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暂时不用担心D1项目无法完成的消息会向外界泄露，都顾着逃命，没人敢多嘴。这是任命书，我已经让亚瑟更正了克莱因人事系统，你现在享有克莱因最高权限，公司的所有事，亚瑟都会辅助你。当然这不是逼你接任克莱因的意思，要怎么选择看你自己，实在不想管让亚瑟剔除你的信息就行。”安夏把一直抱在胸前的文件放下，没有被向栀接过的辞呈和工牌一齐放在文件之上，“老板的尸体在医护层，联邦应该还要来查，不建议你在这个节骨眼办后事，其他就没什么了。”

    向栀没说话，安夏最后看了她一眼：“祝好。”

    转身，推开了门。

    一号会议厅更加寂静了，向栀拿过安夏的辞呈，打开来看。

    辞呈内容没有写明具体的离职缘由，非常简短且极具个性，令老板血压飙升的程度不亚于向栀所在世界的：“胃不好，消化不了老板画的饼”、“我要像梦一样自由，回家养猪请批准”。

    放下辞呈，向栀重重叹息。

    “这都是……”

    什么事啊。

    “地狱开局吧！”向栀愁眉苦脸。

    安夏说得对，就算她不接任克莱因，被克莱因当成小丑玩弄的联邦肯定不会放过她，因为她姓“向”。

    因为克莱因，所有人都恭维她，联邦也把她当做重点保护对象，她享受到了克莱因带来的福，也要承受克莱因带来的苦难。

    跑也跑不掉，认识她的人太多了。

    “气死了！”

    可她只是个莫名其妙的穿越者！她一天福都还没享呢！

    在会议室平复了心情，向栀离开空荡的会议厅。

    她没办法更改穿越的事实，那就得想办法解决眼目前的难题。

    只是谈何容易。

    向栀还是打算去看看这位大佬爹。

    “亚瑟。”向栀开口。

    人工智能很快给予回答：“向栀小姐，我有什么能帮到您？”

    向栀问：“医护层在哪一层？”

    亚瑟：“请沿着提示灯行走。”

    话音落下，长廊的提示灯亮起绿色的路线，不等向栀抬脚，亚瑟安慰道：“向栀小姐，人死不能复生，请节哀。您如果有任何身体不舒服，请及时告诉我。”

    是把向栀的不识路当做了悲伤过度引起的大脑空白，并把长廊的白炽灯光调节成暖黄，似乎在用这样的方式安慰一个刚刚失去父亲的女儿。

    向栀还没有和这么厉害的人工智能对过话，她暗暗赞叹这个世界的科技，垂了垂眸掩饰眼里的惊讶：“我还好，不舒服的话会跟你说的。”

    亚瑟：“好的。”

    沿着提示灯，向栀找到了医护层，在三十层大楼的第二十九层。

    向栀从电梯出来，鼻尖就嗅到了淡淡的消毒水味。

    她环顾一圈，看得出来，克莱因大楼第二十九层的医护层是专为大佬爹准备的，只不过现在没有了人，只有灯还亮着，不知道是属于二十九层的人员离开时忘记关灯还是亚瑟为她提前打开的。

    提示灯并没有熄灭，一直引导向栀走入一个房间。

    房间内的温度骤降，向栀猝不及防被冷气裹了个哆嗦。她先朝里面看了一眼，屋内的陈设和她认知里的医院陈设有着很多差别，摆放的仪器闻所未闻。

    大佬爹就在房间的正中央，尸体罩在一个玻璃体的冷藏舱里。

    她站在一步远的位置，盯着大佬爹的面容。

    是亲爹无疑了，她平时照镜子时看到的自己的五官也能从大佬爹眉眼看到影子。向栀想，她跟原主一个模样，或许她自己本人的亲爹也是大佬爹这个模样。

    只不过，大佬爹脸上生机已去，眉发落了薄薄一层的冷霜。

    向栀也不知道说什么，憋了半晌才开口：“大佬爹，初次见面，您好。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来到这里，占据了您女儿的身体。我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去，不过在回去之前我会尽量想办法解决您丢下的烂摊子，算是占据您女儿身体活在这个世界的……”

    她一时想不到合适的用词，抿了抿唇说：“希望您在天之灵能够保佑我。”

    她对大佬爹作揖三次。

    离开医护层，在亚瑟的指引下，向栀查看了克莱因祸乱之源——D1项目。

    亚瑟为她解释：“D1项目是克莱因最高级别的项目，参与人员都是科技精英里的精英，享有独立的楼层用以研发。”

    楼层在克莱因大楼的负二楼，身份的验证装置不下十个。

    一个个验证通过后，向栀来到负二层。

    纵然早就知道这个世界的科技发达，但看到负二层后，向栀还是震惊了。

    整个负二层就像一个科幻工厂，各类作用的机器人排列其中，机械操作手臂都是其中再普通不过的装置。

    这里应有尽有，向栀看到了微纳米技术实验室，级别超过国家级，她还看到比纳米单位还小的皮米实验室。

    她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不断被刷新对科技的认知，内心的震撼早已翻涌成排山倒海之势，直到……

