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暨每次回来也待不了几天,最近的是放寒假前,初凝和几个班上的课代表被老师叫到办公室开会,出来的时候校园里的人都要走光了。
她背着书包出来,刚下楼梯,远远的就看到林清暨蹲在花坛边,逗着一只猫玩。
那天没有下雪,距离上次见面又过去了将近两个月,初凝走下大厅的时候,他还没有发现。
校园里空无一人,冬日的天总是灰白的,地上打扫的干净,一片落叶也没有,他就在那中间。
看着竟觉得异常孤独。
二十几米的距离,初凝越走越快,干脆跑过去,冷风吹打着脸。
察觉到的林清暨站起来,他插着兜,笑得有些淡,就站在那里看着她,人站的扎实,初凝扑到怀里的时候也没动一下。
“想你哥了?”
还是和之前一样混。
“嗯。”
想,非常想,这又不丢人。
可能是每次见面中间都隔着段时间,不像之前那样天天见,初凝每次都能感觉到林清暨的变化,越来越成熟,沉稳。
他握住她手的时候,眉头极轻的皱了下又舒展,但还是被初凝看到了。
“疼?”
掌心长时间练车训练出来的茧就没断过,这次多了几个刚破不久的水泡,初凝望着满眼心疼,
“最近是不是好累。”
“还行,和之前差不多。”
他一直都是如此,总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那些吃过的苦从来不说,但她知道。
“还是不要握了。”
“别啊,我这大老远回来的就想牵个手,你这不是断了我的念想。”
“我给你弄疼了,都破了。”
女生眼里泪光闪闪。
“真不疼,真的,都习惯了,反正破了还会再长,就那些事。”他瞅她一眼,貌似随意说道, “你要是真心疼我,不如来点实际的。”
“什么实际的?”
“给哥抱一会。”
“大白天的。”初凝脸皮薄。
学校门口种着高大的法桐,一辆蓝色超跑在他们不远处停下,初凝背对着没有注意。
后门打开,一位衣着精致的女孩从上面下来,挎着限量版的手袋。
林清暨扫了一眼没有在意, “以前又不是没抱过,我发现啊,这个比牵手更有效。”
“抱一下。”
冬日的街头,难得的耍赖,初凝被他缠的没办法,一路上抱了又抱,走走停停。
小时候常常听外婆说,要珍惜眼前人,长大后总是聚少离多,那时她还不懂。
~
高三下学期开学,唯一一件有些意外的事,大概就是班里来了位转学生——程楠。
与初凝当年空降不同的是,程楠一出现就吸引了全班人的目光。
一米七二的身高,高马尾在脑后束起,她和罗安琪的五官都属于明艳的那一卦,只是较后者更为大气。
相比之下,罗安琪倒显得有些小家子气,所以她对程楠的第一印象就是负分。
不过讲台上的人才不在意,大大方方的介绍自己,眼神在班上扫视一圈,看到左排初凝后面的空位,定了几秒。
“大家好,我是程楠,因为爸爸生意方面的原因转到这里,之前在S省念书,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下面有人小声讨论,
“都这个时间还能转学进一中,背景肯定不一般。”
“从S省过来的,这妥妥白富美啊。”
她唇边带着浅浅的笑,美而自知。
整个上午,整个四楼的人都在讨论新来的这位同学,一班班级门口上次这样被围的水泻不通还是林清暨返校那次。
不出所料,程楠一来就取代了罗安琪班花的位置,中午她给全栋楼的高三同学买了奶茶,消息不胫而走,大家都知道有这么一位大方女神的存在,于是第二天便成了校花。
其实算起来,程楠第一个说话的人还是初凝。
刘老师安排程楠坐在林清暨之前的位置,也就是初凝后面。
中午放学,新后桌用笔戳了戳她的肩膀, “一起吃饭吗?”
初凝回过头,程楠双手交叠在桌子上,冲她微笑着。
初凝其实不太习惯这么自来熟,只能笑笑,干巴的说了句, “......好。”
不过程楠也就是第一天用了她的饭卡吃午饭,从第二天开始桌屉便陆陆续续收到很多礼物,中午就和外班的一个体育委员共进食堂。
高三学校对这一块抓的挺紧的,刘老师在班里明确禁止,初凝想着程楠不知道担心她受罚,某次午休过后隐晦提醒。
程楠脸色淡淡的拆着礼物, “没有啊,我们只是朋友。”
她出手阔绰,也比罗安琪会说话,异性缘尤其的好,不到一个星期就和班上的男生打成一片。
甚至学期中旬的成人礼,就已经作为班级代表上台发言。
每周和她吃饭的男生都不一样,偶尔一个人的时候没趣的时候就会叫上初凝,或许是能量守恒的原则,程楠的同性缘并不怎么好。
换种说法,是瞧不上班级的那些女生,程楠翘着腿,小皮鞋不断的踢着前桌人的凳子。
教室前排,大概是某个男生惹了罗安琪,她放下镜子扔了本书过去,几个站在门口的男生哈哈大笑。
初凝正在解一道物理大题,陷入死胡同耳朵都憋红了,这一下一下的震动带来的难受程度不亚于有人在房间里用爪子挠墙,令人人牙齿发酸。
终于忍受达到极限,她转过头,反而带着些抱歉的笑, “你能不能......不要......”
