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黑面煞

    十天之后,江阔一行人回到日月山庄。

    在蔺淮的引领下阮尘微一行人被找到,洛瑶不知道他们交手的过程如何,只知道这是一场苦战。没有人毫发无伤,包括武功最高的江阔和严雄,若不是很多人都需要留下疗伤,他们还能再早三天回来。

    日月山庄牺牲了十几名弟子,江问天为了保护顾寒之伤得不轻,其他门派也有上百人死伤,而暗域宫损伤更为惨重,地雨和玄雷身亡,阮尘微重伤,黄电是受伤最轻的,他们派出的乐尸全部被斩杀,活尸或被杀或被俘,阮尘微即便没死,暗域宫也再难恢复元气了。

    这一战不可谓不成功,但众人还是忧心忡忡,因为阮尘微被人救走了,而救走他的人,是黑面煞。

    当时阮尘微已是重伤,连他自己都放弃抵抗,只让黄电先走,黑面煞就在这时出现,伤了上前阻拦的江阔,扔了一个烟雾弹救走了阮尘微,黄电也趁机逃走。

    谁都没想到黑面煞会突然出现,虽然有不少人怀疑黑面煞和暗域宫有联系,但始终没有确凿的证据,这回可好,证据直接甩人脸上了。

    黑面煞救走阮尘微,保不准哪一天他就会卷土重来,死了两个长老但是多了一个黑面煞,对整个武林来说都可谓是一个噩耗,除了一个人,那就是洛瑶。黑面煞一出现,洛瑶身上的嫌疑自然洗清,她现在可以自由地出入日月山庄。

    然而重获自由的洛瑶却并不高兴,她百无聊赖地趴在桌子上,严喜鸢在一边坐着,有严雄的保护,她只受了一些皮外伤,江阔父子都伤得不轻,严雄的伤势不算重,因此忙着帮冉玉桦处理后续事宜,严喜鸢便过来找洛瑶。

    “问月姐,你不是可以出门了吗?怎么还这么闷闷不乐的?”

    洛瑶叹了口气,“顾寒之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的,我怎么开心得起来。”

    为父报仇的机会近在眼前,可杀父仇人却被另一个恶贯满盈的魔头救走,不怪顾寒之一腔愤懑。

    严喜鸢听了这话却沉默下来,洛瑶没注意到,双手握拳撑住下巴,“小何也受了伤,我爹受伤更重,我娘一直哭,这日子过的,也太糟心了。”

    严喜鸢拍了拍洛瑶的肩膀,这时芸儿进来说道:“大小姐,展长老和袁少侠准备回宜安了。”

    “什么?”洛瑶站了起来,“怎么这么突然?我去看看,”又转向严喜鸢,“抱歉喜鸢,不能陪你了,我让芸儿送你回去。”

    严喜鸢摇摇头,“没事,我认识路,你去吧,我去看看褚何。”两人从小也是熟识,若不是林家出事褚何被带到南陵,两人肯定是青梅竹马。

    洛瑶便没再多说什么,急匆匆地去找展归和袁原。

    展归依旧是那副严肃的表情,但言语间并不那么冷峻,“大小姐嫌疑已清,日月山庄现在事务繁多,我们不好插手,更不能添乱,早日回到宜安,门派中也有事情需要我们处理。”

    袁原道:“是呀,再不回去师父一定会罚我的,说我的心都玩野了。”

    洛瑶知道他们说得有理,但相处了一个月的时间,冷不丁听他们说要走,倒有点舍不得,“要不明天再走吧,事发突然,我还没来得及给你们准备礼物呢。”

    袁原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大小姐不必客气,已经有礼物了。”说着拿出了洛瑶给他雕的木头小人晃了晃。

    洛瑶露出释然的微笑,又看向展归,后者皱着眉头回视,洛瑶连忙拱手,“我是想说一路顺风,一路顺风。”

    展归点了点头,对袁原说了句“走吧。”

    三人互相行了礼,洛瑶已经可以出日月山庄,便送了一段路,然后目送二人离开,却见展归走出不远之后,从袖中拿出一个东西举起来晃了晃。

    洛瑶眼力好,看出那是自己雕的展归木头小人,一下子笑出声来,自言自语道:“傲娇,太傲娇了。”

    袁原则是笑眯眯的,“展长老,我就知道您一定会喜欢的!”

