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外的月亮也有盈缺，只是她不该再继续打扰别人的人生。人生的路漫长，应该选择让自己走得开心舒服的。

    祁礼然特别开心，这几天温暖对他像是回到了中学时候，格外的关爱。好像是从中秋离开了秦书家之后。但是温暖好得又让他有些莫名的心慌，这感觉犹如临死前的盛宴。

    室友们只知道温暖这几天和祁礼然来往密切，宁书琪还时常带着略有意味的眼神和笑容看着温暖。

    中秋节过后没多久就是国庆节，温暖看着祁礼然发来的信息问她买哪班回江城的高铁。这几天温暖收集了各种留学相关的政策，又咨询了辅导员，尽管知道祁礼然家是有些条件优渥的，而他本人也很优秀，不过按照祁礼然本来的路径，最好还是得趁着现在才开学不久。她思来想去，有些事情还是趁早解决，于是约了祁礼然晚上去操场散步。

    操场上的人总是很多，除了散步跑步的人，还有坐着聊天的，跳舞拍视频的。温暖的声音是穿透了嘈杂，轻柔但稳重的传到了祁礼然的耳中。

    “阿然，之前冷落你了，是不是很伤你心啊？”

    祁礼然想了想，没有客气的回答：“是啊。”

    “阿然，我不是故意的，我就希望你多交交朋友，我一直都在你身边。”温暖看向祁礼然，脸上和眼中全是歉意，祁礼然也不逗她了，“嗯呢，我知道的。”

    “阿然，你是我非常非常好的朋友，我特别珍惜你。”

    温暖的话听起来格外的怪异，联想起近来温暖的行为举动，祁礼然明白温暖是知道了他的心思。他心里为温暖正视这份情感而感到兴奋，但又觉得温暖依旧会拒绝他，而有些焦虑。他一时没说话，只是目光灼灼的看着温暖。

    温暖迎着祁礼然的目光，心变得越发沉重。对祁礼然的心疼，简直要逼得人哭出来。她压了压喉咙，让声音显得平稳些。

    “在秦老师家的那晚，我听到了你们的对话，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才来的N大，才不是你说的为了自己的爱好。”

    祁礼然紧张地止住了呼吸，他没想到那天晚上和秦书不愉快的争执居然让温暖撞见了。只是温暖到底是听到了多少呢？还来不及深思，看温暖紧皱眉头，满眼自责的样子，接下来要说出口的话一定是比要拒绝他更加让人难过的了。

    “阿然，我有好多话想说，但是又不知道说什么。”温暖最终叹了一口气，接着像是在叙述着一个故事：“在我眼里，你应该是天之骄子。我可以看到的，你成绩好，你长得好。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你总是吸引着好多人的目光。”

    “我知道啊。”

    “果然优秀的人是知道自己优秀的呀。”听着祁礼然的回答，虽然有些不要脸，但是让她放松了许多，气氛倒也没那么沉重了。

    “但是你和他们不一样。”祁礼然是在说温暖，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看着温暖的样子，他已经预感到他和温暖是要分开了，他伸出手不舍的揉了下温暖的脑袋。又说了句：“好像长高了。”

    那句“你和他们不一样”又让温暖陷入了回忆，是不一样，但是原因越想越觉得好笑。不可能跟他说是自己看小说入了迷，觉得他有病吧。回想起来，少年往事让人心里一阵柔软。

    “其实都一样啦，大家都是在仰望着你，还带着点好奇。”

    再看向祁礼然，他的眼睛依旧如她第一次见时那样，黑白分明，又像是蒙了一层水气。那是她至今见过的最好看的眸子。

    温暖心里觉得欣慰——真好啊，祁礼然还是和以前一样。

    然而话总是要说清楚——

    “阿然，你的人生不应该是为了我而进行下去的，你要走好你的路，而不是陪我走我的路。可能现在你不觉得辛苦，但是不适合自己的，最终带来的会是痛苦和遗憾。我很喜欢你和青春，因为你们善良、真诚、勇敢，我也很崇拜你和青春，因为你们知道并且坚定自己要做的事情，并且为之努力。但是现在……我不应该成为你的阻碍。我们是很好的朋友，不管相隔多远都是，你在我心里的位置始终如一。”

    结果早已经料想到，祁礼然心里苦涩，他看得出来，温暖也很痛苦，那双明媚的眼睛，充满了自责与哀伤。

    四目相对，温暖又郑重的加上了一句：“朋友，永远不会变质。”

    这句话，祁礼然听得明白，他那除了友情之外的感情已经被完全的拒之门外。要说善良、真诚、勇敢，他自认为都比不上温暖，没有人会比她更加为人着想，话都说得如此圆满。明明是拒绝者，反而更让人心疼。