初凝目光下移示意。
程楠反应过来,腿收的也快, “不好意思,我没注意。”
“没事没事。”
可是没过一会,这种震动就会卷土出来,初凝不好意思总说,只能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没关系没关系,她也不是总踢,忍忍就过去了。
初凝是班上出了名的脾气好,这点程楠在来这个班级的第二天就发现了。
无论哪个年级哪个班级,到了下课没有不打闹的,尤其是后排的男生,一下课书本笔袋乱飞。
两个男生追逐着从过道经过,撞倒她的书,回头看一眼就从后门出去了,初凝默默的捡起来,接着写自己的作业,早习以为常。
天冷有时不想出去,她拿着杯子站起来,桌子上多了好几个水杯。
“我要温的。”
“全热。”
也是如此,有好几次,上课铃都打了好一会初凝才抱着一堆水杯急匆匆地跑进班里,老师看着也不能说什么。
程楠拍了拍初凝的肩膀, “今天中午一起吃饭吧。”
食堂人多,程楠借口身体不舒服很容易的博得了初凝的同情心,让她忙帮排队打饭。
初凝摇摇晃晃的端着第二份餐盘挤过人群出来,远远的看到新后桌身边多出来一位男生。
程楠蹙着眉笑了下,看着有些抱歉。
“你朋友?”男生问。
“算不上,班上一普通同学。”
初凝自然听不到他们的对话,不过就算听到也不会有什么想法,她笑着微微摇头,很自觉地找了其他的位置。
晚上由司机接回家,刚一进门就看到穿着小香风套装的女人站在落地窗前,包臀裙下小腿纤细,只从背影就看出来气质出众。
女人转过头,脸上施着淡妆,眉眼如画,一张标致的东方美人面孔,只是偏薄的唇,看着有些清冷。
初凝终于知道林清暨身上那种天生自带的疏离淡漠感是遗传自谁了。
好美,她怔了瞬,弯腰问好, “阿姨好。”
来的时候司机已经特地交代过了,林清暨母亲杨纤容,国家级话剧演员,之前一直在国外巡演。
杨纤容淡淡一笑。
晚餐时间,杨纤容可谓是将骨子里的优雅诠释到了极致,食量很小,每道菜只吃了一点点,鸽子汤喝了两勺,说烧的挺好的。
只是,杨纤容和林商铎各自坐在桌子一端,间隙也没什么言语,颇有些相敬如宾的感觉。
杨纤容回国之后应酬很多,初凝在家很少和她见面,偶尔碰到,她也是以长辈的方式和初凝说两句,点到即止。
有次初凝放学早了回家遇到正在坐在客厅沙发上的杨纤容,不知道对面是谁,杨纤容说话竟带着点撒娇,脸上还有些小女孩似的娇羞,不过在她身上也丝毫不违和。
不知道为什么,初凝看到她总想到安锦,不过安锦应该比她更有锐气。
高三下学期时间过得飞快,然而她们班级的氛围却还是很轻松,毕竟有的准备出国,有的已经通过各种竞赛或者特长拿到了大学的保送名额。
程楠在男生里依旧很受欢迎,下课后站在走廊吹风,旁边少不了一些“绿叶”。
不过,她一学期,挑明的男朋友一个也没有。
换句话说,就是没有一个男生追到她。
“女神就是女神,真难追。”
另一个男生用开玩笑的方式说出来, “我说楠姐,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啊。”他一努嘴, “你看三楼,眼巴巴瞅着呢。”
彼时初凝抱着练习册从办公室出来,高高的一摞简直挡住了半张脸,她听闻也就顺着往下瞥了眼。
三楼站着的人看着很文静,初凝知道他,班级团支部书记,常年稳居年级成绩榜首,高二拿了省化学一等奖。
也是和程楠吃饭最多的男生。
程楠只是笑笑不言语,托着腮带着点娇贵,眼角的弧度恰到好处。
周围男生见状叹了声, “看来他也是没戏,我们楠姐眼光高。”
不知道谁说了句, “那是因为没见过林清暨,要是他在。”
林清暨,这个名字已经很久没在这边听过了,初凝一个走神,肋骨被书本边缘重重一硌。
程楠看着有些茫然,抚了扶耳边的发丝随意问,
“林清暨是谁,他很难追吗?”
