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啊??

    艾尔海森在做梦。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此时正身处一个不断重复的梦境之中。

    一望无际的沙漠,烈阳,空气被晒出扭曲的热浪。

    他动了动脚,黄沙更加柔软地将鞋帮吞没。

    啧,沙子。

    忍住脱鞋倒出沙子的想法,他抬头看去,前方有个人影朝他招了招手。

    那人影也被沙漠灼热的空气所扭曲,看不清相貌和性别,它伫立在起伏的恒沙间,是细细长长的一条竖曲线。

    艾尔海森站在原地没动,他打量片刻,转头朝反方向走去。

    那人影又马上出现在了他朝向的正前方,还在向他招手。

    “来呀,过来,你不是想知道那里有什么吗?”一道细小的声音像贴着他的耳侧响起。

    艾尔海森腻烦地回应:“是你想让我过去,而不是我想过去。我什么都不想知道,我可以走了吗?”

    那人影肉眼可见地,离他更近了一点,它说:“来呀,过来呀。”

    等它完全地站到他跟前,他眼前像是被笼上了一层黑纱,视野被禁锢得狭窄模糊。

    周围的景色只剩下僵硬的轮廓,虚假得像是一个个粗造滥制的模型。

    下一瞬,他又看到了那个人,旅行者。

    身型、衣着、发色、肢体动作和小习惯,再怎么从各个方面反复确认,那也确实是旅行者。

    她走在他右前方,像是也看不清路,单手剑拿在手里左右乱挥,嘴唇张合在说些什么。

    艾尔海森这时是一点声音也听不见的,他也不去费力顶着暗色读她的唇语,早读过百八十遍了,没有价值,一丁点价值都没有。

    他开始还怀疑这些菜名和随口哼唱的歌谣中藏有某些文字密码,是旅行者想要隐晦传达给他的关键信息。他为此焦灼地研究了无数遍,溯源推演的内容能堆成一小面墙壁后,艾尔海森终于彻底醒悟,旅行者压根没那个脑子。

    她要是发现了什么,又非要告诉他,也只会抓着他手臂叫喊得他耳膜疼。

    艾尔海森冷静地看着,也只能看着他们一点点地深入,看着远处的地平线闪烁起黑红色的光芒,看着他衣物的一角触到那光后飞灰般消散。

    两人默契地同时转身奔逃,那黑红色的光就在他们身后追着,解构着所有的一切,把粗糙模型变成一片深邃的漆黑空洞。

    地面、天空和山丘都在消失。

    在空洞吞没他们之前,艾尔海森又感受到了那股不那么温柔的推力,巨力使他踉跄着跌出边界。

    再一转头,旅行者已经不见了。

    那把单手剑,一半落在界内,一半落在界外,他捡了起来,是把断剑。

    由那把断剑为中心,周围的景色再度开始变幻。

    周围是典型的稻妻建筑,在某个居酒屋的包厢里,在场五个稻妻人,一个璃月人,半个蒙德人,大概都是和她关系亲密的家伙。

    太多人聚集在一个不算大的密闭空间里让他下意识地皱眉。

    在他的记忆里自己从未来过稻妻,也不认识在场除了旅行者以外的所有人。

    现在他都认识了,经过几场噩梦般的交际,艾尔海森面无表情地想。

    “哎呀呀,竟真的有这种事!那我们是生活在一个,鱼缸?木箱?某本轻小说里?”有着酒红头发和金绿色眼眸的稻妻侦探竖起食指晃了晃,“我突然有个直觉,也许我是某个游戏里的侦探,而探险故事的主角嘛,当然是我身边这位啦,噔噔~!”

    某个傻瓜就乐到不存在的尾巴都要晃动起来了:“咳咳,承让承让!”

    艾尔海森坐在边缘的位置,他略微后靠,把窗子拉开一小缝,窗外的天空很阴沉,深紫色的云层上有亮眼的雷光在闪动。

    稻妻的雷神……神明。

    “卡维,你说艾尔海森真的睡着了吗?”旅行者鬼鬼祟祟的气音响起。

    “应该吧……不知道他最近在忙些什么,看起来很累的样子,真少见。”卡维也跟着小声的回答。

    旅行者继续鬼鬼祟祟:“那我现在往他脸上画个王八他会醒吗?”

    卡维:“呃,虽然很想称赞你的想法,但还是不要吧……他会很生气。”

    “……难道旅行者大人怕他生气?笔,笔给我!”

    艾尔海森倏然睁开了眼睛,和提着笔正往他脸上比划的旅行者四目相对。

    旅行者:“……嗨,海森。”

    来蒙德的须弥客人她认识的有三个,艾尔海森、卡维和迪希雅。

    卡维和迪希雅都是有工作要来蒙德,艾尔海森是从须弥去了稻妻再来的蒙德。

    艾尔海森应该在稻妻待了蛮久,卡维和迪希雅一起来的,据说他们出发的时候须弥海路上的风暴异象就已经持续几天了,只能走陆路到蒙德,奥摩斯港开不出船,自然也没船去稻妻。

    听到这,旅行者眼里不由得闪出了摩拉的光泽:“风暴?海怪吗?难道不需要无敌的旅行者回去「咻—啪—」一下地解决掉吗?报酬你们看着给就行,不过魔神得加钱!”

