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气

    剑起剑落,寒光一闪而过,林中想起哀嚎。

    沈清语一剑挑断了他的经脉,废了他拿剑的右手。

    手腕血流不止,风城惊恐地捂着手后退,这一刻,他真的相信沈清语敢杀他。

    他试图劝阻她停手:“沈清语,你不能这样做,你这样做,让绝尘崖的弟子如何看你?”

    沈清语不为所动:“我已不做绝尘崖的少主,他们如何看我,与我何干?”

    风城错愕不已,万万没料到会是这个回答。

    他一直以为沈清语不想回去只是推辞,想借机谋取更多好处,绝尘崖的少主之位,手掌大权,身份尊贵,沈清语竟然真的不想回去。

    然而他没有过多的时间去想这些,眼见沈清语步步逼近,他不断往后退,悚然道:“沈清语,你残害同门长老,大逆不道,不怕沈玉寒怪你吗?”

    他试图用沈玉寒逼退沈清语,让她停手。

    沈清语皱眉,十分厌恶地看着他,“我当日的罪名不少,也不差这一件。”

    似乎想到什么,沈清语语气有了些起伏:“我这个做徒弟的,从小到大也没给他惹过什么事,今日,就让他操一次心。”

    沈清语正打算接着动手,却见风城眼神一变,扯着嗓子大叫道:“谢掌门!救我!”

    趁着沈清语愣神之际,风城近乎狼狈地迅速逃到谢行止身边,惊慌失措恳求道:“谢掌门救我!”

    他完全没注意到谢行止此刻的脸色有多么难看,也没细想这深更半夜的,谢行止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儿?只是不断的恳求他救他。

    沈清语从听见谢行止那三个字开始,整个人都僵住了,不知为何,她感到有些心虚。

    当转身看到他那张脸时,沈清语心里咯噔了一下。

    脸还是那张脸,只是那表情怎么看都不对劲。

    她硬着头皮问了句:“你什么时候来的?”

    谢行止漆黑的眼睛蒙上了一层雾,眼尾微微下垂,带出一股冷漠厌世的味道,只有看向沈清语时,眼中的雾才散了些许,“在你说第一句话的时候。”

    沈清语清楚地感受到了他这几个字是咬牙说出来的。

    她很想说点什么缓解这尴尬的气氛,出口却成了:“天色已晚,你不睡觉吗?”

    说完,她就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沈清语很不会说谎,尤其是跟自己亲近的人。

    风城在一旁见了,怕谢行止被沈清语迷惑,连忙反咬道:“谢掌门,这人是我派曾经的少主,三年前犯了大错后就叛逃了。”

    谢行止扭头看他,似笑非笑道:“是吗?”

    风城也顾不得什么颜面,撕心裂肺的痛斥道:“她当日杀害同门后,曾被我严惩,叛逃之后怀恨在心,今日才在此报复我,绝尘崖这三年秘而不宣,就是我了将她缉拿回去严惩的。”

    若非知道其中因果,谢行止恐怕都得上他的当。

    风城没注意到谢行止越来越阴沉的脸色,以及眼底流露出的杀气,继续抹黑沈清语,并试图教唆道:“谢掌门,你今日杀了她,是为我派清理门户,绝尘崖定会感激你。”

    他本就不是光明磊落有气节的君子,此刻为了活命,什么谎话都编的出,沈清语虽然说了不杀他,但若是要废了他的修为,断了他的经脉,那他跟死又有什么区别?

    “谢掌门你这段日子被她蒙蔽,实在可恶至极,杀了她也是为修真界除害啊!”

    风城心底滑过一抹阴暗,要是能让谢行止杀了沈清语,那就是一举数得。

    他不仅能保住性命,来日绝尘崖追究,他也可以将杀人的罪名推到谢行止身上,除此之外,陆远归还可以顺利当上少主。

    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刚说完,就被谢行止一把狠狠掐住了脖子,他痛苦地挣扎,又十分不解道:“谢……谢掌门,你这是做什么?”