“岂止难追,能入他眼的女生也就。”男生一转头,看见初凝, “哎那个你过来一下。”
要是在平常,初凝也就过去了,而现在心里涌出股异样的情绪,只想快点离开这场讨论。
发完资料做在座位上没一会,程楠也进来了。
初凝拿着笔在草稿本上写一些自己也看不懂的字,肩膀被人轻轻拍了拍,她闭了闭眼。
果然,不想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我刚才听那些男生说......”程楠玩着自己手腕上的檀香珠串, “你和林清暨很熟吗?”
第一反应,她不想和别人讨论有关林清暨的事情,初凝不知道为什么,甚至觉得自己不好,这样隐瞒,
“不熟的。”
程楠点了点头, “这样,我就说那群男生肯定是骗我的,看着就不像,你那么乖。”
“他们说什么了?”
“没什么。”
也因为这,初凝之后对程楠的容忍度更高,总觉得说了谎对她有点愧疚,她自己也说不上来什么道理。
时间过得很快,黑板旁红色的倒计时牌子翻了一页又一页。
高考,对于初凝来说,和以往模拟演练了无数次的考试唯一不同的地方大概就在她的考场分到了别的学校。
此外没什么特别的。
铃响收卷之后,她和平常一样有条不紊的收拾自己的文具,走出考场。
各个教室出来的考生汇集在一起,初凝随着人群往前走,慢慢走到了最边上,门口有拉横幅的,还有一直等候的家长。
公交站在学校右边,她低着头,忽然听到有人喊了声自己的名字。
“初凝同学。”
一束洁白的风信子出现在眼前,初凝抬起头,郭成不知道从那里出来的,带着笑认真的说,
“辛苦了。”
初凝接过。
“不过,你看起来一点也不像马上要解放的样子。”郭成道。
确实,与周围的同学相比,初凝显得过于的淡定,有得必有失,她在某些情感上细腻,在另一些地方,就有些迟钝。
郭成意识到这个问题。
但是初凝想了想,手里拿着花十分认真的说, “高考结束了,我真高兴。”
郭成揉了揉她的脑袋,笑的略显无奈。
一大一小两个人下馆子,郭成在前面点餐,安锦的电话就是这时候打过来的。
“考试结束了,感觉怎么样?”
这家菜馆是田园风格的装修,室内灯光偏暖,郭成穿着件薄衬衫外套,个子高,又总不站直,显得背稍微有点弓。
“还行。”
初凝摆动着花瓣。
说完这句,两人似乎也没什么可说,安锦沉默了会,说出正题, “要不大学还是在这边读,现在国内竞争压力太大,大环境摆在哪里,未来二十年......”
在郭成左侧的墙壁上还挂着电视,放的正是国外的某场摩托车比赛。
店里人声杂,主持人的解说听不清楚,只能看到一辆接着一辆的摩托车从镜头里快速过去,转弯。
耳边的话语变得遥远,初凝渐渐走神。
郭成回了下头,似乎是确认她在不在。
初凝晃晃手里的花,唇边绽开一个小小的笑涡。
“不要。”
她挂断电话。
高考第二天晚上,班长用剩下的班费安排聚餐,老师走过之后又组织大家去唱歌,包厢定在江南会所的六楼。
那两天,市里几乎所有的KTV都是结束高考的高中毕业生,去卫生间都能碰上隔壁班的同学。
十几个人围成一圈喝酒真心话大冒险,三个女生坐在点歌台前唱的泪流满面,班上最调皮的男孩子脸红耳赤的不知道喝多了还是因为什么争论的面红耳赤。
简而言之,一片乱象。
五彩灯时亮时暗,这其中初凝坐在地毯上拿了副五子棋自己和自己玩,她平时在班里就安静惯了,也没有加入什么小团体。
坐在旁边的程楠转过身,一只手撑在腿边, “帮我去前台要瓶矿泉水,要BADEWEI的,别拿错了。”
说完,又转过身接着转酒杯。
“好。”
正好出去透透气,初凝收好棋盘放在一边,腿都有点坐麻了,她捶了捶胳膊打开门,才发现外面的空气原来这么清新。
前台设在三楼,走廊外面贴着金色的地砖,尽头是一片可供休息的沙发,过去的时候发现电梯坏了,于是改走旁边的楼梯,也是安全通道。
铁门是雾蓝色的,初凝下了几级楼梯听到下面也有脚步声,有人上来,她当时就随便想了一下会是谁,
到拐角处,先是捕捉到了一抹黑色的身影,还没看清楚,灯忽地灭了。
初凝心脏突的加快,是肾上腺素在起作用。
“谁他妈把包厢定在六楼啊。”
男生舌尖顶住上颌,当的一声,灯亮起。
视野明亮,站在下面的高大身影也清晰起来,林清暨穿着简单的黑色体恤,挑起下巴看她,眼尾染了三分笑。
好几个月没见了。
见初凝没动,他一步步走上来,走到初凝面前,单手插兜,稍低了点眉, “又不认识了?”
