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闻

    燕商和吕圆被带进前院。

    燕商不懂,屠娘子逮吕圆,为什么也要把她捎上。

    “来,你们坐这儿。”屠娘子让两人坐下。

    屋里人不多,苏思年在,周棠也在,还有昨夜的那个男人。虽然换了衣裳,但她还是一眼认出来了。

    吕圆被叫进来,不太高兴。

    屠娘子看了一圈:“净空师父呢,还没到吗?”

    苏思年接话:“师父来的路上遇到了几位信众,要慢些才到。”

    屠秀点头,估计净空一时半会来不了了。

    周棠懒洋洋插嘴:“我还以为现在那群人都在忙着巴结讨好净明呢,居然还记着净空呐,这是要两头拿?”

    “行了,在小孩面前说这些做什么!”

    屠秀说了周棠几句,指着人向燕商介绍:“这是苏思年,你在寺里见过......这是,你到底为什么要来?”屠娘子扶额愁叹。

    周棠耸耸肩:“还能来干嘛?”看热闹呗。

    “算了。”屠秀看开了,指了后面人,“还有这位是刚调来的咱们永济的总捕头,张直大人。”

    屠娘子说完又安静下去。

    大家都不说话,吕圆十分莫名其妙:“然后呢?”

    “这......”屠娘子看着眼前两人,一时不知怎么开口。

    “我来说吧。”苏思年突然出声,“不如一起吧。”

    吕圆看她:“你在说什么东西?”

    “一起去寺里清修诵经。”苏思年站起来,清秀的容貌配上她温柔的声音,“把你们找来不就是为了找个替代吗?”

    净空早就辞别了几位信众,在往屠家赶的路上了。

    那群人佯装的关心罢了,向他道好还要套几句净明如何,他可没这么多闲工夫陪人拉家常。

    此刻正在巷子的暗角里和一位大娘说话。

    主要是这位大娘在说,净空在听。

    如果屠秀在的话,就会认出这位,就是前几天让她好好管教家里仆人的那位。

    这妇人,满口污言秽语,用词粗鄙不堪,让净空听得很不舒服,但还是好脾气地劝说:“邹施主,贫僧不在意这些言论。”

    “师父怎么能不在意呢?说多了,总会有人信的啊。”

    三人成虎的道理,不用她说,净空自然知道,但问题是新来的这位县令,似乎并不是很信佛,连见到他,都是客气,只有客气。

    让他觉得这位大人似乎知道些什么,但又不太可能。

    “施主,嘴长在别人身上。”

    “那怎么能行呢!屠家那些人,根本就是不把师父放在眼里。”邹娘子回想起从前,“要是柳大人还在,定会为师父做主。”

    不像这个新来的,听她是为了这种琐事报官,就把她给赶了出来,还说什么屠家为法会劳累辛苦,抱怨几句也是可以理解的。

    理解个屁!

    听说那县令去普济寺,还没进大殿,手里的菩提珠串就断了,活该!佛祖都不待见你。

    邹娘子直接啐了一口浓痰,净空闭了闭眼,忍住恶心,往后退了一步。

    “屠家那几个有爹生没娘教的死丫头,心眼坏得很,屠秀也没用,跟她娘一个德行,连几个仆人都教不会!我可是听她们说,等到住持出来了,肯定会把所学传给净明的。”

    她昨晚可是就在屠家后院守着,一下搬着椅子坐这坐那,就是为了听得真切,还被人倒了一身瓜子皮和李子核。

    回去洗了好久,都还觉得有味。

    本想今日去佛寺拜一拜,焚香沐浴扫除晦气。

    走出门才发现今日屠家闭门了。什么臭脾气,不就是去普济寺帮忙几天,还有脸不去?邹娘子那股正义之气冒了出来,刚想去拍门,就看见新来的县令和官差进来了。

    邹娘子记得他,都是臭男人,根本不懂怜香惜玉,那官差拽着她胳膊把她赶出过衙门。都青了,好几天才消。

    邹娘子拍拍胸口,还好没直接冲上去。

    这几人一丘之貉,对屠家百般维护,不过就当面说了几句,就去告状了。害得她回家被她家男人说了一顿。

    犯点错都还不让人说了是吧。

    呸!

    哦,还有周棠那丫头,嘴巴臭得很。屠秀都被他们说得懂事了些,就这个周家的,一点没变!

