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哐啷!”妇人甩手把水桶丢在地上,她盯着地上的少女,喝道:“快起来!”

    秦阮扒拉着湿发,支着草席撑起上半身。

    发生了何事?

    大脑满是混沌懵然。

    妇人又哼道:“活干完了吗?还有闲心在这里呼呼大睡?”

    秦阮动动喉咙想发话,却发现嗓子想被烧过一般,卡得直流泪。

    下一秒,秦阮低声呜咽。

    许许多多的记忆犹如冰冷的寒潮,疯狂地涌入脑海。

    她叫秦阮,本是现代捕梦网制作人。

    上一秒,她还在自己的捕梦网店里完成顾客的订单,下一秒却猛然被人泼了一身冷水,睁开眼的刹那,眼前的场景天旋地转,身下刺人的草垛让她彻底醒悟:

    她穿越了。

    妇人见秦阮久久未说话,只是坐在席上呆愣,她没好气道:“今日的工钱你怕是不想要了。”

    此话一出,秦阮猝然掀开眼睑,她飞速从草席上弹起,大声道:“不好意思,我现在就去。”

    秦阮微微欠身,绕过妇人,出门走向茅屋对面的空地。

    根据原主的回忆,任务不难,就是扯白菜。

    秦阮走过去,她弯腰拾起一颗大白菜,将叶子一片片撕扯下来,顺手丢进脚边的箩筐里。

    这工钱不能不要。

    虽然现代的秦阮不愁吃喝不愁钱,但是原主秦阮的境况却大相径庭。

    原主秦阮是个孤儿,幼时被一渔翁收养,忍辱负重辛苦劳作才活到现在。

    白菜约莫有十几厘米高的小山,秦阮扯了一下午的白菜叶子,才把所有的白菜扯完。

    把妇人领到十几箩筐的白菜面前交差,妇人撇撇嘴,丢给了秦阮几个铜板,她道:“走吧,走吧,以后别来了。”

    秦阮闻言愣了一下,最终她沉声道:“好。”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

    渔翁的茅舍坐落于清溪上游,被桃花树环绕。那是秦阮生活了将近二十多年的地方。

    秦阮循着原主的记忆回到这里,遥远地就望见一渔翁正在剁鱼。

    渔翁满头白发,却身强志坚,挥刀的干净利落。渔翁听见脚步声从砧板上抬起头,他笑起来:“回来了。”

    秦阮走过去,把方才从妇人那挣来的铜板放在砧板旁,道:“今日就这么多了。”

    渔翁扫了眼,继续嗒嗒嗒剁鱼,道:“够了”。

    太阳下山,新鲜的鱼汤上桌,满屋飘香。秦阮和渔翁面对面坐在屋外的石椅上。

    渔翁舀了一大勺汤给秦阮。

    秦阮双手捧起一口灌入肚中,过去,两人几乎天天吃鱼肉喝鱼汤,然而秦阮吃了将近二十几年的鱼汤也从未厌倦过。

    鱼汤见底,秦阮放下木碗,舒了口气道:“您的手艺还是很好啊,爹。”

    渔翁听次,又舀了一碗,道:“多喝点。”

    秦阮没有拒绝,一声不吭地喝着。

    喝完第三碗,秦阮终于停了下来,她思索了很久,告诉渔翁:“爹,我以后不会再去李大娘那儿干活了。”

    渔翁闻言,舀鱼汤的手一顿,很快恢复,他垂着眸子,道:“哦……你不想去就不去吧。”

    秦阮对渔翁的回答并没有感到多么意外,但是心底还是止不住地感动。

    喝完鱼汤,秦阮将收拾碗筷,又到溪边装了一桶水清洗完碗筷,她简单地梳洗了一会儿,便回房躺上榻。

    即使有着原主的回忆,陌生的房间陌生的身份。

    秦阮仰躺在榻上,久久无法入眠,她辗转反侧许久掀被走出房间。

    屋外,夜空繁星闪烁,白月莹莹,树影微动,清风送爽。

    秦阮心里微动,她转身来到茅屋后边的杂物间。在杂物间里翻找了许久,她拿出了一簇木条,一捆棉线,经过鸡窝时,又拾了几片羽毛。

    秦阮提着板凳坐在院子里,凭借着月光动手开始制作捕梦网。

    作为她的拿手手艺,即使目前的条件无法让她做出现代精美的捕梦网。

    但是这些材料已经绰绰有余了。

    秦阮捏起细木条把它捆成圆环,接着用棉线环绕捆绑,手法精妙流畅,棉线从左绕到右,从上包到下,一圈又一圈编织,唯独圆环中央空出了个小圆。

    秦阮打好死结,用羽毛稍微装饰了一下,一个简易版的捕梦网大功告成。

    身后突然“吱呀”一声,渔翁推开走出,他瞅见秦阮手里的捕梦网,奇道:“阮阮,那是何物?”

