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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半日

    孤月高悬,早已过了三更的景宁城久违地寂静了下来。

    一阵沁凉的夜风徐徐吹过,摇曳了陈景遥桌前的烛火。披着墨蓝色锦缎外袍的少年顿了顿笔尖,蓦地开口,“你这趟茅房去得可算久。”

    见他如此不留情面,程笙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放弃蹑手蹑脚,故意大摇大摆地走近陈景遥,一屁股坐在了他对面。走路带起的风惹得桌上本就微弱的烛火又晃了晃,这才让面无表情的陈景遥皱了皱眉。

    程笙见陈景遥终于有了些反应,这才收起了自己的恶趣味。这家伙总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想从他身上看出点人的喜怒哀乐简直比登天还难。

    “你可别冤枉好人,”程笙撇撇嘴,斜眼睨了他一眼,故意阴阳怪气道,“少主日夜操劳,我这当属下的自然是不敢怠慢。”

    程笙在这拐着弯地刺挠他,只可惜陈景遥本人似乎并不吃这一套,还是不紧不慢地提笔。

    “谷秋柏那小子虽然医术了得,但若是叫他来统筹医馆,还是稚嫩了点。”程笙指尖一下一下点在桌上,“还好这此行动没出什么岔子,不然陈叔在景宁的苦心经营怕不是要付诸东流了。”

    “敲打敲打他也好。”陈景遥头也不抬地评价道,手上并没有停下来。

    “对了,我这次去还给你带回来个好东西。”程笙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从怀里掏出来一个拨浪鼓,献宝似的递给陈景遥。

    陈景遥抬眸打量了两眼那物件,并未接过,视线又落在程笙身上,眉头微皱,“这是作甚?”

    “这可是情郎夜会你的好妹妹时留下的。”看着陈景遥眼中的从疑惑到冷漠的变化,程笙忍不住笑出了声。

    见陈景遥不接,程笙只好将那拨浪鼓放在手里把玩,“许明昭在桐饶的好哥哥来景宁了,今晚偷摸给她带了些小玩意。”

    “许明昭果然没那么简单,”程笙捻着手中的拨浪鼓说道,“那个柳玉珂原是个进京赶考的书生,在今年的会试中落第,却未曾回乡,而是在桐饶落了脚。”

    “柳玉珂和许明昭的关系查清楚了?”陈景遥问道。

    “似乎只是顺路认识的,二人曾共随一商队自西北进京。”程笙一歪头,“说起这个,许明昭的身份,线索查到西崇便断了,要不要再派些人手去查?”

    陈景遥垂眸思索片刻才答道,“暂且搁置。萧嘉朔在那佩剑上吃了亏,定是不会善罢甘休,多留些人手以备后患。”

    “至于柳玉珂,先查一下他二人有无消息往来。”

    程笙点点头。“这么说来,自鬼市那夜之后,萧嘉朔那边便没了什么动静?”

    “萧嘉朔生性多疑,每一步棋都没有表面上看得如此简单。”陈景遥说道,“萧承翊的旧部几乎被他杀了个精光,此次佩剑一事并非冲我们而来。”

    “也是,我们安插的棋子还没甚动作……”程笙摸摸下巴说道,“那你说他这又是图什么呢?”

    “萧承桓。”陈景遥轻笑,冷峻的脸上透露出了危险的气息。“萧嘉朔自己是靠弑君上位的,那便怪不得其他萧家的后辈蠢蠢欲动了。”

    “好家伙,这萧承桓受了皇帝的封赏才得了个小湘王当当,这还没消停多久便要反咬一口?”程笙说完笑道,“怪不得你让那商贾往沅湘方向跑。”

    萧嘉朔弑君上位,本就背着不仁不义的名声,若是要造反,打着平反昭雪的旗号最为妥当。这天敕上将的佩剑便可做为平反的弱宣称。

    “让朱曦和辰星跟紧了,务必保证萧承桓亲眼见过那佩剑。”陈景遥吩咐道,“至于他安插在梨园的探子,杀一半留一半。”

    程笙啧啧了两声说道,“小湘王可真舍得啊,能进梨园的探子个个都是能歌善舞。你若是全杀了,爱曲如痴的皇后娘娘不得心疼死。”

    “留一半也只是为了让萧承桓心存侥幸,让他以为自己还有一线希望。”

    “还有一件事,”陈景遥手上的笔一顿,“明日杜饮溪便要启程回洛京,定然是要问我二人是否同归。”

    “懂,我都懂。”程笙挑眉,“我便说想留在景宁城再长长见识,拉你同住,你到时候顺杆爬就行了。”这一番说辞自然是成功收获了陈景遥的一记眼刀。

    “许明昭重伤回不去,贺逸宁想必也会留一段时间。”陈景遥说道,“恰逢端午,想来他应是会邀请未归的众人一同宴会。”

    程笙眼珠一转,“项子骞定然不会拒绝贺逸宁,而纪蔚之向来闲散惯了,凡有宴请来者不拒……这么说来,又要有好戏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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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上三竿,许明昭这才悠悠醒来。窗外夏日明媚,偶有鸟雀婉转啼叫。