    卡维:“钱倒是……不对!要是有璃月那种可糟糕了吧!唉,你呀,这说不定很危险。草神大人已经派人去调查了,顺利的话这次返回须弥时大概就解决了。”

    旅行者义正言辞道:“我旅某人岂能弃须弥民众于不顾!”

    醒来后又抵着额头养了半天神的艾尔海森平淡道:“什么怪兽能有你回须弥的破坏力大?”

    他像是恢复好了,好整以暇地靠住椅背,抱臂翘起了腿,目光扫过来,带着些倦怠又冷峻的味儿。

    旅简直想问他是不是吸了点什么不好说的东西,但这一次她终于学会了看人眼色,也没计较他阴阳怪气,把话咽回去转而问他来蒙德干嘛。

    艾尔海森:“我假期旅行,不行么?”

    哪不行,谁说不行,就是一个一年到头都出不了几次须弥城的人突然东跑西跑,那就跟那智慧宫里的盆栽不在原地呆着,某天变成林猪到处突突突地四处乱窜似的,谁能忍住不去看个新鲜呐?

    这就是旅行者和卡维为什么非要顶着大太阳,不挪地方硬挨着他聊天。

    不想林猪没把她撞着,艾尔海森倒把她突突一顿。

    往常两人从拌嘴到动手,总有个由头和互不相让的过程,但这次旅行者决心当个热情友好的蒙德人,那是绝没主动招惹他的。

    随着双方互相挖苦的言词不断升级,旅行者苦苦思索后终于明悟:“你今天就是想骂我!!”

    艾尔海森想到那把只剩半截的单手剑和每每从梦中醒来的剧烈头痛,也就点头承认了:“对。”

    这一声之淡然干脆,好悬没把旅行者气个好歹,要不是有卡维边拉架边同仇敌忾,艾尔海森的脖子和腰子必不能完好无损。

    艾尔海森还能面色如常地提问:“蒙德图书馆在哪?”

    旅假笑:“不知道呢。”

    艾尔海森平静道:“哦?你不是精神蒙德人吗?”

    卡维略显崩溃:“艾尔海森你不要说了我快拉不住了!!”

    旅行者发誓她再也不想理艾尔海森,再搭理他自己就是林猪。

    但没几分钟,这个誓言就被打破了。

    只见艾尔海森对卡维略一点头,起身一个流畅的臂弯锁喉就要把她拖走。

    旅行者下意识地疯狂扑腾,而艾尔海森用实力证明了他那臂肌不是白练的,她扑腾了几分钟竟没挣开。

    余光瞄到路人惊悚中透着诡异,诡异中带着惊叹的目光,在初始之地蒙德自认还有几分偶像包袱的旅行者迅速滑跪:“海哥!我错了海哥!我知道我带你去我还能给你□□!”

    旅行者深刻地觉得,蒙德不应该叫自己的初始之地,应该叫吃瘪之地,因为这奇怪的偶像包袱,她做了多少低价委托,帮骑士团做了多少次义工,放过了多少次发财的良机,现在还要跟艾尔海森一起泡图书馆,她的石头可还被压着呢!她还有大事没来得及和温迪探讨呢!

    “得加钱。”旅行者如是说。

    “你有做出什么值得加钱的贡献吗?”一目十行地翻阅着晦涩文献的艾尔海森抽空回应。

    “同样的时间我可以做十个委托再护送五波商人!”旅行者毫不心虚地吹了个大的,随后眼珠一转,嘿嘿一笑,“而且你找我肯定是只有无敌的旅行者才能做的事!”

    如果旅行者有尾巴,现在估计已经和得意的鼻子一起翘起来了,说不定还会兴奋地乱甩。

    艾尔海森发觉那些情感类书籍说得还是有些道理的,当你无法忍耐某个人,却又不得不和她相处时,试着把她想象成其他不同的生物,你的忍耐力会有所提升。

    他判断大部分人都会理解成轻视与滑稽的含义,只有极少数人才会理解成要用包容不懂人类逻辑和道理的动物的心态去包容无法理解的人。

    艾尔海森毫无疑问地是前者,但也因此产生了一些额外的问题,比如他开始觉得到处闲逛的猫狗惹人烦,总使人心神不宁。

    如果再替换成长鬓虎、沙狐、驼兽之类,他可能会换上动物不适症。

    旅行者的存在就仿佛他生活中最显眼的那瓶颜料,它打翻得到处都是,他越是在意如何去涂抹消除,回过神周围就越是充满她的色彩。

    所以他现在学会了无视,无视自己的包括他人的一些感触,听起来像是在自欺欺人,但目前看来确实卓有成效。

    他不喜欢任何扰乱他计划中理想生活的因素,但他现在又捧起了这包炸弹。

    而炸弹本人毫无自觉,还在不停地凑过来迭声追问是不是、是不是,哈哈哈要伟大的旅行者帮你什么忙?

    她现在能帮他最大的忙,就是安安静静地存在在那里,不要有倒计时,也不要突然爆炸。

    但目前看来是不太可能的了。

    艾尔海森放下了书,直接道:“自从你离开须弥,我就一直梦见你。”

    旅行者:“啊??”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