    手上力道收紧,谢行止挑着眸子,杀意尽现:“你说呢?风城!”

    风城惊愕地瞪大眼睛,他怎么都不明白今夜的事情怎会一再地出乎意料。

    强烈的窒息感扑面而来,他死死扣着谢行止的手,血不断滴落。

    眼见人真的快被他掐死,沈清语才叫了他一声,想让他放手。

    她恨风城不假,可她理智尚在,自然明白杀了风城能图一时痛快,但风城如果死在谢行止手里,麻烦定然少不了。且不论她现在没有找到当年盗取引灵轴的人,就算将实情说出,空口无凭的,又会有谁信?

    人心叵测这个道理,她很久以前就明白。

    若是将人留着,哪怕废了他的修为经脉 ,他有错在先,又有把柄被拿着,也不敢贸然说出去。

    谢行止很想杀了他,却也不愿违背沈清语的意思。

    手一松,风城顿时瘫倒在地,他大口大口地呼吸,干哑着嗓子问道:“谢行止,聚缘书院与绝尘崖交好,你为何要维护这个仙门的败类?”

    说完,又被谢行止狠狠踹了一脚,这一脚,直接将原本压下去的气血又踹了出来。

    谢行止冷笑一声,漫不经心道:“若不是为了她,我为何要与绝尘崖交好?”

    沈清语虽然猜过谢行止与绝尘崖交好的原因,但万万没想到这个原因会是她。

    被人这般在意,倒是让她有些受宠若惊。

    在风城惊恐交加目光的注视下,谢行止继续说道:“她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清楚的很,用不着你在这说三道四。”

    风城哪怕再迟顿,此刻却也明白了,今夜,他在劫难逃。

    谢行止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颗药,强行扳开风城的嘴,给他喂了进去。

    谢行止的动作十分粗暴,松开后,风城便猛烈的咳嗽起来,还不忘问道:“……咳咳……你、你给我吃了什么?”

    “自然是好东西。”谢行止捻了捻手,似乎刚才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你真该感谢阿语不杀你,否则你会死的很难看。”

    他走到沈清语身边,伸出手,示意她将剑递给他。

    沈清语刚想说话,就被谢行止打断:“你放心,你既然想留他一命,我有分寸的。”

    看着他那张冷峻的脸,沈清语真看不出他有分寸。

    犹豫片刻,她还是将剑给了谢行止。

    谢行止接过剑,都没多看她一看,叮嘱道:“站远点,当心血溅到身上。”

    跟他认识这么久,这还是他第一次对她冷脸,沈清语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却还是走远了。

    不一会儿,林间传来了惨叫声,许久未停。

    等谢行止走过来时,沈清语都能闻见他身上的血腥味,可想而知,刚才的场面有多血腥。

    剑还给沈清语时,已经被擦干净了,谢行止只跟她说了一句“走了”,之后一句话都没有。

    二人连夜回了聚缘书院,途中,沈清语几次想开口,可看见他那紧绷地下颌线,她又说不出来。

    谢行止将她送到了院子后,丢下一句“好好休息”后便走了。

    等他走后,沈清语站了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她心里空落落的,还有些酸涩,这次,他好像真的跟她生气了。

    沈清语有些迷茫,不清楚谢行止为什么跟她生气?难道是怪她没将以前的事全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他?

    他在知道她不堪过往的时候,他都能坦然接受,怎么在知道她在劫生塔的事后,就跟她生气了?

    沈清语不是矫情的人,没有跟人诉苦的习惯,以前受了伤,她也是这样过来的。

    一想到谢行止因为这个跟她生气,她有些委屈。

    谢行止回到院子后,一路强装的冷静瞬间崩塌,朝着一棵树疯狂砸拳头,花叶纷飞,直到精疲力尽鲜血直流才停下。

    他扶着树喘着粗气,将一路紧绷着的情绪在此刻发泄出来,发泄完,眼中一片血红,还带了一层薄雾。

    他慢慢靠坐在树底下,痛苦地闭上眼睛,夜风带起零落的碎发,整个人充斥着落寞孤寂的气息。

    想起风城的话,他到现在都还在后怕,连手都是颤抖的。

    那可是五行杀啊,多少人折在了上面?她当初究竟是怎么挺过来的?

