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每一天似乎都和之前没有分别，又确实有一些微妙的不同了。

    周四我开车去了孟宴臣公司，当然，最后我还是叫上了肖亦骁，肖亦骁听完我喊他一起去孟宴臣办公室的原因后，隔着电话我都能听见他翻白眼的动静，他骂骂咧咧半天最后还是答应了，最后撂下一句就这一次，你自己想想办法和前台混个脸熟之后就挂了电话。

    我拿着播放忙音的手机吐了吐舌头，最近放闪太多次，肖亦骁看来是吃不消了。

    肖亦骁和我一起把车停在地下车库访客层，领着我上了楼，明明是我曾经实习过的公司，电梯到达的时候我却莫名心虚起来，肖亦骁看起来就跟公司股东一样，前台显然已经完全忘记了和她有过一面之缘的我，恭敬地站起来称呼了他一句“肖总”。

    我内心腹诽一句你俩这关系不写个十几万字的耽美可惜了。

    肖亦骁指了指我对着前台说道：“这是我妹儿，也是你们孟总朋友，以后看到她记得帮她开门。”

    前台保持着职业微笑点点头表示她知道了，又说孟总在开会，今天的会议估计会开蛮久，现在不在办公室，需要帮忙通知一声吗？

    来之前我没说我要来，孟宴臣也像是没提过这事一样叮嘱我，就纯纯想给他一个惊喜，于是我抢在肖亦骁说话前摇头：“不用不用，我们等等就好了。”

    肖亦骁立刻扭头：“你自己等吧我不奉陪了。”

    好叭，拉着他陪我等确实太过分了一点，我冲着肖亦骁挥挥手，自己进了孟宴臣的办公室，在里面转悠了两圈，把蝴蝶标本全都研究了一遍，拖之前那本作品集的福，我已经能认出这里所有的蝴蝶品类了。

    我瘫在他的老板椅上开始玩手机，他的座位充斥着和他身上一样的木质香气，我真的特别喜欢这个气味，问了好几次是什么香水都没得到答案，想闻只能从他身上闻到。

    用脚趾想这肯定是他故意的……我决定暂时称呼这个味道为“孟宴臣信息素味儿”。

    玩了一会儿手机我想起白白此刻肯定在楼下上班，点开和她的对话框决定骚扰一下。

    【快乐小狗】：白白！最近那个群里有没有拍得很好的孟总照片啊，给点给点

    【白白】：……？

    【白白】：不是，你自己天天看不够啊，还要看照片？

    【快乐小狗】：呜呜，我比较喜欢他工作时的表情

    【快乐小狗】：在家看不到

    【白白】：[微笑着自杀]

    【白白】：我好好地打着工你干嘛突然来踢我一脚！

    【白白】：我的命也是命！！

    【快乐小狗】：实不相瞒，我现在在楼上他办公室里等他开完会

    【快乐小狗】：我感觉唐突下去找你应该不太好

    【白白】：哇你可别来，我好不容易忍住不把你的八卦事满世界宣传

    【快乐小狗】：？

    【快乐小狗】：到现在都没人说出去啊？

    【白白】：你以为为什么

    【白白】：上次酒吧你把他喊来之后，孟总自掏腰包把我们这个季度的团建费提了三倍外加包了个大红包

    【白白】：说是打扰我们吃饭了，补偿

    【白白】：但谁都知道这是封口费啊！！

    【白白】：拿人手短吃人嘴软，都这样了我们还往外乱说的话

    【白白】：说不定真的会被什么孟家养的杀.手做掉

    【快乐小狗】：……等等你脑补的太玄幻了怎么可能养的有杀.手啊！！

    我瞳孔地震，原来根本不是什么员工素养很高，而是孟宴臣有钱能使鬼推磨啊！

    白白嘴上嫌弃，手上动作很快的噼里啪啦发来十好几张照片，说是精选了角度和清晰度都不错的，以后还想要尽管找她说就行。

    我反手就点了一杯奶茶给她送到工位表达我难以言喻的感激之情。

    过了半小时，拿到奶茶的白白给我发来一句孟夫人大气。

    我看见“孟夫人”三个字差点把手机扔出去了。

    孟宴臣的会真的开了很久，我嫌老板椅太硬，又跑到沙发上躺下了，白白发来的照片我一张张存好，能通过他穿的不同西服认出哪些照片是周四周五拍的，他认真工作的样子真的很不一样，通过照片都能感受到他游刃有余的上位者姿态，和在家里松弛又有点黏人的孟宴臣判若两人。

