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谢川睡不着,不知道是因为刚才短暂的休息过,还是因为...那个难缠的女人。他在床上躺了三个小时,天还未亮就去厂里拿牛奶,送完牛奶回到家,七点不到。

    他在城郊租了一个老旧小平房,一室一厅,卧室给小妹住,自己在客厅用木板搭了个简易的床。时间还早,他在床上躺了会儿,还是睡不着,于是他打算起床看书。

    九点多,江月发来了短信,问他家地址,他把手机扔一边,当作没看见。

    今天不用买菜,昨晚打包回来的菜热一热还能吃。谢川刚给小妹洗漱完,门口就想起了敲门声。

    心口莫名地提了一下,谢川去开门,发现和设想的不一样,来的不是江月而是他爸谢良。

    “你来干嘛?”

    “我就不能来看看?”

    “你走吧。”

    谢川刚要关门,门被谢良一脚挡住,他笑得谄媚。

    “我来看看小妹。”

    “小妹很好,不需要你看。”

    谢良笑容垮下来,猛得施力,趁谢川反应不及夺门而入。

    “臭小子,我是你爸,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他扫了眼桌上的菜说:“吃得那么丰盛,兜里攒了不少钱吧。”

    人已经进来了,谢川就由着他看,自己从边上的小橱柜里拿出两只碗盛满饭。

    谢良一屁股坐在桌前唯一一张凳子上,他拿起边上的碗筷,夹了块鸡腿到自己碗里,扒了几口终于说出来的目的。

    “给我点钱。”

    谢川眉头一紧,把碗从他手里抢了过来,冷冷回道:“没有。”

    谢良又去捞碗里的鸡腿,边吃边说:“有钱买菜,没钱孝敬你爸?”

    “没有,你快走吧。”

    “呵,养了二十年,养了个白眼狼,跟你妈一样,吃喝管我要,有点钱就藏着掖着。”

    谢川紧了紧拳头:“别提我妈。”

    不想,这话惹到了谢良,只见他一把掀翻桌子,咬牙切齿道:“我就提怎么了?那狼心狗肺的东西,要不是因为她,老子至于混得那么差吗?这贱人,害我吃了三年牢饭,要是她今天还活着,我非得扒了她的......”

    “操!”

    话未完,谢良迎头就是一拳。

    “我操你妈的,你敢打老子。”

    谢川红着眼,跨坐在他腰际,一拳又一拳地往下落。

    谢良拼命挣扎,嘴里的话也没停。

    “妈的,都是狼心狗肺的东西,那贱人肚子里就出不了好货。一个傻子,一个白眼狼。”

    谢川卯足劲往他脸上打,他骂得越狠,他下手就越重,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地上那人剥皮抽筋。

    挨不了几拳头,谢良就不动了,谢川泄了口气整个人瘫坐在地上。就在他完全放松的一瞬,谢良突然睁开眼,摸着地上碟子碎片,猛刺过来。

    电光火石间,谢川只觉有道影子从身边擦过,紧接着就听到江月的声音。

    “想什么呢!帮忙呀。”

    江月双手死死钳住谢良急挥而下的手。谢川晃过神,一脚踹在谢良肚子上。谢良吃痛,整个人掀翻在地,他吃力的爬起来,明白眼下双拳难敌四手,只留下话,灰溜溜地跑了。

    “个没良心的,老子总有一天剁了你。”

    谢川惊讶于江月的突然出现,他转过身去看她,想问她怎么知道他家住址的,还没开口就看到江月滴血的手。

    “你受伤了?”

    “嗯。”她可怜兮兮地举起那支被割破的手指说:“看到没,你欠我的。”

    谢川无奈短叹,突然拉住她那只纤细的胳膊往里拽:“你过来。”

    江月软骨头似的亦步亦趋随他走到水池旁。

    他将她的手指牵到水流下冲洗,江月的手本能地往后一缩,娇嗔道:“冷。”

    谢川又把她的手扯了回来,耐着性子说:“洗干净就好了。”

    “哦。”江月看他小心翼翼的动作,忽地笑了声。谢川不明所以地看她一眼:“笑什么?”

    她说:“没什么。”

    洗完手,谢川从橱柜的角落里翻出一个小型医药箱,里面都是些平时用得上的感冒药,止痛药。他从箱子里找出一片创可贴,对江月说:“手伸过来。”

    江月伸出手指,饶有兴致地看他动作,她说:“你碰过女人的手吗?”

    谢川身形明显一顿,莫约两秒后,又有了动作。

    他没回答,她不依不饶:“有吗?”

    “......”

    “她们的手,有我软吗?”

    “......”

    谢川一直没回应,任由她自言自语。贴完,他把唯一一张椅子收拾干净放到一边,对她说:“你坐会儿。”

    江月冲他翻了个眼白,心想,这货上辈子是和尚吗?屁都憋不出半个。

    谢川手脚麻利,一下子就把客厅还原到刚才的模样。他走进卧室用当地话对小妹嘱咐了几句后关门出来。

    他说:“走吧。”

    江月:“?”

