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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决绝

    快些,再快些!许明昭十分心焦,她朝着书阁的方向奔去,撞散了夏日干热的空气。热风拂过她的鬓角,连带着将脑海中纷乱的思绪一同吹乱。

    远远便看见书阁旁围了一大群看热闹的人,好事猎奇者有之,不怀好意者亦有之。

    许明昭急急地拨开人群,映入眼帘的,除了一湾被搅浑的睡莲池水,还有那个令她日思夜想的身影。

    只是他现在正浑身湿透浸在池里,怀里还抱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少女。

    “快!快来人啊,快把殿下拉上来!”一道尖细的声音响起,看样子似乎是个职位很高的太监。

    旁边的太监侍女七手八脚地把浑身湿透的公主从池中拉了上来,受了惊吓的公主浑身颤抖。池水晕染了她精致的妆容,又给她添了些不同于以往平静形象的无措。

    见公主已经安全,贺逸宁这才默默地绕开人群,从一旁人少的地方双手一撑上了岸。

    他的身上挂着些池中的浮萍污藻,浸湿的衣裳紧紧地贴在身上,勾勒出精壮的身材,神情却是少见的淡漠。

    “贺师兄,用这个吧。”站在一旁的奚荷筠上前一步,递出了手中的帕子。

    正值炎炎夏日,公主殿下穿着单薄,再加上浑身湿透,他作为外男可是需要避嫌的。奚荷筠怎么会不懂这个道理,早早就退到人群后面。

    “多谢。”贺逸宁没有推脱,接过了干净的白帕,擦了擦脸上挂着的污渍。他现在这幅狼狈模样,自然是不能在这里待下去。

    正当他打算离开,身后的人群里却传出了公主带着颤抖的声音,“贺郎如何了?本宫要见贺郎。”

    贺逸宁只得转身,恭敬垂眸。“回公主,逸宁无碍,多谢公主挂念。”

    东宜公主身上的薄衣已被浸透,晶莹的水珠沿着她白皙的脖颈滑落。任是年纪不大的小太监也觉得此番画面太过旖旎,红着脸别开眼。

    贺逸宁沉稳地一直颔首低眉,没有看向她。“公主受惊,逸宁愿领罚。”

    “贺公子,贺公子。”李福海在旁边打断了他的谏言。“殿下的身子要紧,这今日的行程便先推了吧。”

    “李公公,本宫正同贺郎说话……”

    东宜公主还强撑着想说话,却没想到李福海的态度却和方才来了个大反转,语气强硬地回道,“公主殿下今日受惊,不便出行。殿下还是早些回住所歇着吧。”

    恭敬低头的贺逸宁怎会不知,李公公态度的巨大变化均来自他方才的那个行为——逼他下水救公主。

    公主与他均未有婚配,这样一来他便不得不“名正言顺”地承接圣上赐婚一事。贺逸宁的心又沉了几分,果然,他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改变这种命运吗?

    方才受了惊吓的东宜公主还没反应过来为什么李公公态度突变,只得裹着侍女为她披上的薄衣,被搀扶着走下桥。

    李福海只想要这个结果,既然已经达成,便没了低声下气说话的理由。他打量了一眼围在湖边看热闹的学子,扯着嗓子道,“公主受惊兹事体大,速速散去!”

    众人见没热闹可看,这才逐渐有了离去的迹象。许明昭循朝着桥边的方向,在人群的逆流中穿梭。

    她急切地想要见到贺逸宁,心中亦有满腹言语想要同他诉说。

    可她不知道的是,此刻的贺逸宁心烦意乱,只想快步离去。

    环胸站在桥上的奚荷筠目睹了他二人的一逃一追,有些遗憾地摇摇头。转头却突然发现,自己身旁站着个好奇地看向他的贵女。

    “那个……这位公子怎么称呼啊?”她睁着大大的眼睛,小心翼翼地问道。

    奚荷筠怎么会认不出这是昨夜他顺手救了的陆家小姐。他原本只是奉命前去窃听情报,没由来的碰上了这个冒失的小姐。幸好她还算机灵,没有将藏身之处暴露出来,不然来了神仙也难救。

    “皖南奚家奚荷筠,见过小姐。”奚荷筠拱手道,抬眼却不忘仔细观察陆冬晴的神情。

    奚荷筠、皖南……陆冬晴嘴里小声念叨着,突然想起爹爹曾说过皖南山高路远,基本没什么书香世家,尽是些下九流的商贾,眼神中不由得多了几丝怜惜。这样的出身,能进入彰德学院定然是吃了不少苦吧?