    她怎么可以轻飘飘地带过去,告诉他只是小伤,难道,他就不值得她依靠信任吗?

    想到此处,谢行止眼睛都气红了。

    可是气归气,谢行止第二日该做饭还是做饭,只是没和沈清语一起用,叫人送了过去。

    他怕一看到沈清语,他就忍不住上去质问她。

    聚缘书院的弟子这两天都能看到他们掌门阴沉着一张脸,仿佛随时随地都能路过的弟子暴打一顿,所有人都恨不得避着他走。

    就连傅言凉都觉得很不对劲,他已经很多年没看到谢行止顶着一张冷漠厌世的脸了,上次这样,还是他父母出事的时候。

    而这段时日,因为沈清语的缘故,他整个人都爱笑了很多,不是那种应付人的假笑,是真正开心的笑。

    他都隐隐看到了几分他从前的模样。

    晚间的时候,他去了九思院,打算看看是个什么情况。

    书房里,他师兄沉着一张脸在处理门内的琐事,白桃花被他冷落在一旁,不甘心地“喵喵”叫。

    见状,他主动抱起了白桃花,摸了摸油光水滑的皮毛,忍不住说了句“小可怜”。

    谢行止连头都没抬,问道:“你来做什么?”

    傅言凉也不掖着,直接问道:“你最近怎么了?天天黑着一张脸,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丧偶了呢?”

    若是平时,少不得要被谢行止问候一番,此刻,他却懒得搭理他。

    他将笔撂下,转头看着傅言凉,神情认真道:“阿言,你说中了五行杀的人会怎样?”

    傅言凉虽不解谢行止为什么会问这个,但还是如实道:“自古以来,中了五行杀的人都逃不过灵脉尽毁,修为尽失这个下场,然而大多数人都扛不住,还没撑过七天就会选择自尽,结束这个酷刑,哪怕活了下来,也要日日饱受灵脉灼烧的痛苦,直到五感尽失,力竭而死。”

    见他师兄脸色沉重,傅言凉愣了愣,问道:“谁中了五行杀?”

    跟他,谢行止也没什么可隐瞒的:“是阿语。”

    傅言凉震惊片刻后,哑然道:“可沈姑娘看起来不像中过五行杀啊?”

    “正因如此,我才更不放心。”谢行止说道。

    傅言凉想到了一件事:“师兄,你说会不会是因为唤心铃?”

    谢行止思索后道:“有可能,唤心铃是从玄微鉴上拆解出来重新组装的,也算一件神器,阿语受罚时如果带着它,唤心铃说不定能帮她挡了一部分五行杀。。”

    天气渐热,傅言凉摇着紫竹扇道:“我师尊当初给你的保命丹药,你是不是也给了沈姑娘?”

    谢行止点了点头:“唤心铃水火不侵,里面又是空的,我就将那药放在了里面。”

    当初他特意将药放在里面,连同唤心铃给了沈清语,就是以防万一,让沈清语有事的时候用它保命。

    “如果沈姑娘带着唤心铃又服了丹药的话,应该不至于灵脉尽毁,可究竟伤到了什么程度,需要经过诊治查看才能确定。”

    傅言凉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他师承了嗔大师,医术精湛,他要是把脉查看,定能看出来。

    谢行止轻轻敲击着桌面,想起了两人重逢时沈清语的状况,若有所思道:“等我找个机会,让你给她看看。”

    傅言凉皱眉不解道:“你俩不是好上了吗?你跟她说一声不就得了。”

    “……你听谁说的?”

    “顾姑娘。”

    “……”谢行止忍不住磨牙,这丫头,嘴够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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