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幸扭伤了腿，玟小六正在给我治伤。

    桑甜儿给玟小六打下手，见玱玹来找他，玟小六给桑甜儿使了眼色，暗示自己有事，让桑甜儿先给我敷药。

    桑甜儿手法十分轻柔，但并未失了稳重，消肿止痛的草药泡成药酒后，涂抹于扭伤部位，很快淤血就消退了。

    我很欣赏地打量桑甜儿：“听小六说，你自从嫁给串子后，就一直在回春堂来回忙活，所有给人看病、打下手的活计都亲历亲为，真是个聪明能干的姑娘。”

    桑甜儿头一回听到有人如此夸赞她，有些不知所措地抬起头。

    “可你到底不是真心喜欢串子，与他相处难免虚情假意，仅仅为了逃出生活的樊笼，就跳入婚姻的枷锁，值得吗？”

    桑甜儿听到这话震惊极了，她觉得自己出身低微，本就是受苦之人，自由对她来说，是可望而不可即的。自从这些日子跟着玟小六行医，她知道街东边的小姐与六哥关系要好，好到可以不顾忌世人的眼光随心所欲，即使有邻里街坊的闲言碎语，她也可以一笑了之。桑甜儿知道自己做不到，嫁给串子，是她唯一可以摆脱以前的坏名声、堂堂正正做人的办法。

    想着想着，桑甜儿红了眼眶，道：“我出身不好，又曾在青楼接客，哪有资格嫌弃串子。”

    “出身是天注定的，这不是你的错，可是你貌美如花，又上进聪慧，说明你在努力改变现实，渴望自立自强，天底下女子有这般觉悟的本就是少数，你何必妄自菲薄？”我顿了顿，道：“我给你个机会，若你完成的好，事成之后，你若是渴望自由，我便带你离开这儿；若你和串子生出感情，也可以选择留下来。”

    桑甜儿面露犹豫之色，她见过了世人凉薄，对于大户人家的子弟，无论男女，总是有几分提防。

    我今日是铁了心要说服桑甜儿，这些年在父王和玱玹身边耳濡目染，我深知要培养忠心耿耿的下属，靠的不是强权，而是共情。

    “我不会让你做什么为难的事，你依然可以在串子面前扮演好贤惠妻子的角色，只是从此以后在这桩婚姻里，你有了底气，便有了话语权。”

    桑甜儿听得仔细，手上的动作便没了轻重，我疼的倒吸一口凉气。

    桑甜儿这才发现自己的失误，一遍一遍表达自己的歉意。

    “只要你同意帮我这个小忙，我就原谅你今天的疏忽，”我扶起桑甜儿慌张道歉的身子，温柔地道：“我的酒馆刚开张，新招的一批人也不知道规矩，你就是明面上的掌柜，提点着他们的言行，负责工钱的结算，若是谁敢不敬你，即刻开除，不必向我请示。不过，这来往的客人在醉酒时难免会说漏嘴些什么，你要替我留意着，半个月向我汇报一次。”

    “您就这么信得过我一个外人，不怕我和酒客勾结，反过来出卖你。”桑甜儿以前被欺负的多了，如今清醒、冷静，从不做赔本买卖。

    我微笑着在桑甜儿耳边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好一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熟悉的笑声传来，我猛然一惊。

    等到桑甜儿退下，相柳才道：“我原以为皓翎的二王姬不过是花架子，今日在门口看了一出好戏，没想到王姬还算有些本事。”

    我很生气，但是我瘸了，不能动，使劲拍了一下床铺，没想到回春堂的床垫又薄又硬，疼得我嗷嗷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