    这样同情的眼神奚荷筠见过太多,早就不在意了。“小姐若是无事,奚某先行告退。”

    “等、等一下!”一听说他要走,陆冬晴这才有些急了,一张小脸涨得通红,“那个,昨——”

    “这位小姐!”奚荷筠当即打断了她的话,他怎么会不知道陆冬晴想问什么。不过此处人多眼杂,与她过多牵扯容易惹上麻烦。

    “小姐不必多虑,就当一切未曾发生过便好。”奚荷筠微笑着说罢,便施施然离去。

    目送着奚荷筠离开,陆冬晴有些气愤地跺脚,“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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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师兄!”许明昭急急地在贺逸宁的身后追着,豆大的汗珠从她的额上滚落,心中的燥热更加。

    她原本未曾想出声唤他,只是不知怎的,她怎么也跑也追不上步行离去的贺逸宁。眼见两人的距离越拉越远,她这才喊出了声。

    许明昭本是不信贺逸宁在躲她的,语气中不禁带了些委屈。“贺师兄!”

    贺逸宁听见她的呼喊声,停下了脚步。极力收拾好自己的心情,转头朝她挤出来一个心事重重的微笑。“师妹,你怎么来了?”

    贺逸宁此刻还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头发身上衣袖长衫四处都滴着水。他乌黑的长发贴在皮肤上,原本白净的学子服上粘着些污泥,毫无形象可言。

    许明昭一口气跑到贺逸宁身旁,看着这样狼狈不堪的他,原本心中的满腹焦虑最后只化成了小心翼翼的一句话。

    “贺师兄,你还好吗?”

    “我很好,不劳师妹挂心。”贺逸宁迎着她满是担忧的眼神,苦笑着道,“师妹病体初愈,还是早些回去吧。”

    说罢,像是逃避一样转身背对着许明昭。

    “贺师兄。”

    “师妹还想问什么呢?”贺逸宁此刻心烦意乱,根本无法顾及许明昭所思所想,温和的语气里也透了些不耐。

    此话听得许明昭也急了起来,“师兄,你不是一早便知道公主此行——”

    “许师妹!”贺逸宁少见地打断了她的话,语气随后转平,“师妹所说我怎会不知。”

    “师妹难道希望我对公主殿下见死不救吗?”他平静地回头,眼神中多了几丝悲凉。

    许明昭默默无语。

    “若是今日我不救公主,明日贺家又该当如何?”贺逸宁的话不似质问许明昭,更似带着些无奈地自我说服。

    “此事已定,贺家或我亦无力回天。”

    两人沉默良久。

    此时日头已经挂上三竿,毒辣的阳光洒下,又为两人心中添了几分燥气。

    许明昭只觉喉咙干涩难耐,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开口,问出了心底最希冀的那个问题。

    “师兄,你甘心吗?”

    你甘心放下心中的梦想抱负,去做个逍遥快活的驸马吗?你甘心就这么任人摆布,浑浑噩噩地度过余生吗?

    可是,他就算不甘又能如何呢?此刻贺家的身家性命、祖上荣光全都系在他贺逸宁一人身上,压得他喘不过气又动弹不得。

    贺逸宁转过身去,骨节分明的手被大力攥到发白。他哑着嗓子回答道,“何来甘与不甘?人之在世,唯求做人做事坦荡不悔。”

    “逸宁此举,不悔。”

    许明昭听着他的话,踉跄着后退了两步,随后又自嘲着摇头苦笑道,“不悔……”

    她明知道贺师兄没得选,为什么听见这句话,心还是会那么疼。

    许明昭只想笑自己天真幼稚,板上钉钉的事情,她还妄图从贺逸宁这里寻得一线可怜的希望和转机。

    她颤抖地声音在贺逸宁的身后响起,“那我便只能祝贺师兄——所遇皆所求,所愿皆所成。子孙满堂,高朋满座,人生圆满。”

    “明昭拜别。”

    她走得决绝,没有留下半分情谊。

    贺逸宁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似乎是在压抑着自己的情绪。随后又抬脚向着相反的方向离去。

    许明昭没有回头,他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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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啧啧。”程笙嘴里叼着根刚从路旁草丛中拔下来的狗尾草,颇为老练地努努嘴,“喏,都怪你,走得这么慢,都没赶上书阁门口的热闹。”

    “真情实感掏心掏肺的热闹不比演出来的好看?”陈景遥瞥了他一眼,视线又落在了渐行渐远的贺逸宁身上。

    “确实。”程笙打了个响指,“只是这一次,许妹妹的心怕是要被伤得透透的了。”

    抬头便见陈景遥要走,程笙又赶紧拉住了他,“别走啊,我还有话没说完。”

    “要说快说。”陈景遥这才坐了回来。

    “奚荷筠那小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勾搭上了国史修撰陆正文家的小娘子。”程笙说着朝他挑挑眉。

    却没想到陈景遥听完眉头轻蹙,“国史修撰从五品,品阶并不算高,在朝中也少有话语权,拉拢他作甚?”

    程笙看着还在认真分析利弊得失的陈景遥,一脸恨铁不成钢,“朽木不可雕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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