“不是,我......”
心里的话没说完,林清暨早已忍不住,一把将她拉近怀里。
初凝感受到他心跳的和她一样快,喘息声也有些重。
她胸腔被林清暨勒的发紧,动了动身体, “你怎么知道在这的。”
“班级群里发的消息。”
不然呢。
他下了飞机就往这边赶,结果到楼底下又逢电梯坏了,一路骂骂咧咧的上来。
“那你打电话呀,我下去找你,或者在家等我——”
“太想见你了,所以等不及。”
林清暨直起身,两个人的距离拉开了点,初凝看着他从兜里掏出来一个黑色小方盒。
打开,是一枚玉镯,清凉透润,边缘反射着柔和的光。
林清暨套到她的手上,尺寸竟刚好合适,衬得她腕骨愈发莹润。
他在当地商人那里破了十几块原石,才从中挑选出最好的一块做了这枚玉镯,毫无瑕疵,堪称完美。
本来昨天就能回来的,一直在等那位老匠人做好,耽误了点时间。
戴着手上冰冰凉凉的,初凝以前从外婆那里了解过一点关于玉镯的知识,知道这样的成色十分难得,价值也不菲。
“为什么送我这个呀。”
林清暨看着倒没这么在意,托着她的手, “还挺好看,没白买。”
楼上传来声门开合的声音,初凝忽然想到自己出来是要给程楠拿水的,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拿个东西。”
这刚见面还没做点什么呢,人又走了,还让他在这等着。
行,林清暨开了点窗,靠着墙吹风。
原是出来接电话的程楠站在安全门前,不顾那边的人按灭了手机。
他倚着墙,宽肩,衬衫下摆腹部那里松散的凹陷下去,灰色的运动裤包裹住长腿。
有风,林清暨偏头,手掌拢火点烟,火苗明亮的那一刹那,偏硬气的眉眼像电影里的特写。
车手的感知向来很准,他在这时候抬头,果不其然,看到有人在几米处的地方看着自己。
不过不认识。
林清暨单手撑着窗台,看着外面的街道吐了口烟,漫不经心的动作更加令人心神荡漾。
“你不上去吗?林清暨。”
他转过头看她一眼,不带任何情绪, “我们认识么。”
许多年后程楠都忘不掉那一晚,他眼底的神情是那么冷漠,而后又是如何看到另一个人,冰雪消融。
林清暨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又倒时差,初凝送了矿泉水从包厢出来的时候,看着他坐在外面的沙发上闭眼休息。
她也就没让他进去,走过去轻轻推了推他的腿, “我们回家睡觉。”
林清暨才睁开眼,双眼皮褶皱困出了三层,还不忘去找她的手牵着,答应声, “好。”
声音有些哑,却很乖,她听着心里软的不像话。
回到家,林清暨在玄关换了拖鞋往楼上走,刚走两步想到什么回头,看着鞋架上摆着的两双高跟鞋。
意识瞬间清醒,他一把拦住秋姨问, “我妈回来了?”
“是的,但是夫人—”
还没说完,林清暨已经跑到了楼上,房间里找了一遍没看到人又下来, “她不在家?”
秋姨这才有空答剩下的话, “夫人这几天去S省有事,明天就回来。”
林清暨眼底的光黯淡了几分。
鲜少看到他这副样子,初凝踮脚摸了摸他的头, “先去睡觉,明天阿姨就回来了。”
“好。”
她送他进了房间,看见地上开口的行李箱,还没来得及收拾,几件深色系的衣服,上面堆着几块金牌,旁边还有个小奖杯。
林清暨靠在床头, “下次拿冠军给你看啊。”
结果第二天中午,初凝睡完午觉出来,发现对面的门敞着,林清暨不知道去哪里了。
到楼下,秋姨看见她说, “夫人下午四点的飞机,他早早的就过去等了,每回都这样。”
然而到了晚上六点多的时候,林清暨还没回来,初凝在客厅看书,一会转头望下墙角的摆钟。
连带着秋姨也跟着急起来, “不会出什么事情了吧?按理说也该回来了。”
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了,座机电话响起,秋姨过去接,那边说了什么,她连连点头答应,
“嗯,好的。”
初凝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秋姨挂上电话, “夫人说今晚不回来了,在外面住。”
“那林清暨呢?”
