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乳娘叶氏

    待容纾带着盛云霜与文兰前去独华院,在庭院里的三位夫人纷纷起身,朝着盛云霜与文兰行礼。

    “妾身见过长公主、明王妃!”

    盛云霜与文兰打量着面前几位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女子,人人皆是一副素雅明媚、端庄温婉的模样,丝毫没有那些传统商贾之家女子的俗不可耐。

    盛云霜倒是对这些人起了些兴趣。

    她笑着走上前,主动与她们说话,“方才郡主与我提过你们,现在一见,果真如郡主说的一般好!”

    站在后头的容纾不由得感慨盛云霜翻脸比翻书还快。

    待几人一一自我介绍后,容纾也牵线众人一块儿玩牌。

    盛云霜与文兰也是玩牌的个中好手,容纾一邀请,两人便就欢欢喜喜地应下来了。

    六人分为两桌,一桌三人,容纾怕赵望月等人不自在,便主动加入到了盛云霜与文兰那桌去。

    就算分为两桌,只要有些八卦在,就不愁两桌女人聊不到一块儿去,不到半个时辰,现场的话题就成了秦家的秘辛、容纾的牌技。

    容纾的牌技差到没话说,盛云霜边打牌边嫌弃容纾,就连好性子的文兰也在一旁欲言又止。

    一时间,容纾被盛云霜气得连连剜她眼刀,盛云霜好似没看到一般,反倒更不让着容纾,一转眼,容纾的银子都被她收入囊中。

    ——

    在当地的客栈稍事休息后,沈平承这才带着三两随从去慰问当地百姓。

    当地官员殷勤地为沈平承介绍了几家百姓,沈平承远远看过一眼后不愿入内,他心底明白,凉州百姓贫困,官员安排的人家多少是算富有的。

    要访问真正贫困的百姓还是得多走走!

    于是沈平承拒绝了官员的推荐,决计自己去探访。

    第一处定在黄河边的小县,这个县年头时受过灾,但是地处中上游,灾情不严重,年中便已重建完成。

    这个县算是富饶,大抵是因为临近商船上岸处,贸易较为发达,而其优越的地理位置也为他们种植凉州特色农作物提供了独一无二的条件。

    “丞相,这算是一个富县,这个县紧挨着凉州的入河口,商队都会从这儿出入!这儿也是凉州商业最发达的地方之一!”

    “能看出这个地方发展得还算不错!我希望你们能多发展商业,毕竟凉州作物多有剩余,不妨与中原地区多多通商!无论换来的是银两还是其他什么的,总归算是一种机遇!”

    沈平承今日特地换上了较为普通的衣裳,并嘱咐县官不要将他的身份透露出去。

    第一家访问的是凉州一处牧村的普通人家,这家既畜牧又种植凉州独有的作物,虽说收成平平,但也足够一家四口生活。

    凉州民风淳朴彪悍,沈平承只说自己是来凉州游玩的,希望能用些银两,换在他家吃上一顿正宗的凉州菜,那户人家十分热情,不仅把家中的好东西都找出来还不要沈平承的银两。

    沈平承试着跟随男主人一同烧柴火,一边烧柴火,他一边问道:“大哥,你家中两个孩子现在都在做什么?”

    男主人煮着咸香的牛乳茶,笑着答道:“大儿子在商队里跑苦力,小女儿在家待嫁!偶尔帮忙做些手工活补贴家用!”

    “这附近可有私塾?”

    男主人摆摆手,“两个县才一家私塾,那学费贵的很!不是一般人可以上的!”

    “那这儿识字的人多吗?”沈平承想起自己一路走来,别说村里了,街上都没什么文字。

    “一个村也就一两个识字的!”男主人无奈地道:“想要自家孩子跟着外头人一般成才都没有办法!”

    看来,凉州的教育水平极为低下……难怪他在朝堂这么多年,未曾认识过除了容纾以外的凉州人,原来,凉州人都走不出凉州……

    沈平承又就着收成情况与男主人女主人聊了许久,男女主人都是热情的人,沈平承问什么他们就回答什么。

    在这家呆了半日,沈平承就离开了,离开前,沈平承还在这家中留下了一些银两当做答谢。

    这对纯朴的夫妇回到家中发现了钱袋子,还试图追出去要还给沈平承,可惜马车已经走远了。

    ……

    寻访了一天,沈平承心中满是触动,回到客栈后,他命邢生备了纸笔墨,晚饭也顾不得吃就开始写心中所想。

    邢生站在一旁瞧着,不禁问道:“丞相,百姓富足与读书有什么关系?”

    沈平承叹息道:“书中自有黄金屋,若是人人都能有点学识,世间该是另一副面貌!你看今日走访的这个村子,竟然无多少人识字!连这个地方都没有读书人,整个凉州又有多少读书人?每每科举,都不见凉州人有所大的作为……能入京考试的屈指可数,近十年来更是无人中得进士!”

    “那……凉州幅员辽阔,若是推行学堂,学堂得盖到什么时候去……”

    “其实……学堂倒是其次,重要的是发展经济,让百姓有余力将孩子送入学堂读书!我想着不如在凉州上层推广学堂,下层发展经济,待到一定时日再为下层子弟入学推行良法!”

    邢生没什么政治眼光,但也知道沈平承这是在为民谋利,他笑道:“丞相,您的想法一定会得到落实的!”