    展归没有说话,把小木人放进包袱里,微微勾了勾唇角。

    至于回到宜安之后袁原征得了父母和师父的同意,认了展归做义父,此是后话。

    ###

    洛瑶回到日月山庄之后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去找顾寒之,虽然她觉得应该给顾寒之空间和时间让他冷静一下,但是戚竹渊不在,洛瑶担心自己再不去劝劝的话他容易抑郁,或者把自己饿死。

    顾寒之就在屋里的椅子上坐着,从昨天回来开始他就一直这样,没吃饭也没喝水,下巴上都冒出了短短的胡茬。

    洛瑶看了一阵心酸,把手里的托盘放到桌子上,轻声道:“寒之,吃点东西吧,你这样不吃不喝的怎么行呢?”

    顾寒之缓缓地摇了摇头,他看着地面,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问月,你这几天,在哪里?”

    洛瑶听他声音都哑了,连忙给他倒了杯茶,“我就在家里啊,天天和展长老还有袁原待着,要不是你们回来说黑面煞出现了我还不能出日月山庄呢,哦对,他们两个刚刚回宜安去了。”

    顾寒之接过茶杯,也不喝,就那么拿在手里,洛瑶忧心忡忡地看着他,“寒之?”又看见他手上已经开始结痂的伤口,无奈地叹了口气,握住了他没拿茶杯的那只手,“谁也没料到黑面煞会突然出现,别说是你,就算是顾伯伯还活着,只怕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抓住他,你这样自苦,顾伯伯在天有灵一定会心疼的。”

    沉默良久,顾寒之毫无征兆地落下泪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砸在地上,洛瑶觉得自己可以听见眼泪在地上溅开的声音,俯下身轻轻揽住了顾寒之。

    顾寒之手里的茶杯掉在地上,他紧紧搂住洛瑶,无声地痛哭。

    洛瑶第一次觉得自己太过渺小,在她前二十二年的生活中,死亡对于她来说太过遥远,然而在这个世界,杀人仿佛踩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顾青这样义薄云天的武林盟主竟然死在暗域宫的阴谋诡计之下,官府无法替顾寒之报杀父之仇,他只能自己动手,可眼看复仇在即,杀父仇人却被救走,他到底只有二十一岁,不知该如何抒发心中的愤懑,只能将自己关在房里。

    眼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如此痛苦,可洛瑶却无能为力,除了抱着他,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察觉到自己的衣衫逐渐濡湿,洛瑶轻轻抚着顾寒之的后背,直到他的情绪逐渐平稳下来,带着浓浓的鼻音道:“对不起问月,让你看笑话了。”

    “说什么呢,”洛瑶拿出手帕给顾寒之擦眼泪,美人垂泪分外惹人怜爱,“先吃饭好不好?我去叫人给你烧水,吃完饭洗一洗,然后好好睡一觉,有什么事都等明天再说,好吗?”

    顾寒之轻轻颔首,洛瑶看着他开始吃饭,连忙去找人给浴房烧水,东院客房住的都是男子,房间里没有浴桶,而是有一个浴房,里面有三个单独的房间,烧水和清理都很方便。等顾寒之吃过饭,水也烧好了,洛瑶找了一个小厮在旁边看着,自己去药房取了一些伤药。

    沐浴过后洛瑶找小厮帮顾寒之涂了药,又帮他调理了内息,本来想让他好好睡一觉,顾寒之却拒绝了,他从回来那天就没露过面,江问天为了救他受伤,自己回到日月山庄之后还没道过谢,实在是于理不合,因此他要先去看望江阔和江问天。