林清暨有没有见到她,如果见到了,不至于这个时候还没回来呀。
“你打电话问问,当心两个人错过了就糟了。”
秋姨有些遗憾的挂上电话,不知道是为谁,自顾自的去了厨房, “饭都做好了,又没等到。”
情况比初凝想象的要糟糕,她说了阿姨不回来吃完饭的情况,隔着电话,她看不到他此刻的面容。
只听见声音,很淡,
“我知道了。”
初凝握着电话,小心的问, “你在机场见到阿姨了吗?”
“没有。”
等候厅亮起灯,推着行李箱的人或步履匆匆或不急不忙,从他身边过去,林清暨站在一盆半人高的绿植旁,看着不远处的杨纤容。
她穿着白色的平地小羊皮鞋,戴着口罩,亲昵的挽着旁边的男人,机场门口停着辆黑色的车,两人一同上去。
时钟指向九点半,初凝不放心,又拨号码过去,打了几遍,接通的却是罗飞, “林清暨呢?”
那边很吵,罗飞过一会才对听筒喊, “什么,他在这,你要不要来。”
这声音太大,初凝将听筒移开了写,拍了拍耳朵, “你们在哪里?”
罗飞说了个地址,她在家坐了半个小时之后打车过去,按数字号码找到了包厢,门却先从里面拉开。
初凝看到了一张意外且不想碰见的面孔,下意识往后退了一小步,一脸警备。
傅世安抬起手, “这么怕我?”
“不是怕,是讨厌。”她侧身闪过,不让他碰到自己。
傅世安没安好心,哼了声话里有话, “希望两天之后你不要更讨厌我。”
真是莫名其妙,她没放在心上,从旁边进去,也没管他,里面烟气酒气混合在一起,大多都是生面孔。
初凝很轻易的看到了林清暨。
灯红酒绿之下,他独身坐在沙发,身上自带的气场与周遭人隔开,往外散发着压抑。
一只手按在杯口上,林清暨眼睛都没抬,以为又是哪个过来搭讪的女生, “滚,少他妈烦—”
视线注意到伸过来手腕上的镯子,他话锋一停。
果不其然的,看见一双有些发红的眼睛。
“你这样阿姨又看不见,她今晚不回来。”
只有不成熟的小孩才会以这种伤害自己的方式来妄图报复犯了错的大人。
明知没用,初凝还是自语似的说了句, “别喝了。”
“艹”
他也不知听没听见,低骂了声,视线垂下去,也不和她争,转而直接从地上的箱子里捞出一瓶,仰头灌了一半。
不能打不能骂,只能当她不存在。
“他喝了多少。”
罗飞示意了下桌子上堆的瓶子,有些无奈的耸了下肩。
初凝默默注视着他的动作,腿敞着,每次仰头衬衫衣领那里往下一滑,有些发红的喉结。
林清暨松开手,背往后陷进后面的沙发里,头偏向一侧,过了会,身边的人没动静,他才斜着眼看她。
初凝站在桌前,拿起他杯子里剩下那半杯酒,林清暨今晚摄入酒精过多反应有点慢,没拦住。
女孩饮尽。
林清暨只拽住她的胳膊,往下一扯。
“好辣。”
“你干什么?”
初凝坐在沙发上,看着他泪花闪闪的, “看你喝了那么多,还以为是饮料,真的酒啊。”
“......”
她的脸很快的涨红,从眼尾洇出去,到耳侧。
“我真是....”
这酒精浓度可比上次秋姨在家里误给她喝的高多了,林清暨沉了下呼吸,拉起人往外面走,在她耳边咬牙道,
“别说话。”
旁边几个男生眼睛都看直了,这个女生到底什么来历,这么轻松的就把林清暨带走了?
出了门口,初凝被他搂的有些紧,感觉就是自己在托着林清暨走, “为什么不让说话,我又没喝醉。”
她只是觉得头有点晕,身体很轻。
林清暨没说话,忽地推了下她的肩膀,将人按在走廊墙边,他捧起她的脑袋,吻下去。
“我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