    秦阮道:“此物名曰‘捕梦网’,捕梦网可以捕捉美梦,你看着中央的小圆洞,只有美梦可以通过这个圆洞,而噩梦则会被困在圆环里,随着次日的阳光消失不见。”

    渔翁俨然没有太过于当真,他道:“你喜欢就好,我去你陈伯那了。”

    秦阮站起来,点头:“嗯,爹注意安全。”

    根据秦阮的记忆,渔翁每隔几天就会夜出找陈伯,至于是去做什么,渔翁说是夜猎。

    渔翁离开后,秦阮把板凳搬进屋里,她走入渔翁的屋里,把捕梦网挂在壁上。随后,秦阮终于安下心来,回房入睡。

    翌日,雄鸡报晓,天刚露出鱼肚白,秦阮翻身走下榻,她很快梳洗完,走出房间。

    屋外安静无比。

    秦阮唤了声渔翁:“爹。”边说着,推开渔翁房间的门。

    屋里,空无一人。捕梦网挂在昨晚的位置,下边的羽毛随风而动。

    渔翁昨晚没有回来?

    秦阮轻轻蹙眉。

    秦阮在门边踟蹰了良久,原主的记忆里,渔翁曾告诉原主,倘若我哪次夜猎没有回来,不要去找我。

    想到这里,秦阮转身走进茅屋不远处的树林。

    秦阮俯身拿起地上的斧头,这块林子人迹罕至,所以渔翁常常丢把斧头在这。

    秦阮砍倒一颗小树,接着斩断树枝,把树桩切成众多纤细的一小条。

    秦阮抱着小树条回到屋里,拿出昨夜未用尽的棉线,她忘我地继续制作捕梦网。

    秦阮一边等待渔翁,手上的动作也未曾消停。地上的捕梦网很快累成一小垛,木条用完了,秦阮又去林子里砍树。

    夕阳西下。

    渔翁仍旧没有回来。

    秦阮对着堆成小山的捕梦网发呆,思忖几秒,她站起身来,拿出草席,把捕梦网放进背篓里,走向村中小市集。

    村中市集算是村里人流最多的地方,那里也是和城里唯一交接之处。

    秦阮挑了块空地,铺开草席,把背篓里的捕梦网摆在草席上。

    她蹲在草席边,深吸一口气高声道:“各位乡亲们,姑娘们,大爷大娘们。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很快,秦阮的摊子围上了一圈人。

    一位大娘好奇道:“姑娘,这是啥子?”

    秦阮笑道:“此物名为捕梦网。”

    有一人问道:“干啥子的?”

    秦阮答得不急不慢:“买下一个挂在床边床头,可以退散噩梦留住美梦。”

    此话一出,周围纷纷传来质疑声音,甚至从中传来几道轻笑。

    忽而,一位皂袍少年拿起一捕梦网,道:“此物真有此般灵验?”

    秦阮莞尔道:“心诚则灵,你相信美好美梦就会到来。”

    皂袍少年低低笑着,他反手握紧捕梦网,道:“多少钱?”

    秦阮眼底一亮:“五文钱。”

    少年毫不犹豫掏出五文钱放在草席上。

    秦阮道谢一句,目送少年离去。

    随着一人消费后,陆陆续续许多市民本着好奇买下了捕梦网。

    直到太阳落下西山,背篓里的捕梦网只剩下两个没有卖出。秦阮小心翼翼地把钱币收好,背上背篓回家。

    走在归家的小道上,秦阮在自家院子里瞥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在脑海里搜索了一番,秦阮才认出此人,是渔翁最好的友人——陈伯。

    陈伯站在一板车边,上面盖着一张偌大的草席,草席上沾着点点血星子。秦阮吸吸鼻子,猝然闻到淡淡的铁锈味。

    心猛地被托起,秦阮加快脚步跑过去。

    空气里的血腥味随之变浓郁。

    “陈伯!”秦阮高喊道。

    陈伯呆呆地回头,哭红的眼眶配上憔悴不堪的面色。

    秦阮站在板车边,问道:“这……”顿了一下,她猛地抬头,一字一句地质问道:“我爹呢?”

    陈伯不语,只是深吸一口气。半晌,他错开目光,指着板车。

    心瞬间被打入无尽的窟窿里,寒意从脚尖窜到大脑,秦阮吸了口凉气。

    她颤抖地伸出手,微微掀开草席。

    秦阮脸上血色唰地褪去,她跌撞地后退几步,接着砰地跪坐于地。

    陈伯叹息道:“节哀啊,阮丫头。你爹……你爹昨晚上山时,一个不留神掉下去了。他本来腿脚不便,我……”说着说着,陈伯哽咽起来。

    大脑一片嗡鸣,秦阮鬼使神差地摸向某处,那里是沉甸甸的钱币。

    她生平第一次挣这么多钱,够渔翁好几日不用钓鱼打猎了。

    陈伯把失魂落魄的秦阮扶起,两人在屋后的桃林里找了处地方,安葬了渔翁。

    秦阮在渔翁坟前跪了三夜,即使夜晚寒风冷得刺骨。

    秦阮费了好多功夫把自己调节过来,一悲伤时,她就逼迫自己疯狂做捕梦网。

    秦阮早上做捕梦网,下午就呆在市集里摆摊,晚上按时归家。

    失去了渔翁,秦阮靠着摆摊的收入勉强度日。

    摆摊第十天,剩下了五个没卖出。

    摆摊第二十天,勉强卖出半背篓。

    约莫一个月,路过的村民几乎无人看这满地的捕梦网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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