾一下子便料到了容纾的来意。
容纾颔首,“陛下料事如神……近来一直没有消息传来,臣妇便想过来问问……”
盛瑾面露难色,“近来秦家对任何事都上心得很,事故一事难以展开……”
“眼见着臣妇父母的忌日快到了,这事儿还没有什么进展,臣妇心中不免着急……”容纾眉眼低垂,看着有几分悲伤与柔弱。
盛瑾自是最看不得容纾神伤,他眼中生出几分心疼,“纾儿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追查此事!”
沈平承看看自己故意示弱的妻子再看看满心满眼皆是自家妻子的盛瑾,颇为吃味。
“想必陛下也知道了近来我与国舅夫人交好的事情……”
沈园近来发生的事情,盛瑾听太后说过之后,便派了个探子去外头仔细了解了一番。
“知道……只是国舅夫人毕竟是秦家的媳妇,她信得与否还有待商榷!”
与沈平承一般,盛瑾下意识认为孙若梅这人信不得。
容纾一笑,“陛下大可不必担忧,国舅夫人的诚意已经拿出来了,既然她愿意与我们一道对付秦永山,我们何乐而不为?”
心思细腻如盛瑾,极快想到了那些秦家密辛,他知道孙若梅表面看着风光潇洒,背地里也是饱受欺辱摧残,性子如此刚烈的女子,与吃人的秦家斗争一番也能能够理解的。
“而且……国舅夫人与国舅的庶弟秦永康相好近二十年,那日看秦永康对国舅夫人的态度,足以说明秦永康极为喜爱国舅夫人……”
秦永康其人,秦家庶出老四,与其他秦家子弟一般,成年之后接手部分秦家兵卒,近年来秦永康捷报频频,引起其父秦敬的重视。
盛瑾听了这事儿,眼睛亮了几分,“此事当真?国舅可知道他们的事?”
“此事为真,国舅夫人瞒得好,国舅至今不知此事!”沈平承信誓旦旦道。
“臣妇是想以国舅夫人为媒,拉拢秦永康!”
“我没记错的话,秦永康似乎分管了凉州的军队?”
见盛瑾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容纾会心一笑,“我正是看中这一点……凉州一直是我心头的一大症结,若是能够拉拢秦永康为我们所用,我们也能更加清晰地知道凉州的情况……”
容纾的建议甚好,盛瑾愿意尝试一番。
“你若是觉得真的好,便去做吧!往后凉州的事情,每七曜让右相向你汇报一次!”
——
容纾与盛瑾说完想说的事后,便说要去瞧瞧太后,留沈平承在帝宫与盛瑾下棋饮茶。
容纾出帝宫之时,午睡刚起的宋灵犀忙追了出去,与容纾结伴去慈宁宫。
近来太后迷上了听小曲儿,时常在午后召几个歌女来唱曲以打发时间。
还未走至庭院,容纾与宋灵犀便听见了慈宁宫主殿内琴乐歌声阵阵。
“娘!”
“太后!”
好姐俩一出现,太后便笑着挥退了一众歌女。
“早些时候便听说纾儿过来了,如今可算来慈宁宫看娘了!”紧接着,太后又看向气色不错的宋灵犀,“我还以为你与你宋姐姐在帝宫玩了!”
“我也是刚睡醒知道纾儿要来看您,便跟着过来看您了!”
太后笑意不止。
宋灵犀是个有孝心的人,太后待她好,她便时常过来陪太后聊天解闷,与宽和慈爱的太后处得同亲母女一般。
“这会儿玉儿带着楚儿在怜儿房里玩!正巧孩子不在,咱们聊自己的!”
偏着容纾与宋灵犀都有了身孕,三人的话题都围绕着生儿育女,家长里短。
“先前听了长公主她们几个的建议去城南一家裁缝铺给孩子裁了两身小衣裳,前些日子取来,那样式与料子都是极好的!那针脚也是缝得密,不怕会弄坏!”
虽说在宫里不愁穿着,但宋灵犀总爱尝试些新的,“可真向你说的如此好?不然你代我去给楚儿裁几身夏日穿的衣裳!如今月份愈发大了,做衣服的速度都慢了下来!”
“成!正巧我还要去给自己挑些料子,便一道连楚儿的也做了!”
