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纪柏川熟门熟路来到梁沫的小区,停在原来的位置上。

    他没下车,而是透过黑玻璃看向她的房间,放眼望去,整栋楼漆黑一片。

    纪柏川缓缓开窗,拿出储物盒里的烟,点燃。

    呼呼的风从窗缝里灌进来,他手里的火苗还没燃起就紧接着熄灭,如此重复了好几遍,都打不着。

    无奈,他只能关上窗,点燃之后,再打开。

    冷风在他脸上狠狠刮着,将他额前的发吹的凌乱不堪。

    烟雾在略显疲惫的大脑里循环,他这才想起晨起小爱同学的天气播报,今晚是要有一场强降雨的,从今天开始,京市要正式进入深冬了。

    京市的深冬,冷到刺骨。

    接下来的这两个月,有的捱了。

    纪柏川抽烟的时候很专注,反而一根烟燃尽,关上窗的时候,层层记忆像从一个豁口里漏出来,拦都拦不住。

    他忽的想起他的姐姐,曾经她还在的时候,她也会这样莫名其妙的不理他,生他的气,当时的他还那么小,完全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她了,而她对他又是完全封闭的状态,拒绝沟通。

    他没有任何办法,只能不停地哭,自我安慰。

    他很难过,甚至觉得天都要塌了,因为对当时的他来说,姐姐,就是他的整个世界——

    他闭着眼,靠在椅背上,似还沉浸在过去里,想着想着,不知何时便睡了过去。

    梁沫是被雷打不动的瑜伽闹铃叫醒的,照例做完几个八段锦后,她把房间收拾了一番,穿着一件毛茸茸白兔子卡通睡衣,就这样下楼扔垃圾。

    她将垃圾往垃圾桶里一扔,一阵冷风钻进来,她下意识裹紧脖颈,戴上帽子,转上就要蹿上楼。

    眼眸流转间,一辆黑光发亮的SUV嗖地一下在眼前闪过。她立刻定在那,又看了一眼。

    这不就是纪柏川那辆开到死的大G。

    她蜷缩着身体,跑过去,黑玻璃上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她之前就感叹过,纪柏川车膜的隐蔽性是真的好,是真的就像镜子一样,无人能窥探分毫。

    梁沫敲了敲驾驶座的玻璃,没人应。

    她又接着敲了第二下,第三下,到第四下的时候,黑玻璃才缓缓下落。

    纪柏川靠在椅背上,双眼看上去疲惫至极,倦到睁不开,说出口的第一句话,像被一根弦勒住似的,“早。”

    “你怎么在这?”她问。

    他没立刻应声,而是睁了睁眼,让自己更清醒些。

    “我在...”他换了个姿势,声音在叹吸中溢出,“等你啊。”

    “什么时候来的?”她又问。

    “今天早晨?”

    纪柏川摇了摇头。

    一个想法突然冒出来,她下意识的反应就是不可置信,可还是颤颤巍巍的问出了口,“你昨晚上就来了?”

    他无声点头。

    梁沫立刻就炸了,“你昨天来怎么不给我打电话?你竟然在这睡了一晚上!”

    他懒懒撩了她一眼,脸上始终没什么变化,“你房间的灯已经关了,就没给你打。”

    她无奈,“真没必要,你这样我只会觉得你傻。”

    他勾了勾唇,点头,“我承认。”

    “上去睡吧。”她说。

    他摇头,“等会还有工作。”他斜睨了她一眼,在车里朝她伸了伸手臂。

    “来,上来。”

    他把驾驶座的门打开。

    她没好气道,“干嘛。”脸撇向一边,装作不理他。

    他的语气温柔又有点孩子气,“让我抱抱。”

    顿了顿,又说,“快点。”

    梁沫回头瞪他一眼,可还是按捺不住心里的悸动,跳上了车,往他怀里钻。

    纪柏川搂紧她,唇间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啊,暖和,终于不冷了。”

    她的睡衣是颗粒绒材质的,质感很软,很暖和。此时被他的大掌搂在怀里,揉了又揉。

    她竟然生出他是在揉狗毛的想法,当下便脱口而出,“你玩狗呢,这么个揉法。”

    说完,就后悔了,哪有这样说自己的。

    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已经收不回来了。

    他的脸上随即咧出好看的弧度,对着天花板咯咯笑。

    梁沫几乎气急,“你还笑,不许笑了。”

    他晃晃脑袋,“不笑不笑。”可嘴角仍是收不住般翘起。

    “再笑我打了。”她伸出手,就要朝他身上招呼。

    他终于噤了声,转而对着她的脸颊猛亲一口,侧脸在她脸颊上摩挲着。

    沉默片刻。

    梁沫率先出声,“我不是让你不要来找我了吗,怎么还来。”

    他不接这话,对着她长“嘘”一口气,用气声道,“别说话,让我眯一会。”

    她也不敢再继续质问了,当然也不敢动,就这么被他搂着,闭上了眼。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已经充斥着人流经过的声音,以及汽车鸣笛和叫喊声。

    梁沫睁开眼,长时间保持一个窝着的姿势,身体有些酸麻,她微微动了动身,想给自己换一个舒服点的姿势,没曾想,纪柏川也醒了,出口道,“什么时间了?”

