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叶子

    “你们还没同我说兰亭是谁啊。”凌霜将跑偏的思绪收拢,没忘记一开始询问他们的话,“是不可以说么?”

    “这倒不是。”

    “兰亭呀,他是你哥哥的老相好。”

    两道声音分别从两人嘴中传出。

    凌霜看了一眼冷翩燃,见他一脸打趣模样,心觉这人又在寻哥哥的开心。

    视线一移,落在了凌司身上:“真的嘛?哥哥,我可以见见她么?”

    她也想开心开心。

    哪有人不爱听这些的。

    “你别听他瞎说。”凌司同凌霜轻声道了一句,随后偏过头给他右手边那位一记眼刀子。

    “为了他,你还瞪我。”冷翩燃一把捂住胸口,偏着头一脸受伤模样地看着同他隔着一个人的凌霜,“霜子,你看看你哥,有了心上人便忘了我这个旧人,十多年的情谊啊,伤了,伤了。”

    对于冷翩燃这一称呼,凌霜不自禁皱了皱眉,但好奇心在前,她也就没当即同他扯这些:“那人可是在这儿?”

    “此次宴会他倒是来了,可人却不在这儿。”冷翩燃回她。

    “可是身子不舒服?”凌霜追着问。

    “是有一些。”冷翩燃慢悠悠地回着她,眼珠子一转,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接着一说,“人家是特意同你哥哥一道从外边赶过来的,许是气候有些不适应。”

    外边?

    凌霜想了想,记起哥哥上一次外出是同冷翩燃一道去那北凝的国都,说是参加什么大会。

    “那姑娘并非来自南晟?”凌霜不大确定的问了一句。

    “嗯,确实。”冷翩燃点了点头,随后意识到有些不太对劲,细想了一下凌霜刚刚说的话,急忙把这一误会给解清,“那不是位姑娘,兰亭是男子。”

    “男、男子?”凌霜一时被他的话给愣住,瞳孔瞬间放大,看了看冷翩燃,又看了看凌司,“哥,哥哥是……”

    凌霜没把话给说完,又在心里念了两遍“兰亭”。

    确实,兰亭公子倒是要比兰亭姑娘要顺口一些。

    “霜儿,你别听他瞎说。”凌司一脸无奈地动了动身子,将二人的视线给隔开,再这么下去,接下来的话恐怕都不能入耳了。

    “你少说些话。”凌司一把拿起盘子上的点心往冷翩燃嘴边送,心里却想着,下次一定要把场子给找回来。

    冷翩燃张嘴咬住凌司送过来的点心,将这一举动默认为凌司在讨饶,好心情地将自己的帕子送出,让凌司擦净指尖的残渣。

    凌霜将这一幕看在眼底,趁着低头露出一抹笑意。

    此时晚宴已过了一大半,来的人该聊的也都聊了,该吃的也吃了,眼下没什么事可说可做,无聊之感一下子便浮了上来。

    虽是如此,可这话却是没人敢提出来的。

    “今日来的千金可是不少,本宫这儿倒是有个提议,一会儿各家千金若是有这么个意思,便上来展示一些技艺,上来着便有赏,届时再由皇上本宫选个头筹。”

    逐渐静下来的宴会上传来贵妃娘娘的声音,她抬眸看了眼皇上,问道:“皇上意下如何?”

