境主由来

    顾欢第一次遇见沈清语时,情况不是很好。

    沈清语当时反噬发作,昏倒在了阴山境内,眼睛蒙着白绫,整个人看着虚弱极了,仿佛随时都会去地府见阎王。

    顾欢是个心地善良的姑娘,当场将人捡了回去,让族内擅医的长老给她诊治,沈清语体内有了嗔设的结界,族内人看不出根本原因,只说是身体虚弱昏倒的,好好养养就可以。

    照顾沈清语那两天,顾欢常常对着沈清语的脸感叹道:“这位姑娘长得真好看,比我还好看呢,就是可惜了,是个瞎子。”

    沈清语醒来时,赶上了众生塔出异样,源源不断的黑雾从塔内涌出来,这塔以前也有过这情况,但从来没有像这次一样多过,连众生塔都在颤动。

    这其实是百花宫的封印大阵渐渐削弱造成的,那些被禁锢的灵魂感受到了大阵将散,越发想要逃出去,才有了众生塔将倾的事。

    玉灵族人心惊胆战,生怕这座塔撑不住塔内那些浓稠无穷的黑雾,会就此坍塌裂开。

    若是这样,整个阴山境都会陷入没有日月的黑暗中,玉灵族没法修炼,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有会阵法的也势微力薄,无法力挽狂澜。

    就在此时,一个眼生的人站了出来,淡淡道:“我帮你们。”

    她蒙着眼,一身白衣在众人中格外突出,可却没人相信她。

    在众人眼中,沈清语现在的模样就是个孱弱的瞎子,甚至还不如没有灵力的他们。

    更何况她还看不见,对阴山境的情况一无所知。

    见是她救的那位姑娘,顾欢想将她拉走:“这么姑娘,我知道你是好心,可我们的情况你管不了的,趁早抽身,免得祸及自身。”

    顾欢实属好意。

    沈清语没有走,脸上也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是道:“你们救了我,我帮你们是应该的。”

    说是救,其实就是给了几口水喝而已,顾欢实在不想以这么点微不足道的小恩挟恩图报,让一个瞎了的姑娘丧命。

    这要是说出去,她都感到羞愧。

    “这位姑娘,这里是阴山境,你管不了的。”顾欢以为这样说可以让沈清语知难而退。谁料她没有惊讶,也没有害怕,只是平静开口道:“知道了,管得了。”

    就在顾欢还在琢磨“管得了”是什么意思时,就听见众人一声惊呼。

    再次看去,瞎眼姑娘已经飞身掠上塔顶。

    即便看不见,沈清语也能凭敏锐的耳力找准方向,直直落在塔顶。

    与此同时,无数藤蔓拔地而起,形成一道坚固的结界,将玉灵族人隔离到了安全的地方。

    顾欢就这样远远地看着塔顶的那个白影,她看上去明明那么的单薄孱弱,似乎风大一点,都能将她从塔上吹落,摔成一滩肉泥。

    可她就那么稳稳地立在塔顶,纹丝不动,将众人慌乱的心也稳了下来。

    她立在塔顶,狂风吹得衣袍猎猎作响,那根缚眼的白绫突然滑落,露出了一双清寒的桃花眼,如此冷冽,如此从容。

    似乎眼前的骇人场景于她而言只是一件小事。

    众生塔越抖越裂,开始倾斜倒塌,碎石滚滚而下,众人惊恐不已。

    金光大盛,浑厚的灵力自塔顶以不容拒绝的强势力度笼罩下来,将整个众生塔牢牢拖住。

    碎石飞溅起的泥沙都在金光笼罩中静止,塔也停止倾倒,保持着倾斜一半的状态。

    笼罩着的金光逐渐变成了数十条粗重的锁链,牢牢困住了即将倒塌的众生塔,锁链末端像是细线一样缠绕在沈清语修长冷白的指间。

    她凌空而起,往反方向飞去,立在空中,手指紧绷,用力一拽,汹涌的灵力顺着锁链将倾斜的众生塔渐渐拉回正轨。

    顾欢从没见过如此强悍磅礴的灵力,这修为简直深不可测,就连最开始觉得这姑娘是在胡闹的长老们也都安静下来,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在空中白袍招展的人。

    整座塔都靠灵力凝结成的锁链才停止倾斜,沈清语一刻不敢松懈,手指渐渐泛白,青筋暴出,她逐渐吃力起来,额头溢出了细密的薄汗,

    此时的她虽然得了了嗔的医治,修为逐渐恢复,但独自挽回镇住这样一座暴走倾斜的高塔,着实费力,更何况她尚在反噬中,能力根本有限。

    要是了嗔在场,定然能看出这样强悍的修为以沈清语此时的身体状况是用不出来的。

    她服药了,不是止疼的丹药,是短暂恢复鼎盛时期修为的丹药。

    是了嗔当初特意给她以防万一用的。

    可以让她在反噬期间将修为短暂恢复,但后果是一旦停止动用灵力,她便会动弹不得,反噬也会由原本的三四日变成七日,越发猛烈。

    灵力源源不断地从掌心溢出,众生塔在慢慢回到正轨,还差一点就可以扶正了。

    额头上的汗越来越多,手是抖着的,沈清语几乎是在咬牙撑着,她能感到气海的灵力逐渐不足。

    但她不能停,一旦停了,就前功尽弃,整个阴山境就完了,还会加重反噬。

    她咬紧牙关,将更多的灵力汇入锁链。

    快了,就快了。

    沈清语,坚持住。

    顾欢紧张地屏住了呼吸,她看不清沈清语的神情,只能看见那道一动不动的白影,不知是不是错觉,她好像看见沈清语身子歪了一下。

    倏忽,石破天惊,风云巨变。

    一道剑光穿云破月而来,以势不可挡的锋芒穿过藤蔓,驱散黑雾,直奔塔上白影而去。

    众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一动不敢动。

    直到那把剑气强大,剑身华美刻有凤凰翎羽的宝剑稳稳落入沈清语手里,发出耀眼剑芒,众人才松了一口气。

    看见昭离,沈清语有一瞬间的惊讶。

    她离开苍梧山的时候,明明将昭离留在了绝尘崖,她没有召唤,昭离怎么来了?