    梁沫点了点手机屏幕,“已经快八点了。”

    他稍稍抹了把脸,把梁沫抱到副驾驶的位置,当下就要启动车。

    她立刻警铃大作,喊道,“哎你干嘛?”

    “不干嘛,回家。”语气特别理所当然。

    “回什么家,我家在那。”她指了指六楼那个窗户。

    他冷哼一声,没看她,“回新家,不可以吗。”

    还新家?

    哼,她可不认这个新家。

    纪柏川默默将车开出点距离,梁沫又喊,“我穿成这样,你要我怎么回去。”

    “这样怎么了,在家不能穿?”

    “我还有东西落在上面呢,还有我的衣服,你总得让我回去收拾一下。”

    他几乎充耳不闻,“改天再来拿,你上去之后准不想下来了。”

    梁沫没说话,呵呵假笑,心想他还是挺了解她的,猜的一点没错。

    回到家,梁沫走在前面,纪柏川紧跟在后,输入密码刚一跨进门,她还没反应过来,整个身体已经被纪柏川从身后紧紧搂住,嘴巴在她的耳侧摩擦着。

    片刻后,他说,“以后我尽量早点回来,就算实在没办法也会跟你解释清楚,不惹你生气。”

    “我哪有怪你不回家,我...”耳朵突然被他咬了一下,她立刻噤了声。

    微微挣扎道,“怎么刚回来就...”

    他默默走到她身前,扶着她的双颊,挨近唇边,“想了。”

    她瞪着他,喊了一声,“种猪。”

    他也不恼,欣然接受,“我是。”

    而后揽住她的腰,将她抱在身前,整个拎起,梁沫脚下几乎悬空,双唇被他含住。

    许是今天的他太过黏人,举手投足太温柔。梁沫已经深陷了他的亲吻攻势,仰起脸,承受着他一下又一下的唇齿触碰,离开又缠上,再离开,最后欲吻欲深,难舍难分。

    不知过了多久,她猛然想起昨天,就在这个沙发上,她收到了新经纪人的短信,她当下第一反应就是不可思议,震惊,愤怒。

    脑子里突然有个声音,将她喊醒,她向后退了退,避不开,又左右摇晃脑袋想办法离开他的唇。但都不得成功。

    无奈,她一急,对着他的唇咬上一口。

    纪柏川当即疼的嘶了一声,松开她,来了句,“你来真的?”

    她急喘了一会,缓了缓呼吸道,“差点又被你迷惑,忘了正事了。”

    他调侃,“什么正事被我迷惑了一下还能忘。”

    梁沫却不识他这一套,一脸严肃说,“坐下。”

    他乖乖坐下,捞起她的一只手拿在手里捏着。

    她没理他,自顾自说,“你私自给我找经纪人这事,为什么不提前问问我的意见。”

    他似是没懂这话是何缘由,“你换了公司,换了团队,自然也要换经纪人,这很正常。”

    “可是,陈双和我这么多年感情,我怎么可能说抛下就抛下。”

    他的表情没变,“这种关乎专业的事,怎么能感情用事,你和她你们俩生活中一直都是好朋友,我知道,我也不会去影响什么,但是经纪人,让更专业更资深的人去带不是更好?”

    她摇头,几乎快急哭了,“你不懂,你根本不懂一直以来我们都是怎么过来的,过去我没戏拍没资源,是陈双一场场拼了命的喝,才帮我拿下那些小角色。哪怕微不足道,那也是她辛辛苦苦帮我争取来的,我很珍惜,也很心疼。”

    他看着她,“我知道她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你想要的话我可以让她继续来燃川工作。”

    她双眼发红,闪着泪光,几乎歇斯底里,“我要的不是她来燃川!”

    “陈双她对我来说,很重要,非常重要!没有她,我的演艺事业根本进行不下去,有好几次我想放弃的时候,都是她激励着我咬牙坚持。”

    他快速从兜里拿出一支烟,点燃,猛抽几口,冷笑,“有多重要?比我重要是吧?”

    “对啊。”她收起眼泪,没有一丝犹豫的点头。

    一瞬间,他的眼里几乎绷发出阴冷,盯着她,虽是慢条斯理的抽着烟,可拿烟的手却在微微抖动。

    “你说什么。”

    声音很轻,却如坠冰窟。

    “纪柏川,纪导,你坚强,有能力,不依靠任何人,你可以对外界的所有都漠不关心置之不理,你可以做到铁石心肠,可我不能,我们俩在微时互相抱团取暖的那种珍贵,不是你这种心冷的人能体会的!”

    话落,两人像来到一片真空中,周围没有任何能够让人存活的氧气,憋闷到让人窒息。

    激动的心渐渐冷静下来,梁沫这才反应过来刚刚说了什么,她下意识捂唇,睁大眼,小心翼翼看纪柏川的反应。

    他的脸上并没什么波澜,眼里如一摊死水,看不到任何东西。

    他拿下烟,看着她,只说了一句话。

    “既然知道我是个没有心的人,那就少惹我。”

    他转身,走去门口。

    又像想起了什么,猛地转头。

    “顺便说一下,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说完,终于砰地一声,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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