    我觉得黏人这个词不太准确，因为他也没有说一直要跟我贴在一起，但是不管我做什么身后都像是有什么东西粘着我不放，这么一想孟总你还真是阴暗系角色……

    想到这大脑开始播放一些带颜色的回忆，我连忙挥手赶开。

    直到夜幕降临，巨大的落地窗外燕城市中心的高楼大厦全被霓虹灯点亮，孟宴臣才推开自己办公室的门回来。

    他眉头紧锁，微微塌着肩膀，一看就是被工作折磨了一整天的模样，脸上的表情可谓是丧中带烦，眼睛微垂看着地板，反手关上大门，朝房间里走了一步之后看见了趴在沙发上玩手机的我，愣在原地。

    我抬起手和他打招呼：“你开完会啦？”

    “你怎么……”他话说到一半又吞了回去，换成另一句，“你等了多久？”

    我低头看手机确认了一下时间：“四个小时？”

    孟宴臣快步走到沙发边上，伸手把我拉起，拉到他怀里紧紧抱好，我只好费力的垫着脚配合他，察觉到这一点的孟宴臣的身体压得更低了，躯体和他严丝合缝的贴在一起，木质香气将我包裹起来。

    我用余光惊恐的撇会客室的透明玻璃，生怕有人路过：“喂，这是你办公室不是咱家里！”

    “我知道。”他的声音闷闷的，“我就是，歇会儿。”

    “你是聂小倩吗靠吸我阳气恢复精力是吧！”

    听我这么描述，孟宴臣的胸腔里传来低沉的笑声，我轻轻的拍了两下他的头发：“能活着从公司离开就已经很厉害了，这班上不了一点，你今天还忙吗？没事的话咱们去吃晚饭吧？”

    “让你等了这么久，对不起。”孟宴臣手上的力气放松了一点，他站直身体，看着我的眼睛突然道歉。

    我气的狠狠掐他胳膊：“你能不能学学我，你以后每天起床洗漱对着镜子说十遍‘这都是我应得的’！懂不！心态要摆正，你最配！”

    “嗯，好。”他眼角带笑，任由我挠痒痒一样的捏他的肉，“走吧，吃饭去。”

    “好耶我想吃冒菜，Gogo！”

    -

    孟宴臣生日那天，他真的请了一天假把工作扔在脑后，在家里跟我待了一整天。

    正好那天是个周五，中午他带我回爸妈家里吃饭，许沁也在，她看见我眼神有些瑟缩，我感觉莫名其妙，按年龄来说她比我大，害怕什么啊？

    是我之前有话说话创到她了吗。

    吃完饭准备离开，在别墅门外她喊住孟宴臣，递过来一盒礼物，祝他生日快乐，也祝他和我今天玩得开心。

    我朝着许沁点点头：“谢谢你啊，也祝你度过愉快的一天。”

    听我这么说，许沁很是意外的看着我的眼睛，她似乎是第一次没有躲闪的和我对视，我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迷茫，这使我疑惑到歪头，她似乎对我会这么说很意外？

    孟宴臣也道了谢，拉开车门示意我上车。

    回家路上，孟宴臣说你倒是不计较。

    我坐在副驾驶帮他拿着礼物，问他什么计较？主要她看起来也挺惨的，而且人是送礼物又不是来说些有的没的……我估计更惨的日子估计还在后面等着她呢。

    孟宴臣认可了我的观点，他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我们两个对许沁的选择都没话讲，只能尊重祝福。

    她送的礼物孟宴臣拆开看，是一只塞普勒斯闪蝶，孟宴臣自己早就收藏过这只蝴蝶了，随手和家里其他的蝴蝶摆件放在一起，然后孟宴臣朝我伸出了手。

    我：？

    孟宴臣理直气壮的问我礼物呢。

    ……你小子还挺听劝，高配得感立刻拿捏了。

    我从客房——虽然和他睡在一起，但是我的大部分生活用品还放在客房——拿出一个小盒子，嘟囔一句是定做的但是也没有那么贵你别嫌弃。

    孟宴臣摇摇头说怎么会。

    我自己选了彩宝，找人打了两个蝴蝶形状的袖口，我凑过去和他一起低头看着那两枚蓝色的宝石，絮絮叨叨的说着我从选石头到画设计图再到找工作室下订的全过程，阳光很好，客厅落地窗投射进来的日光照的两只蝴蝶闪闪发光。

    孟宴臣似乎很喜欢拥抱这个动作，他总是会抱的很紧，这次也不例外，他说谢谢，我很喜欢。

    我笑着问他你哪次不喜欢啊，我就算送块路边捡的石头你都喜欢，这就是偏爱带给我的自信！

    回学校上课的日子我还是会和孟宴臣在梦中相见，我的小组作业也稍微有了些头绪，我给孟宴臣寄过去好多本立体书，这样在梦里他工作我在旁边就能研究设计图了。

    当然，如果梦境来到爷爷家，孟宴臣就只能坐在床上看我研究，一言不发的，我看不了多久就让他别盯了。他明明一句话都没说，我却觉得他坐在这里就是在干扰我干正事，我像是坐在海边一样，耳边都是呼啸的海浪声。