    自流亡开始,她已经很少有机会睡个安稳的懒觉了。许明昭刚想伸个懒腰,忽然发现这屋里似乎还有一个人。

    那人正是贺逸宁。

    “师妹,你醒啦。”贺逸宁微微一笑,灿烂的阳光洒在窗前,一向打扮爽利的少年此刻穿着碧绿波纹锦袍,倒像个十足的文弱书生。只见他放下手中的书卷,温柔开口,“师妹可还有什么不适?我好去寻大夫来。”

    一睁眼便看到了师兄,许明昭心里又喜又羞,喜的自然是见到心上人,羞的又是被心上人撞见这幅狼狈模样。只得开口回了句“师兄,无事。”

    贺逸宁站了起来,对门外的家丁吩咐了几句,回头说道,“师妹,听说昨夜有小贼误闯了你的房间,我便带了几个家丁替你把守,日后便可安心入睡。”

    这下可好,不仅柳玉珂再难踏进这房间半步,她许明昭想要偷偷溜出去也需颇费一番功夫。

    许明昭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话,干笑了两声,“师兄,我觉得我已经恢复地差不多了,若是还有小贼敢来,定难敌我……”

    “师妹。”贺逸宁垂眸轻叹了一口气,“莫要再逞能。西惠坊市一次,景宁鬼市一次,你何时才能让我真正放下心来?”

    “师兄,我……”许明昭有些心虚地开口。

    怎料这时谷大夫携着药箱出现在了门口,只见他打量了一下二人,眨了眨眼,“莫非在下来的不是时候?那不如待二位叙旧结束再去寻我?”

    “非也。”贺逸宁不容置喙地上前一步,“谷大夫还是快些为许师妹看诊。”

    许明昭只得乖乖听话,任由谷大夫替她诊脉。

    “许姑娘恢复地很好,过几日便可以下地了,上次那副药仍需再吃几日。”谷秋柏边收拾药箱便说道,怎料他突然话锋一转,“除了吃药,许姑娘还需要静养,且不可再受惊吓。”

    许明昭一听便知他这是在暗戳戳提起昨晚之事,只是那柳玉珂办事实在没什么章法可循,着实让人头疼。

    “贺某并非信不过济世医馆,”站在一边的贺逸宁开口,“只是昨夜遭贼一事令贺某放心不下,这才派来几个家丁看守,还望谷大夫海涵。”

    谷大夫笑着摇摇头,“无妨,贺公子何须介怀。医者仁心,凡令病患身体康健之策,在下怎会阻拦。”说罢他便告辞离去。

    许明昭有些郁闷,她平白无故多了一个家丁看守,若是想要偷溜出去难度又上了几个档次。而且这二人一唱一和,完全不给她挣扎的机会,想到这里她又叹了一口气。

    “许师妹何故叹气?”贺逸宁见她没有精神,开口问道。

    “呃……师兄我没事,只是天天躺在这床榻之上养病着实无聊地紧。”

    贺逸宁听罢微微一笑,“我便知你着实闲不下来,”只见他转身将方才放在桌上的一沓书卷拿起来,刚向着许明昭的床榻走了没两步,便将那书卷放在了床边的桌上。

    贺逸宁背过身去开口说道,“我给师妹搜罗了些景宁城的志怪话本,若是师妹闲来无事可以读来解闷。”

    许明昭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方才师兄坐在窗前读书从头到尾都开着门,实则是想要保全她清白的名声。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难免被人说闲话,他这般心细又坦荡一时间让许明昭有些不是滋味。

    “师妹?”听着贺逸宁的呼唤,许明昭这才回过神来,撩起白纱帐,将桌上的书卷拿到手。

    “多谢师兄挂念,许某感激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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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上晌午,柳玉珂咬着刚买的冰胡儿在景宁的大街上狂奔。

    “借过借过!”只见她急的满头大汗,“大哥行行好,让我先过一下呗。这梨园曲艺马上便要开场了,若是再晚些便要赶不上啦!”

    柳玉珂此番来景宁城,除了为她的‘娱乐帝国’选址,还为了知己知彼。她倒要亲自看看,这千金一曲的梨园戏究竟是什么模样。

    由着这一曲难求,柳玉珂秉持着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的理念,忍着肉痛买了一张票。

    终于到了梨园入口,门口早就围满了没买票想要蹭着听一听的众人。

    “大哥大哥!”柳玉珂朝着梨园入口看守的侍卫,挥舞着手中的凭证,“大哥,你看我买票了,这曲儿马上就要开始了,你就行行好让我赶紧过去呗。”

    “不可,若想进这梨园便要先行搜身!”那人身着玄衣银线劲装,一看便是不好惹的模样,柳玉珂只得认命地排起队来。

    正当马上轮到柳玉珂之时,忽然听到梨园内传来几声尖叫,随后而来的便是大喊,“不好了——走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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