三个人说说笑笑,气氛大好。
只是明熹宫消息灵通,秦云华方才就听说容纾去了慈宁宫,甚想给容纾找不痛快。
明公公入内通报秦云华到时,太后立马把一张笑脸耷拉下来了,而宋灵犀满脸冷漠,都不打算起身,只有容纾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秦云华由四名贴身的嬷嬷丫鬟簇拥着,大摇大摆地入了慈宁宫,她在慈宁宫厅堂中看了一圈,确定人都到齐了。
“儿媳云华见过太后……”秦云华装模作样地朝着太后行礼。
然而太后并不太想理秦云华。
宋灵犀等秦云华行礼后才冷冷道:“见过娘娘。”
容纾倒是起了身,不失规矩,却也不算真诚地与秦云华问候一声,“见过皇嫂。”
在怜儿屋里头玩的玉儿听说秦云华来了,便低着头从后头走了出来,“女儿见过母后。”
而楚儿害怕秦云华,便躲着不敢出来,她不出来也好,安全。
谁知,秦云华竟然笑着伸出手摸了摸玉儿的脑袋,吓得玉儿一哆嗦,差点缩到太后身边去了。
“玉儿,来祖母这儿!”太后见玉儿害怕,便出声让玉儿在自己身边呆着。
玉儿恭恭敬敬地朝秦云华行了个礼才去到太后身边坐着。
原本容纾与宋灵犀都在太后的身边坐着,而今秦云华过来了,再这么坐便不合适了。
于是容纾与宋灵犀去了一旁入座,秦云华也在两人对面坐下。
“郡主挺着大肚子还如此奔波,当心孩子啊!”秦云华笑着看着容纾的大肚子,心底酝酿着最狠毒的话,“郡主腹中的孩子来之不易,指不定是你和丞相唯一一个孩子呢!”
有人这么说自己的孩子,容纾自然不乐意,什么规矩,什么礼貌她也顾不上了,她只冷笑道:“就不劳娘娘费心了,娘娘顾好自己便是!毕竟娘娘虎毒食子,估计也没有孩子敢让娘娘怀上吧?”
秦云华面色一僵,但很快恢复如常,“本宫教训自己的孩子是合乎情理的,自然还会有别的孩子!”
这时,嚣张跋扈的宠妃宋灵犀拍了拍容纾的手,下场厮杀了,“哟……娘娘可别说笑了,没有陛下的恩宠,娘娘哪来的孩子?毕竟娘娘也不似妾身,日日与陛下同床共枕,又有了一胎!”
宋灵犀又怀一胎的事情简直是秦云华的噩梦,秦云华面色不虞,低声警告道:“宋贵妃慎言吧!陛下胡闹你也跟着胡闹!说出去也不怕惹人耻笑!”
“娘娘虐打亲生女儿一副后母做派,才该惹人耻笑!”宋灵犀不甘示弱。
秦云华似乎被宋灵犀的一席话激怒了,她眼神凌厉地扫了一眼宋灵犀那还不算突出的肚子,恶狠狠地道:“宋贵妃还是好好养胎吧!毕竟是给人做小的,你是死是活还不是本宫说了算!”
太后分外不悦,出声让玉儿去陪楚儿怜儿玩后,才开始大发雷霆。
“秦云华,你作为一国之母半分贤淑不见,反而使尽下作手段苛待后妃与公主,甚至虐打亲生女儿,你若不做这些事情,瑾儿过分宠爱灵犀,哀家自然会为你撑腰!”
秦云华面无表情地看着太后,反问道:“我与陛下夫妻多年,陛下的心从不在我这儿,太后又该如何解释呢?”
太后冷哼,“当年瑾儿分明冒死抗了赐婚圣旨,是你秦家非要煽动先帝把你塞给瑾儿!强行拆散了瑾儿与纾儿!你们刚成亲那会儿,瑾儿便同你说过,他心有所属,只要你不同意,他便不会越界!你们夫妻俩倒好,一个哄骗夫君,一个哄骗纾儿,白白浪费了我纾儿十年的时间!”
提起往事,容纾面色发白,盛瑾总是让她等等,总是说等时候到了就会给她一个交代,可是她当时蠢得出奇,一等就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是什么地位。
说到底,这么多年的期盼落空,到底未能在一年之内彻底释怀。
“纾儿不是要去寻清鹤回家吗?时辰差不多了,快去吧!”太后见容纾脸色不大好,便让容纾先行去帝宫寻沈平承。
“娘,宋姐姐,我先走了,改日再来拜访……”容纾瞥见秦云华还高高在上地坐在一旁,虽然不情愿,但身份地位摆在那,不能僭越,她微微躬身,假情假意道:“皇后娘娘,臣妾告退。”
别看容纾表面上做得恭敬规矩,实际上背地里早算计着要好好报一报秦云华下烈性避子药之仇。
在外头候着的叶妈妈听到容纾要走了,便从外头入内,搀扶着容纾走了。
离了个容纾,偌大慈宁宫顿时安静了。
“灵犀一会儿留在慈宁宫用晚膳吧!”
“好……”宋灵犀笑着,轻轻抚摸着孕肚。
见边上两人视自己为无物,秦云华气得满面铁青,浑身森冷,她也不自讨没趣,掸了掸衣裳,便起身要走。
宋灵犀仍旧不起身,只冷冷道:“皇后娘娘慢走。”
“宋灵犀……你可得小心点了!”秦云华阴测测一笑,谁都知道她心如蛇蝎。
宋灵犀握着茶杯的手微微一紧,待秦云华走了,宋灵犀猛地将茶杯往地上一砸。
瓷杯碎粉伴着温热的茶水高高溅起,脏了慈宁宫那昂贵的羊毛地毯。
太后被宋灵犀突然展现的愠怒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