    皇后因着身子不舒服,不过在宴会上露了个脸便回寝宫了,眼下除了皇上,当属贵妃娘娘最大,由她来提这一个也并无什么。

    众多小姐听着贵妃娘娘这话,心里暗松了一口气。

    她们来这宴会本就因着这一缘由,宴会已过一半,本还以为这一次没有了。

    若是能在此次中好好表现一番,被皇子或是重臣之子相中了,便能为家族谋求一份利,或是摆脱那家族的束缚,这也不枉此前的刻苦练习了。

    想到这儿,众人纷纷附和赞同贵妃娘娘的提议,见状,皇上也顺势点了头。

    不一会儿便有小姐上前展示。

    竹弦管乐声起,声乐清畅,高殿辉煌。

    凌霜正看着舞蹈,耳边便传来了冷翩燃的声音。

    “霜子,你可要上去展示一下你的琴艺。”他这样问。

    凌霜擅瑶琴,自幼便找了师傅教,可因着身子的缘故,抚琴的时间并不多,偶尔会隔上几天弹不得,后来还是凌司为她寻药,她的身子才有了些许的好转,这瑶琴倒是能每天碰一碰。

    后来见着那伶乐坊的花魁琴艺了得,凌霜有一次瞒着他人去了那儿偷师,回来又生了一场大病,凌司问了许久才知她去了哪儿,又因何缘由去的。

    待知晓一切后,凌司去那伶乐坊询问了一番,把那花魁给请到了府上,凌霜也就跟着花魁学了两个月多一些。

    本是要学久一些的,但那伶乐坊却定了新规矩,不让里头的姑娘外出,也不再应允她们教授他人。

    因而,凌霜同那花魁也就当了两个多月的师徒。

    “不,我还病着呢。”凌霜摇了摇头,胡口说了一句,看着快要结束的舞曲,凌霜心一动便转过身看了看一直沉默着的凌婳。

    “你可要上去展示一番。”凌霜这般问道。

    “我?”见凌霜问自己,凌婳一时愣怔,脑中闪过自己今日来的目的,当即反应过来,点头应了一声。

    赏花宴上已经错过一次了,眼下自是不能再错过了。

    眼见着舞曲将要结束,凌婳起了身,同弹奏瑶琴的乐师低声道了一句,见着人下来了便走到那处,朝皇上行了个礼。

    瑶琴声一响,凌婳开始了动作。

    身子随着乐曲缓缓舞动,待琴声渐急时,凌婳以右足为轴,随之不停地旋转,愈转愈快。

    早在凌婳舞动时,殿内便安静了下来,不再有私语,众人视线纷纷落在凌婳身上,就连那气息也不由放缓了一些,随着凌婳的动作越来越快,他们的心跳莫名跟着一道加快,一时之间竟忘了吐气。

    也不知是何时,乐声渐渐轻缓了下来,凌婳的动作也重新慢下,如玉的素手婉转流连,裙带轻飘,那双眸子似是含了些许道不清的情意,同这曲这舞相映衬。

    凌婳双手自然滑落身侧,双脚用力一蹬用了些轻功于半空中转了个圈,裙摆于空中划出优美的弧度,宛若出水芙蓉。

    落地时,本是掩着面的衣袖缓缓落下,唇角微勾,朝着前面福身。

    琴声渐停,凌婳双手叠放于身前,慢步朝自己的位子走去。

    殿内仍是鸦雀无声,待凌婳落座,众人好似才从方才的舞中回过神来,殿内顿时掌声四起。

    “这凌四小姐的舞姿倒是令人惊艳,方某险些没回过神来。”方府的二公子方无洛称赞道。

    他曾同友人一道去了那伶乐坊,一睹花魁芳颜,花魁琴艺尤甚,可舞艺同这凌四小姐比的话,倒是缺了些韵味。

    方无洛尤爱看些歌舞,凌四小姐方才这一舞在他这儿怎说也能入那前三。

    他视线落于低头垂眸的凌婳身上,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倒是不知这凌四小姐跳起北凝的舞会是哪副模样。

    方无洛这话一出,众人纷纷应和,道这凌四小姐的舞艺甚是精湛,方才随着她那舞姿,好似随之步入了一处仙境,叫人流连忘返,此生难忘。

    “四妹妹,我倒是不知你舞艺竟是如此了得。”凌霜转过头朝凌婳说道。

    “确实不错。”凌司同冷翩燃一道点了点头。

    “方才哥哥是不是想拿不厌笛出来?”凌霜双眸含笑的看着凌司。

    见自家妹妹打趣自己,凌司无奈一笑,伸手将腰侧的长笛取出:“方才确实是有些意动,不过我对那曲子不太熟悉,怕吹错音扰乱了四妹,只好将那丝意动压下。”

    这笛子是凌司同冷翩燃一道闯荡江湖时拾得的,笛子本无名,凌司便给取了个“不厌”。

    不厌笛全身通红,缀着些墨绿叶子,笛口处的叶子穿了一个小孔,一条红绳穿过那个小孔,红绳还穿着一片绿叶子。

    那片绿叶子是真的,却也不是真的。

    凌司将红绳的活结解开,把绿叶子取了下来,归还于凌霜。

    “回来那日.本就该归还于你的,可我一时之间竟是忘了,后几日又有些忙得不可开交,便一直拖到了现在。”凌司顺口解释了一句。

    凌霜接过绿叶子,随及又摇了摇头,她并不是很在意这些,左右也不过是几天日子。

    她看了看这片绿叶子,眼中多出了一丝柔情。

    听父亲说,这片绿叶子是伴着她生下来的,一从娘胎里出来,右手便紧紧抓着这片绿叶子,一把这绿叶子拿走便哭个不停。

    后来这绿叶子便被留了下来,一直放在她身边,日日看着。

    这绿叶子有些神奇,不管怎么扯都不会坏掉,当时要在这上面穿个孔费了她好一些劲,因着穿不过去,她哭了许久,眼睛都肿了一大块。

    后来再来一次的时候,这绿叶子就穿了。

    像是里头住了一个人似的,见不得人哭。

    每当哥哥长时间离府外出的时候,凌霜便会将绿叶子穿在不厌笛上面,让这片绿叶子伴着哥哥,就好像她也同哥哥他们一道外出似的。

    凌霜轻轻擦着绿叶子,随后将它放进腰侧空着的香囊中。

    这香囊本就是为绿叶子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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