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七年前,当时不过只是小官的明瑞以为,清白才是为官之道,可他所走的正道没有使其平步青云。

    在将所爱女子失去之后,他明白了权力才是真正的“道”。

    天下失去了一个清官,多了一个为权力而困的痴人。

    明央不会为父亲辩驳半句,她心中明白有千百万人因此而活活饿死,这罪得偿还。

    只是她也觉不公,当初他们受权力之困走投无路之时,未曾有这公道的法出来做主。

    慧嬷嬷看着跪在雨中的明央,只觉得心痛如刀绞,可她没有拦着,她知道现在明央心头难受。

    只是随着四个丫头也一同出去跪在了雨中,明央的身后。

    倘若未出这事情,无人知晓这一贯温文尔雅爱民如子的丞相大人会是这般面目,竟是吸他们血的蝗虫。

    往常见到明瑞,百姓们个个激动的喊着丞相大人,今天站在行刑台下,他们也个个激动,嘴里骂着大奸臣。

    割到七八刀的时候,明瑞就已经没什么感觉了,甚至他还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鲜血流下行刑台,被每个百姓踩在脚下。

    也不知央儿知不知道这件事儿,他可怜的小央儿还有月余就该过生辰了。

    明瑞已经给她准备好了生辰礼,那是他用干净的钱打造的一只金簪,雕刻成了兰花模样。

    尽管明瑞已经在被凌迟,下方站着的百姓却仍旧不解气,白菜叶纷纷朝着他扔了过来。

    明瑞双眸紧闭,他回到了很多年前的那个小院子。

    那时候自己在黟县做官结识了那女子,她眉眼弯弯很爱害羞,每日都坐在窗前缝缝补补等他归来。

    那时同僚们都打趣他,是黟县难得一见的好相公,也是百年不遇的好官。

    可后来明瑞才发现名声算个屁,旁人要将自己妻子抢走之时,竟无一人站出来说好话了。

    那人还不过是一介商贾之流,便山高皇帝远的只手遮天。

    她腹中之女堪堪保下,自己却被折磨的不成人形。

    往后,所有人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只有明瑞眼睁睁看着这女子眼中光彩逐渐褪去,眼窝慢慢凹陷。

    她最后冲着明瑞笑,是死的那一天。

    明瑞去上告,众人都说不值得。

    “逝者已矣,生者还得活下去。”

    “经此一事,想必那人会给你些补偿,不如拿下好好做官罢!”

    是啊,是给了补偿,那一箱黄金和那女子临去时一样的重。

    金灿灿的,有那么多。

    明瑞做官这么多年,都不曾见过这么多的黄金,这就是买命钱。

    可那钱看着只有一小箱,明瑞却无论如何拿不动,他只握着一锭都觉得千斤重,还烫手的很。

    明瑞要么不做,做,便要做到最大,越往上爬他越知道天下乌鸦一般黑。

    他后悔,却也不悔,即使明瑞不做,这事总会有人来做。

    “央儿…呵…呵…我的央儿!”

    明瑞仰头呜咽着,鲜血从喉咙中直冒。

    明瑞死了,有人说他死了活该,有人觉得刑罚太过于严重。

    只是百姓们如何也没法子忘记那日刑场上的场景,无法忘记明瑞最后抬头望天睁大的眼珠子。

    听说他身上掉下来一只金簪,起初手中握着怎么也松不开,在刽子手没办法将手砍下后,这东西才掉落在地。

    可碍于晦气谁都没有捡,周围的官员们就更不敢了,毕竟眼前这人便是贪死了。

    明瑞是奸臣,是贪官,可为官这些年也是做过好事儿的。

    因此皇帝大善,特许在他死后命人为他超度,他尸体和着肉一起装好,被放在了街头。

    夜里本有有心之人,想去偷偷瞧瞧那金簪还在不在。

    可行刑台除了一片血迹和污臭外再无他物。

    这晚还来了不少人,心中无一不在叹息,这东西不知落入何人手中。

    晏道就是在这一日见到的明央,这个双眼红肿却异常平静的小姑娘,说自己是明瑞的女儿。

    她毫不顾及的承认,她是那个被凌迟处死的大奸臣的女儿。

    “今日听说先父身上落下一支金簪,倘若法师捡到可否归还于我?”

    晏道半眯着眼睛:“你如何得知东西在我手中?”

    “东西晦气无人捡,出家人自是不忌讳这些,方才我已去了行刑台,东西想必在法师手中。”

    明央说罢,晏道抬头定定看着她,以为她为了一支簪子追踪至此。

    看明央毫不避讳他眼神,无奈摇头。

    随即晏道将袖中东西递给了她,抬眼说道:“一切众生心清净,从本无生无可灭,即此身心是幻生,幻化之中无罪福。”

    “央儿受教,今夜有劳法师。”

    明央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

    她自知晏道只是不知从哪里请来的云游和尚,皇上说是殊荣,可实际又何谈荣一字?

    尽管如此,方才她还是听进去了那句话,倘若自己父亲一早便知,自是不会沦落至今。

    明央知道这是什么簪子,这是自己父亲临死前都紧握着,想给小央儿亲自将头发挽起的金簪子。

    拿着簪子转身走了不过四五步,明央只觉得眼前模糊一片。

    再醒来之后天已经大亮,慧嬷嬷正在旁侧守着。

    听着动静慧嬷嬷睁开了眼睛:“小小姐,您想吓死嬷嬷不成?倘若不是蕊冷看着您不在追了出去,今夜可是要出大事的。”

    “簪子!嬷嬷,发现我时候身上有没有一支簪子?”

    明央一边在自己身上摸索着一边开口,慧嬷嬷赶紧应着:“在呢!在呢!我瞧着有股味道,方才便擦了擦放于桌上了。”

    她连忙起身将东西拿了过来,明央喜极而泣,只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明家一夕之间大厦倾塌,关于明家人如何处理皇上一早下了命令。

    在明瑞死后一个月内,明家人须得搬出丞相府,除了随身包裹外不可携带任何贵重物品。

    家产都要查抄,到时便充国库当做赎罪,这也是为何皇上会留明家人一命。

    果不其然,这谈资在盛都也不过仅仅传了一个月而已,过了这段日子提及的人就少了。

    除了曾经切身经历在此事中失去亲人的人家外,普通人很快有了新的谈资。

    小老百姓每天困在这一方城中无聊的紧,事情不发生到自己身上哪有那么大的同理心。

    左不过跟着骂了几日,这事情可就算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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