    直到向栀来到实验库。

    里面有一些在她眼里是破铜烂铁的东西，亚瑟说：“这就是D1项目剩下的材料，另一边是报废的材料。”

    向栀：“……”

    观光的心情戛然而止。

    安夏说D1项目的进度为0，向栀一开始还以为安夏在说玩笑话。好歹研发了三年，三年至少有个模型吧？

    就这么一堆材料？重心全去搞概念视频了是吧。

    向栀：“……亚瑟，你计算一下，联邦军事部看到这堆垃圾，会不会直接崩了我？”

    亚瑟：“如果武器交付当天不是副部长凌如繁亲临的话。”

    向栀：“？”

    意思是还真有可能被崩掉？

    亚瑟：“联邦军事部副部长凌如繁，性格直率，脾气火爆，奉行先斩后奏的行为准则，虽然屡次因脾气受到联邦处罚，但履罚履勇，脾气不减反增。除非重大事件，一般都是凌如繁的助手，沈然去处理。虽然沈然也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但对比凌如繁，他脾气好很多。”

    向栀沉默了一下：“武器交付时，这位副部长会来吗？”

    亚瑟说：“与克莱因的合约是凌副部亲自签的。”

    言下之意，凌如繁肯定会在当天来到克莱因，并且在见到这堆破铜烂铁后直接火冒三丈而拔枪。

    没心情逛大观园了，向栀在负二层找到休息间，她给自己泡了一杯咖啡后坐在一张软椅里思考人生。

    说不定死了就能回去原本属于她的世界。

    但向栀不敢尝试，万一死了是真的死了呢？

    得活着，活着才有穿越回去的机会，但活着就得解决克莱因无法交付武器的巨大麻烦。

    武器肯定是交不出来的，钱也还不回去——向栀问过亚瑟了，克莱因的账户余额根本还不起钱，就没剩多少，前段时间某个流通市面的产品不合格，临时召回和赔付都花费了不少。

    克莱因捉襟见肘。

    原本向栀是打算走“坦白从宽”这条路的，她会向联邦诚心道歉，签下欠条，努力还钱。但别说那位脾气火爆的凌如繁了，就连她看到那堆铍铜烂铁时，她的血压都蹭蹭向上飚。

    克莱因是在欺骗，制作的以假乱真的概念视频印证了克莱因的欺骗性质——故意欺诈。

    三年间，克莱因有无数机会向联邦陈述，但偏偏克莱因选择了一条不归路，在这条偏路走了三年，克莱因看到了路的尽头——深渊。

    向栀搅了搅咖啡，喃喃：“有点不对劲啊。”

    亚瑟：“您是指什么？”

    “没什么。”向栀一口气喝干咖啡，站起来往某间实验室去，她不能掉入深渊，总得做点什么。

    -

    联邦，军事部。

    一名检验员敲了敲助理办公室的门。

    门内，一道男声：“进。”

    检验员进入，将报告放在沈然桌上：“沈助，这是您要的向新国基因比对报告。”

    沈然翻开一页，检验员道：“经过毛发对比，确实是向新国的尸体。您带回的这根头发呈深黄色，心脏疾病会使身体血液循环流动发生异常，因此使患者头发发黄，向新国有心脏病，心脏病确实会引起心肌梗死。”①

    干脆翻到最后一页，沈然看着检验报告开口：“女儿遭遇危险，父亲担心女儿安危，因此心脏病发作，这一套听着确实合情合理。”

    检验员问：“您是还有什么疑问吗？”

    沈然：“疑问？我疑问可多了。”

    他合上报告，笑了下：“我在想能建立克莱因的人物，承受能力真的这么差吗？”

    检验员还想说什么，沈然挥挥手：“你出去吧。”

    检验员止住话头：“好的。”

    检验员推门，门口是正要敲门的另一人，进与出的二人互相颔首问好，在门紧闭的前一刻，检验员听见沈然问：“克莱因的财务有问题吗？”

    刚进入的人道：“没有异常。”

    “哈。”沈然哂笑，手指在桌面来回轻敲，“财务没问题，死因也没问题，都没问题……就怕真察觉到问题时，已经无力为天了。”

    伫立在办公桌面前的人道：“沈助，不能让克莱因强制开启D1权限吗？”

    沈然摇头：“克莱因给这个五千亿的项目设了最高级别安全防护，强行开启，只会触发自毁程序。”

    “那……”这人想到一个办法，“施压让向新国的继承人立即接任呢？”

    沈然继续摇头：“再怎么说，克莱因与联邦合作了二十年，向新国去世，联邦施压让向新国继承人立刻上任开启D1权限，其他与联邦有合作的公司会怎么看待联邦？今后还敢安心与联邦合作吗？”

    这人想不出法子了。

    “看起来，要知道克莱因是否能交付武器，只有等向栀小姐接任了。”沈然把两份文件扔到一边，哂笑，“但求她不负等待。”

    “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