    ——

    次日,沈平承往凉州另外一县去了,此县也在黄河边,但由于此县位于黄河更上游处,鲜少商队登陆,至今经济不振,百姓全然靠着畜牧业营生。

    当然,这儿也离忠勋候府所在之地极近,沈平承打算在这儿访问完再去忠勋候府看看。

    特地衣着普通的沈平承选择的一处小村是凉州最易受灾的地方。

    还不到小村,沈平承就甩开了一路跟着他的太守和其他几位地方官。

    沈平承入了村,就有几位村民好奇地看着沈平承这个外来人,沈平承问了村民们一些问题,可惜村民不懂官话只会说凉州方言,不过,有好热心村民已经跑去喊村长了。

    过不久,一位穿着北方蛮族特色袍子的老头骑着一匹黑马出现在了沈平承面前,这个村长会说不太标准的官话,与沈平承交流绰绰有余。

    “公子是哪儿人?是来做什么的?”村长翻身下马,一看就是个身子骨硬朗的。

    “是……岭南来的,来这儿是为了看看凉州的风土人情!”

    老头半信半疑,“那……”

    沈平承知道村长的顾虑,笑道:“我夫人也是凉州人,我与她生活在京城,她离家多年,极为思念凉州的饭菜,我此次前来还是为了寻找一位会做凉州特色菜的当地人带回我家做厨子!”

    这里离忠勋候府近,想必食物风味也更为相近。

    村长了然,他拨了拨下巴的羊毛胡子,“我为公子寻一位会官话的村妇吧!正好这村妇守寡多年,家里穷得很!不过……公子还没给我看看通行文书!”

    “这是在下的通行文书,您看看!”沈平承呈上了一张事先伪造的通行文书。

    村长接过一看,确认了沈平承的“身份”后,才命人去牵马给沈平承。

    二人上马,沈平承跟在村长后头,村长特意放慢速度,生怕沈平承跟不上。

    沿路都是牛羊,有的人家还养了鸡鸭,但是养鸡鸭的人家不多,看来这地方确实穷困。

    约莫半刻钟,二人停在了一处破旧的老房子前,老房子的屋顶是用茅草扎成的,冬日来了,风一吹,这屋子轻则漏风,重则四散。

    “叶二娘!”村长一边用方言高喊着女主人的名字,一边下马,“有贵客来了!”

    “诶!”

    一位穿着粗布衣裳的老妇人在围裙上擦着手,匆匆从屋中跑了出来,老妇人兴许岁数和沈母差不多大,但是生活困苦,老妇人半头花白,腰背佝偻。

    “这是京城来的沈公子,沈公子的夫人是咱们凉州人,沈公子想要找一位会做凉州饭菜的厨子带回京城!你正好在大户人家干过活,不妨试试!”

    “这……”叶二娘有些犹豫,她小声问道:“村长,这事儿不会是假的吧……”

    “我查过通行文书了!官府盖过印了!”

    沈平承上前恭敬行礼,“这位夫人好,在下来自京城,我夫人是凉州人,自小离家,一直思念着凉州的饭菜,我希望能带一位凉州人回去当厨子!”

    “我只是在大户人家当了几年奶妈……这……”

    “夫人不肯也无妨,我愿意给夫人一些银两,请夫人为我做一顿凉州饭菜……我正好要去外家祭拜!”这个借口一出,叶二娘只好应下了。

    沈平承入了屋,打量着那还不如独华院的庭院大的茅草屋,心中很不是滋味,这儿的生活水平确实不高,房子多是这样的茅草屋,牛羊饲养不易,其中若是出了什么差错,极易血本无归。

    “公子请喝水……家中没有什么茶酒,还请见谅……”有些局促的叶二娘端来了一杯热水,放在了桌上。

    “您先忙吧!若有需要,我可以帮忙!”

    “公子好生坐着吧!老身一人便好!”

    沈平承听这叶二娘说话和当地其他人不太一样,用词有些讲究,心里暗想着叶二娘先前的主家应当不错。

    “我可以在屋中逛逛吗?”

    “可以的,公子也可以去外头看看,今年生的几只小牛小羊都长得还算壮硕!”

    “多谢!”得了应允,沈平承也就自己一人逛起来了。

    凉州地广人稀,百姓的房屋建筑得也算大,但多是为了圈养牛羊、收藏粮食。

    沈平承挑了一把草,站到羊圈边,对着附近的几只羊挥了挥,有只浑身雪白的小羊跑了过来,仰起脑袋,啃食着沈平承手里的草。

    不一会儿,小羊吃完了草,还朝着沈平承叫唤了两声。

    “咩~”

    “真可爱,纾儿一定喜欢!”沈平承摸了把小羊柔顺的羊毛。

    看完了叶二娘家中的牛羊,沈平承注意到了一旁还有一座茅草屋,那茅草屋和方才的屋子相比,竟然还大了一些。

    沈平承心下好奇,便走了过去,推开柴门,入目的不是粮食或者其他的,竟是五六个牌位!

    岭南人迷信神鬼,误入祠堂,沈平承自然要烧点香向先人道歉。

    当他走近,看到最靠前的三个牌位上头的字,顿时惊得忘记了动作。

    忠勋候容景之位。

    忠勋候之妻宋青柳之位。

    忠勋候之女容纾之位。

    这儿为何会有这些牌位!

    心中波澜跌宕的沈平承立即冲了出去,回到方才的茅草屋,找到了正在取水府叶二娘,“敢问您可曾认识忠勋候一家?”

    叶二娘面露惊讶,却也没否认,她直言道:“老身曾是忠勋候千金的奶妈……”

    听闻面前的老妇人是容纾的奶妈,沈平承当即对着叶二娘行了一个隆重的礼,“晚辈是忠勋候之女容纾的夫君沈平承,叶妈妈在上,受晚辈一拜!”

    叶二娘听这沈平承的话好半天没缓过劲儿来,但是,当她反应过来后,顿时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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