    看样子顾寒之的情绪平复了很多,又恢复了平日里那个彬彬有礼、礼数周全的顾楼主,因此放了心,陪他一道前去。

    江阔得知顾寒之的来意之后笑道:“你这孩子,当时不就谢过了,还道什么谢,而且问天护着你就是护着月儿,我和你父亲也是多年好友,照顾故人之子是应尽之责,你不要多想,好好养伤,我答应你,只要阮尘微还在南陵,日月山庄掘地三尺也会把他找出来。”

    顾寒之神情郑重,“多谢江伯父。”

    洛瑶十分狗腿地给江阔捏着肩膀,“爹,我给你疗伤吧,好得快些。”

    江阔笑着握住洛瑶的手,“我可不敢,把你累着你娘回来又要训我了,爹武功高,没事,乖乖去看你大哥吧,他伤得重,你看看他用不用你帮忙。”

    “真的没事吗?”洛瑶仔细看了看江阔,发现他的脸色确实比昨天好了一些,但还是不放心,“黑面煞不是很厉害吗?您可不要逞强啊。”

    “臭丫头,”江阔轻轻弹了一下洛瑶的额头,“这么不相信自己老爹?再说黑面煞的目的是救人又不是杀我,自然没有用全力。”

    见江阔坚持,洛瑶便和顾寒之一起去了江问天那里,后者明显伤得更重一些,但比昨天精神了不少,他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就很凶,洛瑶一直有点怕他,但上次在群芳阁江问天救了他们几个之后这种怕就被崇拜代替了,于是她跟江问天讲明了来意,后者和江阔说的话差不多,他比顾寒之年长四岁,帮助小辈本就没什么好感谢的,更何况这小辈还是他未来妹夫。

    江问天虽然这么说,但顾寒之还是谢了又谢,江问天笑道:“真想感谢我,以后对我妹妹好点就是了。”

    顾寒之正色道:“兄长放心。”

    洛瑶老脸一红,“怎么扯上我了,”连忙转移话题,“大哥,我替你疗伤吧。”

    江问天倒是没拒绝,“那就辛苦你了。”

    顾寒之道:“那我就先回去了。”

    江问天点了点头,“有伤在身,恕我不能送你。”

    顾寒之温声道:“哪里的话。”

    洛瑶陪顾寒之走到大门口,“你回去好好睡一觉,我给大哥疗完伤就去找你。”

    “好。”顾寒之笑得温柔,洛瑶一时间色迷心窍,摸了摸他的脸,“一定要好好休息哦!我会叫芸儿监督你的。”

    “知道了,放心吧问月,谢谢你。”

    “傻话,跟我有什么好谢的。”

    ###

    江问天的伤势的确不轻,但好在他们之前已经休整了两天,因此伤势已经稳定,洛瑶帮他疗伤的时候不由得感叹江问天不愧是“别人家的孩子”,内功十分之优秀,因此十分好奇是谁伤了他,得到的答案却也在情理之中,是黄电。自己是跟她交过手的,这女人比阮尘微还厉害,实在是不好对付。

    洛瑶为江问天疗过伤,自己有些虚弱,她还是不能很好地运用自己的内力,现在只希望江问月能尽快醒来。

    宛柠拿来了水果和点心,洛瑶把腮帮子塞得鼓鼓的,“谢谢大嫂,墨墨怎么样了?”

    “已经好了,就是还有点虚,受不得风,我不让他出门,小家伙憋坏了,”宛柠扶江问天下了地,“问月,辛苦你了。”

    洛瑶连忙道:“应该的应该的。”

    江问天跟宛柠耳语了两句,后者掩嘴笑道:“原来是为了小情郎,那自然是甘之如饴。”

    洛瑶没想到会被这两口子打趣,老脸通红,“你们就讨厌吧。”说着蹬蹬蹬跑走了。

    见人走了江问天才道:“明天就让墨墨出来吧。”

    宛柠也没了笑容,道:“问天,我不知道母亲是为了什么,但下不为例,我是墨墨的娘亲,不能看你们拿他的生命做手段。”

    江问天低头沉默半晌,道:“对不起。”

    宛柠红了眼眶,“你知道的,我不会怪你。”

    江问天把宛柠搂在怀里,夫妻二人静静相拥,十分珍惜这短暂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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