    回应我的是孟宴臣无辜又诚挚的目光，他说我怎么你了，我被噎的一句反驳都说不出。

    孟宴臣还在他的书房里装了一台新的电脑，搭载了4090显卡的全新主机，配备双2k240Hz显示器，这电脑往那一摆，硬是把他那商务气息浓厚的书房整成了游戏厅。

    我：……不会是买给我的吧，你这和杀人有什么区别，我好不容易戒了游戏好好画画，你这是犯罪！

    孟宴臣：你不会因为这点诱惑就辍笔吧？

    我：好卑鄙的激将法！你故意的！！！

    作为一个很没有自制力的人，我只能痛苦的一边画作业一边和玩心作斗争，拜托那可是4090诶！！我有好多大作都没打呢我真的很想立刻登录Steam大买特买！！！

    孟宴臣看着我抓心挠肺的模样，心情明显愉悦很多，工作效率似乎都提升不少，他工作到一半还会托腮看我表演一会儿，用他白皙修长到仿佛石膏制品的手转动指尖的钢笔，像是在看什么免费的小品。

    ……拿我当什么了你！！

    -

    我把微信头像偷偷换掉了，换成了和孟宴臣对应的情头。

    他的微信头像一直是我给他拍摄的那张开车时的照片，我后面自己找角度，穿了差不多款的衣服拍了个对应的，每次在微信上和他说话，我都感觉我们在对视。

    孟宴臣对我换头像这个行为颇为不满，他不满的点是为什么不直接拍一张合照。

    我诚恳地说：我怕肖亦骁拉黑我，现在他就已经在嫌我恶心了。

    天气转凉，我和孟宴臣几乎每个周都要去一趟他爸妈家，偶尔会在那过夜，次数多了和付婶就越来越亲近，却没再碰到过许沁，我有次大着胆子问怎么她不回来吃饭，付闻樱的脸色徒然难看起来。

    孟宴臣和我这才知道许沁跑去消防站驻扎的事情。

    用脚想也知道那个消防站里有谁，我只能说……她超爱。

    这之后她和家里的关系更是急转直下。望乡地震，孟叔叔和孟宴臣都捐了不少钱，我也捐了一些，当然对比他俩是杯水车薪的程度，肖亦骁也捐了不少，甚至还亲自去了前线，而许沁，直接作为一线救援人员第一时间赶往现场。

    我有点佩服她了，在做医生这件事上她确实是没话说的，然而当电视上报道许沁救人的事迹时，付婶却没有犹豫的按了遥控器，电视屏幕黑了下去，她招呼我们一起吃早饭。

    我趁着付婶背过身去冲着孟宴臣吐了吐舌头，付婶看来是真的气坏了。

    后面似乎又发生了更严重的事情，具体是什么我不清楚，只知道和火灾有关，孟宴臣只说我不用操心那些事，那些和我没有关系，知道了也只是徒增烦恼。

    我觉得他说得对，也就没有追问。

    等我再听到关于许沁的事，是她执意要对抗付婶和宋焰在一起，付婶没收了她的房子和车，断了她的卡，现在的许沁住在宋焰家里，过着每天骑电动车坐地铁的日子。

    我又觉得许沁八成……不，是一定疯了，放弃已有的生活，寻求向下的自由，这样的日子能靠着爱情过多久？

    著名作家（？）郭敬明说过，没有物质的爱情只是一盘散沙，都不用风吹，走两步就散了。

    更何况还是医生和消防员这样聚少离多的职业组合，我对许沁的选择感到难以言喻的无法理解，她也快29岁了，又不是2岁，为什么会做这么不符合常理的事情啊……？

    -

    一个普普通通的周末，孟宴臣普普通通的加班，我普普通通的在书房疯狂的打游戏，到要做晚饭的点时，孟宴臣给我打电话说要回趟爸妈家拿东西，顺路买饭回来，别做了。

    我说好哦，我正好再玩一会儿！

    然而我左等右等等来的却是孟宴臣发的微信消息，他说不能按时回来了，让我自己先点饭吃。

    我迷茫的挠挠头，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夜很深了，孟宴臣才推开玄关的大门，我立刻退出游戏一路小跑迎接他，接过他的外套，问他怎么了。

    孟宴臣眉眼低垂着，一看表情就知道刚才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他身上那股疲惫又颓废的气息一个劲的往外冒，他说妈妈和爸爸都哭了，他在家里多陪了他们一会儿，回来晚了抱歉。

    我说啊？哭了？……为什么啊？

    孟宴臣：“……许沁，刚才跑到家里砸了全家福，说要和爸妈断绝关系。”

    我：“………………啊？？”

    发生什么事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