    是他……得到了还不满足，不该强求一个结果。

    对温暖的心动来得并不突然。

    秦书叫温暖上讲台做题的那次，他看到了。温暖回座位的时候，脸都烧红了。彼时，他和秦书一样，心里总想着怎么会有人一下子就红透了脸。

    后来，“温暖”时常出现在他的周围。放学的路上，也能听见有男生在讨论着他们班的温暖同学。他们说，温暖的睫毛像洋娃娃一样又长又翘。第二天他就看到了，确实和他姐姐收藏的洋娃娃那太阳花一般的睫毛一样。他们说，温暖的皮肤好白好嫩。下楼梯的时候他正巧走在了温暖身后，如玉般的后脖颈看起来实在滑嫩，那耳垂也软软嫩嫩的。有人说，温暖的嘴巴总是红红的。他看了，特别诱人。其实挺多人说温暖的眼睛很好看，他看了一次，温暖的眼睛和其他地方都不一样。单纯清澈，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

    运动会的前一晚，他梦见过温暖，梦见她没拿到奖励，偷偷抹眼泪。那天早上，他醒来，胸口便闷得慌。心里想着：可不能让温暖难过。

    他没有让梦境成为现实。并且从那之后，他和温暖成了朋友。很奇妙，之前那种不属于自己的患得患失的感觉，消失不见了。

    校园论坛上的事情他知道，他见不得那些对温暖莫须有的诋毁，不过温暖并没有当回事。那他，便也不看那些肮脏的语言。

    再看大家杜撰出来的各种故事，也挺有意思，被偷拍的他和温暖的照片，登对极了。

    温暖喜欢吃糖，这大概就是她也那么甜的缘故吧。而他的口袋就总是装满糖果。

    祁家人都发现了这个平日不爱吃零嘴的小少爷，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仓鼠屯粮的习惯。

    温暖对他也格外的好，他得奖的时候，温暖比他还开心，简直把他当作小朋友，然后他就会收获满满的赞美与奖励。

    他最喜欢欣赏温暖与难题作斗争时的样子，紧蹙着的眉头很好看，有时候还会咬手指头。这些小动作当然不是温暖专有，但是他肤浅的认为温暖做起来就是好看。

    他知道这世界上没有完美的人，因为做得不论多好，始终会遭受诋毁。他的成功让人眼红，他不在乎。但是温暖在乎！

    他碰巧看到一贯奉行友好外交政策的温暖与别人争执，他必定是要去为温暖撑腰的，只是还未走上前去，就听见从来不会口出恶语的温暖对着两个男生说：“他要成绩有成绩，要学识有学识，要能力有能力，长得好看，为人还比你们强千万倍！你们分明就是嫉妒祁礼然，自己低能又无能！”

    背后说人坏话本就是对诋毁着持有畏惧，见祁礼然走过来，两男生也闭了嘴吧，见祁礼然脸色不悦，似低声咒骂了两句，就仓促离开。祁礼然在温暖身后拍了拍她的头，正在气头上的正主瞪着眼睛转过头想要看看是谁这样冒犯她。回头看见话题人物正打趣的看着她，而她也从未在别人面前露出过这样强悍的一面。有丝丝尴尬，短暂的卡顿了一下，又恢复了往日的柔软，嘴上说着“阿然，是你呀~”

    祁礼然也扑哧笑出来。

    他如愿的成为了温暖心里与别人不一样的人。

    只是有些差错。

    家还是要回的，两人选好了回家的车次，买好了票。祁礼然照常的送了温暖回寝室，两个人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和往日一样好。

    大概是N市的气候与江城不同，江城的冷意是经不住人们的祈求才不情不愿的在十一月中旬突然降临。而今，才过中秋，祁礼然看着洒在水泥地上的月光都觉冰凉。

    接下来的几天，祁礼然忙了起来。温暖知道他已经在学校办理退学的流程了。学校当然是不愿意失去这么个宝贝的，开出各种条件挽留。祁礼然来N大确实是因为温暖，虽然有更好得选择，但是N大是真不差。

    学校都舍不得他，但他得让温暖安心。

    祁墨染收到祁礼然要出国的消息时，正在因为想吃辣条而拉着她男朋友的手撒娇。她男朋友向来是忍不住这一套的，看到祁墨染突然降下去的情绪，想必手机里的信息不太好，问道：“怎么了？”

    祁墨染把头靠在他的肩上，蹭了蹭，“哎~我弟弟伤心了，追爱失败。”

    两人都沉默着没说话，祁墨染真心的为自己弟弟感到难过。被依靠的男人看着靠在自己肩头的脑袋瓜，回想起自己的那些年，最难受的时候是揪心的疼。

    好一会儿，他才语气平平却意味深长的说：“那太可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