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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发现场

    在杜饮溪的一番斡旋之下,奔波了几日的众人终于踏入了案发现场。

    这是云延寺的一出偏殿,古拙的建筑风格似乎和装潢华丽的前殿相差甚远。根据小僧人的口供,这处偏殿废弃已久,因为汪汲汪老将军特意嘱咐了要这一处,才特意收拾出来。

    因着离僧人们日常起居的寝殿太远,日常无人打理,地上凹凸不平的石缝中长出了许多杂草。虽然都被小僧人们拔除过一部分,但始终留着些折断未清的根茎。

    “杜公,便是前面这处了。”王御史提着灯笼在前面领路。夜风轻拂,漆黑的夜里只剩唯一的光源,火红的灯笼微微摇晃,明明正值夏夜,却徒增一股凄凉萧瑟之感。

    王御史率先推开了偏殿的门,木门吱呀一声——

    偏殿之中也是寂寥荒凉的景色,杂草丛生。若非亲眼所见,谁能想到再这样的环境之中,正二品的辅国大将军居然在此居住了一个多月。

    许明昭四处打量着,却见殿中似乎许多草木都有被折断的痕迹,似乎是被刑部和大理寺的人已经搜查过了。

    “王御史,这么重要的现场,怎么没有派人看守?”杜饮溪在折断的草木旁驻足。

    王御史走到门口,摸索着想要开门,“杜公有所不知,前几日是有人看守的,只是大理寺搜查过两遍之后,赵大人传信来说凶手已经认罪,便撤了人手。”

    咔哒一声,王御史打开了殿门,他用力一推,殿门打开,正对着的是一尊铜制的观世音菩萨像。这尊菩萨像高约十尺,历经岁月漆色斑驳,但整体保存良好,法相庄严慈祥,气势威严。

    汪汲的尸身自然已经被请出去了,现场只有留下的铁锈色疑似喷涌而出的血迹,星星点点地散落在菩萨像供桌之上和周围的地上。

    杜饮溪把灯笼放低,仔细地观察着地上血迹喷溅的痕迹,眉头却一点点皱起来。

    按照刑部的说法,汪汲是被人用剑杀害的,可是尸身背对着的血迹十分完整,这说明凶手只能从面前刺杀。可是常年在寺里的僧人怎么可能有这么好的功夫,从正面直接刺杀一位曾经征战沙场的老将呢?

    “杜院长,您看。”贺逸宁轻唤了一声,指着地上一片不规则的血滴。“这里似乎本来应该有什么东西。”

    “啊对,”王御史拍了拍脑袋说道,“这里本来应该是一盘散落的贡品平安果,贡品上确实沾满了血迹,只是这几日天气热,已经腐坏了。”

    杜饮溪点了点头并未说话,但贺逸宁约莫估量了一下,空白的地方确实能够站立一位成年男子,角度也刚好能够刺到尸身所在的位置。

    项子骞走到一旁的柱子边,仔仔细细看了个便,摇着头说道,“这里什么也没有。”他又回头看了一眼都在低头俯身观察现场的众人,忽然感觉这殿里阴风阵阵,不禁打了个冷颤。

    正当许明昭俯身去观察供桌上的血迹之时,程笙站在一旁用扇子敲着手问道,“王御史,学生有一事想问,这汪老将军的尸身被发现时是什么状态?”

    “这……”王御史想了想说道,“那小僧人说是保持着跪坐姿势。”

    保持着跪坐姿势?许明昭的脑子里又开始飞速分析,通常人受到穿透伤,都会顺着凶器的方向倾倒。如果尸身最后保持直立姿势,受伤之时应当是身体前倾状态……

    站在一旁的纪蔚之也凑过来,眼睛在桌上的贡品来回逡巡,最后将视线落在了一旁不起眼的香炉之上。

    “院长,您看这里。”贺逸宁半蹲在供桌桌脚,指着桌脚上沾着的白色粉末说道。

    众人都被他的声音吸引了过去,杜饮溪伸手摸了摸,指尖上略微沾了些。

    “王御史,这是什么?刑部的卷宗里面似乎并没有提到。”杜饮溪的话说得客气。

    “这、这……这我们都察院怎么会知道?”王御史似乎也没料到杜饮溪他们还能找到什么新证据。

    趁着夜色略略探查了一遍案发现场,贺逸宁已经发现了多处与刑部案卷对不上的信息。

    “天色不早了,杜某今日多有叨扰,望王御史见谅。”杜饮溪见王御史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略一思索便提出先行告退。

    “哪里哪里……”王御史满脸堆笑。

    “明日杜某再来仔细勘察现场,还需要王御史多多包涵。”

    王御史听完这话笑意便僵在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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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长,您叫我。”夜已经深了,但是贺逸宁还是接到了杜饮溪的指示,来到了他的房间。

    “逸宁,坐。”杜饮溪示意贺逸宁落座,并顺手为他斟好了茶。

    “案卷现在已经被程学子拿去查看了。对于今晚的云延寺之行,你有什么看法?”