    见昭离飞快主动地缠上锁链,替她分担,沈清语懂了。

    半响,她露出一个浅淡的笑,低声道:“你千里迢迢赶来,是来帮我的吗?”

    剑鸣久久不绝,似在热烈的回应她。

    灵力消耗过大,沈清语脸渐渐白了起来,心中确是暖的。

    幸好,昭离没有抛弃她。

    她握住剑柄,昭离与她心神相同,瞬间剑芒大盛,灵力翻涌。

    昭离是难得的法器,本身蕴含的力量就不俗,沈清语用力一挥,众生塔瞬间重新归位。

    接着又是一剑,气吞山河,只扫众生塔,里面的黑雾瞬间温软下来,不敢造次。

    众人不可置信道:“竟然一剑就镇住了众生塔,好生了得。”

    沈清语收了剑,从空中迅速落下。

    她几乎力竭,却依旧站的比直,像清风翠竹,雪中红梅,遗世独立,风姿傲然。

    沈清语在众生塔前站了一夜,没人知道她是不能动弹,众人只当她是不放心众生塔,所以守了一夜。

    这就是顾欢第一次见到昭离剑的场景,匆匆一瞥,永世难忘。

    顾欢一边回忆一边感叹:“我本以为,沈姐姐是因为那两日的照顾才出手相助,不曾想她眼睛好了以后也没走,依旧帮我们解决阴山境内的烂摊子。”

    对那人,没人比谢行止更了解了,他放下茶盏,轻声道:“以阿语的性子,你们即便没有救她,她遇上了这件事,也是会管的。”

    哪怕眼盲不便,灵力有损,也依旧会倾力相助。

    “最开始不知道,可到后面知道了,沈姐姐真真是个面冷心热的好人。”顾欢道。

    沈清语看着冷冰冰的,但别人跟她说话,她都会应声回答。

    有事喊帮忙,也甚少推辞,竭尽全力。

    从她力挽狂澜镇住众生塔后,玉灵一族都对她甚是感激。

    顾欢本以为沈清语管完这件事就会离开,不曾想她突然问了她一句:“我可以住这里吗?”

    顾欢愣了一下,随后激动起来,满脸都写着欢迎。

    沈清语道:“我不会白住这里的,我会帮你们清理阴山境内的麻烦。”

    得知此事,阴山境的人恨不得将沈清语供起来,从此,他们都改口叫沈清语“阴山境主”。

    能护一方平安,保他们安宁,他们愿意奉沈清语为主。

    就此,沈清语没有在四处流浪,安稳了下来。

    顾欢道:“沈姐姐喜欢安静,所以便独自一人住在了这座界山上,我没事时会来看看她,沈姐姐也经常去看阴山境内的情况,替我们清理麻烦。”

    闻言,谢行止的眼睑颤了颤,手指不自觉捏了捏。

    顾欢忽然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一件事,语气有些失落:“刚认识沈姐姐的时候,我每天都想成为像她一样的人,可是沈姐姐似乎不希望我像她……”

    “为什么?”谢行止问道。

    这个问题,顾欢以前也问过沈清语。

    沈清语看着清冷,不染俗世,可熟了,偶尔也能看见她唇角绽放的笑容,可那次,沈清语却少见的真正冷了脸,眼里带着浓浓的怨恨,寒声道:“我奉劝你一句,永远不要把一个人当做你的全部信仰,否则信仰坍塌的那一刻,你会痛不欲生。”

    明明是很清冷的嗓音,说出的话却是那么的尖锐。

    直到现在,顾欢也没有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她不明白,萧碧涛也听不明白,但听闻沈清语就是阴山境主,并且做了这么多事,他心里无比佩服。

    谢行止却是明白的,她明白沈清语曾经的信仰是谁,也知道那信仰是如何坍塌的。

    正因为如此,她才如此痛苦,困在噩梦中。

    萧碧涛挠了挠头,百思不得其解:“沈少主不好好待在绝尘崖,跑来阴山境做什么?仙门众人都还以为她在闭关呢。”

    顾欢闭了嘴,没回答他。

    她曾经也一直想不明白,沈清语这样厉害的人,为什么会甘心窝在阴山境这样的凶煞之地?

    有次问她,她只是道:“我只是一个世俗不容的人罢了,这里挺好,在这里有事情干。”

    顾欢猜测她是被哪个门派赶出来了,却再也没在她面前提过这事,怕她难过。

    谢行止脸色沉了沉,盯着他道:“这件事,你知道就可以了。”

    “……知道了。”

    萧碧涛也不是多嘴的人,虽然不爽,还是应了。

    远处,浑厚古朴的钟声传来。

    卯时到了。

    阴山境笼罩的黑雾缓缓流动消散,不是像从前那样消散些许,而是大片大片的消散开来。

    每一声钟响,都加快了黑雾流动消散的速度。

    三声钟响过后,黑雾没有全部消散,却不再像从前那样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清,让人感到郁闷。

    黑雾被稀薄,隐约看见后面的房屋山貌,栽种的田地,山间蜿蜒的小道,看去像是一幅山水画。

    竹屋建在界山山顶,视野极好,三人将刚才发生的尽收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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