    咦,怎么还有苏家那小姐?

    她是很喜欢这位姑娘,还有那赵家的,大户人家养出来的,容貌气质脾性都是一等一的好。而且还是来为住持祈福,多好的姑娘啊。

    可惜,他们小门小户,高攀不上。

    她躲在角落,看着人进进出出,屠家不会出事了吧?

    心里高兴起来,该!

    等会儿找几个小姐妹背后里数落几句,看她屠秀还高傲什么劲儿!

    再等了一会儿,净空师父居然也来了。

    邹娘子两眼放光,赶紧迎了过去。

    邹娘子一边埋汰屠家和净明,一边为净空鸣不平:“那净明常年不在佛寺,不是到这儿去,就是到那儿去,一点都不将心思放在普济寺,放在永济。咱们百姓,谁不知道这些年都是靠着净空师父您呐!”

    好嘛,一听说那半条腿都快踏进棺材板里的老头要出来了,就开始去净明跟前献媚,全都是白眼狼啊。

    虽然她的话让净空很受用,但他还是挪动步子,不动声色地离她远了一点,免得被她的情绪感染:“施主,净明师弟本就是住持的弟子,传给我与传给师弟,没有分别。”

    “师父,可万万要小心人心啊,虽说静莲住持这些年看重师父,但万一呢,一看到净明,心又偏了呢?”

    连一个刚来的小丫头片子听着屠家那几个乱说,就信了,那这以后,他们这群老的死了,永济还不是翻天了?

    “本来大伙都已经在心里认定师父的位置了,当上住持是迟早的事情,可现在不一样了啊,静莲住持得了缘安大师的真谛,净明才是住持的亲传弟子啊,师父。”

    “我也知道有些信众已经开始讨好净明了,他们心不诚,不知道师父的好,可一个两个的,还不要紧,怕的是以后啊。”

    这半月来,邹娘子几乎隔几日就同他说这些废话,让净空悔不当初。说是自己家离屠家近,可以帮忙监督。

    五十来岁的长舌妇打扮得花枝招展,什么都要插一手。

    从前是帮着柳大人一起,鼓动百姓捐款修缮禅房,可有柳大人在,要她做什么。该让她办好的事情是一点用都没有。

    如今又死皮赖脸贴上来,说要为法会献力。

    她说的那几个丫头,他知道。不过是从前净明的玩伴,成不了什么气候。

    当初就不该答应她的请求,又给自己多添忧思。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连每晚做梦都是这些闲话,都是净明,都是静莲。

    还有师父,像从前一样嘲笑他的无能和痴心。

    什么都要来抢一抢。

    令人厌烦。

    知不知道,他为了这场破法会,已经很烦了!

    本该轮到他的位置,又因为有人作梗,浪费了大好的时机。

    他可真是......倒霉透顶。

    飞沫溅到他的脸上,一股子腥臭。净空青筋直跳,竭力耐着性子,安抚道:“施主,贫僧真的还有要事,施主先歇一歇,今日的话贫僧记住了。”

    邹娘子却还在不断地说,似乎要把所有的话都重复一遍才肯罢休。

    “我说,”眼前的人突然拔高了声音,在邹娘子眼里的净空扭曲着脸,“够了,我都听见了。”

    邹娘子一时受了惊吓呆呆地张大了嘴。

    净空察觉到自己失态,向着邹娘子道歉:“最近佛寺事务繁忙,有些累了,望施主见谅。”

    “自然,自然。”邹娘子回神,合上了嘴。

    “施主的话贫僧都听见了,贫僧会同屠施主好好聊一聊的。邹娘子平日总有自己的事儿的吧,不用天天盯着屠家。”刻意咬重的“好好”二字让邹娘子觉得自己这几日的辛苦没有白费。

    再听到他后半句话,分明是关心呢,邹娘子脸都要笑开花了,装模作样地扶了一下发丝:“我能有什么事儿,闲得很,帮师父分忧,是我们这些支持师父的信众,应当做的。”

    净空脸上的笑僵住了,这人,真的一点都听不懂人话。

    “随您吧。”

    看见人走远,还不忘挥舞手绢,贴心嘱托:“师父慢走,一定要当心啊。”

    当心?

    净空敛了笑意,他会根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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