    谢川:“去吃饭。”

    江月:“哦。”

    谢川带她进了一家巷子里的苍蝇馆子,大约是熟人,老板见他时喊了声:“难得啊,今天想着下馆子了。”

    谢川抿唇笑了笑。

    老板看到江月,本想调侃问是不是他女朋友,但看江月的容貌和打扮,怎么看都不是这条巷子里的男人高攀得起的白天鹅。到嘴的话深深咽了下去。

    两人相对坐下,谢川把江月面前的包装碗筷拆了,用边上的温水洗了一遍,再用纸巾擦干净后推到她面前问她。

    “想吃什么?”

    江月看了眼墙上的招牌似是有意戏虐:“AA?”

    谢川沉默片刻说:“我请你。”

    “哦”江月拖腔拉调,不忘挖苦他:“送牛奶的钱够吃这顿饭吗?”

    谢川没搭理她的冷嘲热讽,又重复了遍:“想吃什么?”

    江月指了指边上那桌说:“那种面。”

    谢川说:“酸辣面?”

    江月点头。

    没一会儿,老板端上来两碗面,谢川把其中一碗推到江月面前说:“有点辣。”

    江月嗤笑了声:“小看我。”

    两个人埋头吃面,吃到一半,江月鬼使神差地问了句:“你大学学什么?”

    谢川眼神微滞,愣了片刻才慢慢垂下眸子。

    “医。”

    江月明知故问:“怎么不学了?”

    谢川说:“没钱,没时间。”

    江月吃到一半,吃不动了,她放下筷子用纸巾擦去唇角多余的红油。

    “回去读书吧。”

    谢川把面吃完也没作出回应,他想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应该回去读书,但现实和理想总是起冲突,命运爱捉弄那些一无所有的人,偶尔使个绊就足以摧毁一个穷人的心智,哪儿还有力气去谈理想。

    梦是留给一帆风顺的人去做的,像他这样的能过上普通日子都算奢侈了。

    谢川打包了一份面条给小妹吃,照顾她吃完后带江月出了门。两个人站在马路牙子上,迷茫地对视。

    谢川说:“你想去哪儿?”

    江月站在风口,冷风吹过来仿佛有只阴冷的巨兽吸食她的骨髓。

    “我有点累。”

    “......”

    “你用小电驴送我回酒店吧。”

    “好。”

    江月吃了一路冷风回到酒店,刚到酒店门口就打了一连串的喷嚏。谢川把人放下说:“以后多穿点。”

    江月吸着鼻涕还不忘调戏他:“那么关心我啊?”

    谢川蹙眉,一脸无语地看她说:“我先走了。”

    江月用高跟鞋勾了勾他的小腿,只短短一下又马上收了回去。

    “上去坐坐。”

    “我要去工作了。”

    “一天八百,包你三天。”

    “......”

    谢川把头盔往头上一套说:“你换个人包吧,我不方便。”

    “你要是敢走,我就敢去你上班的酒店闹。”

    “......”

    江月看见他胸腔明显地起伏一阵,语气软下来像在撒娇:“我为了你都流血了,你就这样报答我?”

    谢川转过头,掀起面镜,用那双黑亮的眼睛看她。

    “江月,你到底想怎么样?”

    江月耸了耸肩,媚眼一弯冲他笑笑:“我就想让你上去坐坐。”

    江月入住的是顶层套房,谢川没住过这样的酒店,不,他甚至都没怎么住过酒店,唯一一次是带小妹异地就医,那个地方都称不上酒店只能叫宾馆。他猜测,这样一晚江景套房大概会要他好几个月的工资。

    江月说:“坐吧。”

    谢川踌躇片刻,把身上的外套和围巾脱掉后才慢慢就坐。

    房间空调打得很暖,江月把大衣脱了,只单单一件修身针织长裙。谢川往这头瞥了眼,而这一眼不偏不倚地落在她饱满的胸上,视线快速移开,落在羊毛地毯上。

    这一秒,他又产生了离开了念头。

    江月从吧台的烟盒里取了根烟回头问谢川:“介意我抽根烟吗?”

    谢川说:“这是你的房间。”

    她抖了个根出来问他:“抽吗?”

    谢川说:“我不抽。”

    江月说:“你没抽过烟吗?”

    谢川点头。

    江月了然般挑了下眉毛,忽地意味深长的笑笑,她吐了口烟说:“那你嘴巴应该挺香的。”

    谢川:“......”

    江月看他实在无聊,把沙发面前的电视打开,选了一本自己常看的电影《西西里的美丽传说》。

    谢川干坐着,江月在抽烟,两个人都没分出心来看电影。只有电视机里偶尔传出令人遐想的低吟时,谢川才会不适地抿下唇。

    抽完烟,江月觉得自己全身是味儿,就对谢川说:“我去洗个澡。”

    谢川起身说:“那我先走了。”

    江月突然抱臂,好整以暇地看过来,威胁道:“你不怕我去饭店闹吗?”

    谢川绷着脸看她:“江月,你觉得你这样有意思吗?”

    江月故意从他身边擦身而过,错身的瞬间,她说:“那可太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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