    虽然深知两人的对话极有可能被监视,贺逸宁倒也没有过多隐瞒自己的真实想法。他略微抿了抿唇,正色道,“院长,逸宁认为案卷有多处纰漏。”

    “汪老将军一案,他杀的结论并不可信。”

    杜饮溪支起脑袋饶有兴趣地看向端坐在对面的少年,他的眉眼温润,眼神却似刀剑般锋利。

    “有趣。你是说刑部的案卷不可信?”杜饮溪轻笑一声,挑眉说道,“详细说说。”

    尽管杜饮溪的态度很是模棱两可,但贺逸宁知道,杜院长其实心里也已经起了疑心,只不过有些话需要小辈来说罢了。

    贺逸宁恭敬拱手,“逸宁认为,此案目前为止疑点有三。”

    “一为血迹之疑。案卷上书汪将军是被小僧人从正面刺杀,且不论常年吃斋念佛的小僧人如何从正面刺杀汪将军。仅从现场血迹的喷溅痕迹来看,完全不能支持有人站在正面这一观点。学生仔细查看了地面,尸身周围的血迹喷溅痕迹都是完整的。也就是说,并没有人站在将军面前挡住血迹。”

    杜饮溪笑了笑,没说话,示意贺逸宁继续。

    贺逸宁接着说道,“二为尸身之疑。王御史所言与案卷并无不同,都说尸身被发现之时是跪坐在地上,保持前倾姿势。正常情况下,受到贯穿伤害时,尸身亦会随着出剑的力量移动,力道足够应该直接倒地才对。但若最后保持直立状态,有一种可能是缓慢贯穿,但也不排除尸身主动迎剑的可能……”

    “还有一种可能,”杜饮溪摇了摇头,但面上却挂着笑,似乎是在庆幸什么,“两者结合。”

    贺逸宁当下一惊,随即思索起来,“杜院,您的意思是……”

    “逸宁,切忌草率下定论。”杜饮溪打断了他的话,“那么第三点呢?”

    贺逸宁收拾起自己的纷乱的思绪,接着说道,“三为粉末之疑。关于供桌桌角白色粉末的信息,案卷并未提及,王御史似乎也并不清楚此事。虽说汪将军死于贯穿伤,但刑部逮捕慧真大师和小僧人之时,提供的罪证里还提到了在将军的饭菜之中下的慢性毒药,不知这药粉是否与此有所关联。”

    “不错,观察地很细致。”杜饮溪听罢笑着鼓了鼓掌,但他随即话锋一转,“只是千万别忘了,我们是在哪里,替谁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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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师兄又被院长叫去了。”项子骞有些不满地嘟囔着,“有什么事不能和我们一起商量啊。”

    客栈的房间里,四方的雕花木桌上四人围坐,手头上拿着的都是刑部的案卷。

    程笙的心思似乎也不在案卷上,懒洋洋地接了项子骞的话,“怎么?离开你的贺师兄不到一个时辰都不行?还需要你的好师兄寸步不离吗?”

    “怎么可能!”项子骞百无聊赖地用手指一次次按下翘起的案卷边,“我们明明是一起处理查案的,怎么不能团结一些呢?”

    “团结一些?”程笙低声笑了笑,“要是真能团结,为何只有我们四个在看案卷?”听他的语气,似乎又在含沙射影地嘲弄谁。

    项子骞听罢一拍脑袋,“对哦,那个纪……什么怎么没来看案卷?”

    项子骞戳了戳坐在一旁认真读案卷的许明昭,“喂,那个纪学子怎么没来?”

    许明昭从一堆案卷中抬头,似乎思路被人打断有些不耐烦。“第一,我不叫喂。第二,我不知道纪学子为什么没来,这种事情干嘛问我?第三,不愿意看案卷就去睡觉。”

    在一向好脾气的许明昭这里碰了一鼻子灰,项子骞有些悻悻地小声说道,“这不是因为你们一起坐马车嘛……还以为你俩混熟了。”

    抬头便看见程笙笑得一脸幸灾乐祸,项子骞也有些恼。

    在一旁沉默地看案卷的陈景遥抬起了头,温和地说道,“不如今晚就先到这里,多日奔波也该好好休养一下,案卷可以明日再看。”

    项子骞和程笙早就没了看案卷的兴致,三人的目光便都落在了埋头苦读的许明昭身上。

    “许学子,不知你意下如何?”陈景遥说道。

    许明昭皱着眉抬起头,发现三人都在看她,转头瞥见了燃烧了一晚上的灯烛似乎马上就要见底。夜色已深,似乎不太适合再叨扰下去。“也好。”

    直到躺在卧榻之上,许明昭还在思索着案卷和现场的不同,但凡看过案卷和现场的人都能轻易找出许多疑点,此案绝非看起来的这么简单。但不知为何,许明昭的心有些慌,直觉告诉她,这其中似乎还有更隐秘和可怖的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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