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高中都是住校，只能穿校服，两套夏装，一套秋装一套冬装，现在想想质量还是挺好的穿着挺舒服的，就是太丑了。”唐白穿上小宇的校服以后就停不下来回忆，“但是你这个怎么这么干净啊？我们高三都在校服上写字留言呢？我自己也在上面抄歌词什么的……”
“我们没有，我们有同学录啊。”小宇老实巴交地回答。
“同学录？也太土了吧，我们这个年代的都没写……但是说起来我现在跟高中同学都没什么联系了，好像我跟初中小学的也都没有联系……”唐白陷入思考，包括一起喜欢五零的小丁，大学的时候还去对方念书的城市玩，再往后渐渐就远了，她似乎回老家考了教师编制，当了美术老师之类的，再结婚生子，更聊不到一块儿去了。
“说明你是个怪咖。”小宇居然冷不丁来了这一句。
“你说谁呢？怪咖？你才怪吧！”唐白跳起来就要打他，两个人在深夜的马路上追逐打闹起来。
小宇感觉这个场景似曾相识，想起高中毕业向他告白的短发女孩，那个女生去念书之后变化更大了，自信成熟开朗，更重要的是，她交了女朋友。
于是跟唐白吃饭的时候，他就说起来这件事，然后说：“你说，她是不是因为，就是我把她拒绝了……”
“噗呲，你可要点脸吧？你以为你把人伤害到弯啦？那你可厉害了。”唐白差点没把嘴里的粥喷出来。
“你礼貌吗？”小宇一脸无语。
“我跟你说，我要是遇到合适的女生，肯定也弯了，女孩子多可爱啊，心思又细腻，又干净，又香香的，又贴心……我之前有个大学同学，她男朋友也是我们学校的，现在算一下在一起小十年了。然后前几年，她突然就跟全家出/柜了，就是遇到一个很喜欢的女生，结果她男朋友也不同意分手，男生把婚房都买了，就说那当室友好啦，反正是还一直住在一起。结果这个女生换了几任女朋友，我们都觉得她直不回来了，突然去年就结婚了，好像马上还要生小孩儿了，还好是我跟她联系不多，没请我，不然又得送礼……”开启唠嗑模式。
“这个取向真的可以随意改变吗？我之前被一个男生表白过，真的吓到我了，虽然我尊重理解，但是发生到我身上就觉得有点后怕。我们一起出去玩的时候还住一间房了。”
“好像女生取向变化多一些，你们男生是不是更接受两个女生然后对两个男生在一起讳莫如深？”唐白开始采访性提问。
“不是吧，我也有这种朋友，只要不跟我表白就还好，就是不要对我有所图谋……”
“哈哈哈哈哈你真是受欢迎，男女通吃啊……”
“但是确实很多男生不会觉得两个女生在一起会对自己形成竞争，就是比如我遇到一个看起来很帅的T，我也会觉得她是个女的，而不会有她可能会抢我女朋友这种对立关系。”小宇无视唐白的吐槽，还是很认真地作答。
“这也是一个社会潜意识男性没有将女性完全平等化的表现吧。”唐白喝完碗里的粥，心满意足，抬起手，“差不多了吧，这边买单。”
“我来我来我来我来……”小宇慌慌忙忙站起来小跑到吧台结账去了。
“多少我转你。”唐白不喜欢抢单，大不了下一顿请回来就是了。
“不了不了，今天黛西姐给我发工资了，我请你吧。”小宇笑得很开心。
“好，那下次我请你。好撑啊，回去又要消化不良睡不着了。”
“那……我们散散步吧。”也不管已经快要半夜12点了，小宇还是不想散场。
“好呀，我们去西湖吧！”唐白一向半夜发疯，如此正中下怀。
小宇还没反应过来，唐白已经叫了车，四五公里的距离，晚上不堵车，十多分钟就到了湖滨。
虽然已经十二点，西湖边没了白天的热闹，他们走上断桥，看零散的游客和五光十色的城市灯光映照在湖面，在彻底静谧和熙熙攘攘之间达成了一种平衡，隔岸观火的出世之感。
俩人很默契地没有说话，穿过断桥走到白堤，灯光一下就暗了许多，长椅上还有几对情侣。
“晚上的西湖好安静啊。”小宇似乎没有在这个点逛过西湖。
“对啊，晴西湖不如雨西湖，雨西湖不如夜西湖，人群散去，才能看到它原本的样子。”
“其实我很少来，就是小时候跟爸妈来过一次，跟爷爷奶奶来过一次，可能跟同学来过一两次吧，感觉这个地方游客属性太重了，人太多了。”
“你家就是杭州的吗？”
“不是，我们家是绍兴的，爷爷很早就在杭州买了房，退休后就住过来，把我的户口也迁过来好念书，我父母还在绍兴。”
“噢……那你从小在杭州长大？”
“差不多吧。”
“但是你不会说杭州话？”
“哈哈，对的，从小学校就说普通话，我能听得懂，绍兴话也能听懂，就是说不来。小白姐你是哪里人啊？听你说话也没有什么口音。”
“我是四川的，绵阳，你可能没听过。我们新闻专业普通话必须二甲才发毕业证。”
……
有一搭没一搭，就这么聊着走着，一点不觉得累。
到了凌晨两点，在孤山公园门口休息着，唐白念叨着“冬天要来看梅花。”
“什么？”
“你不知道孤山梅妻鹤子的典故吗？”
“不知道……”小宇跟唐白在一起总觉得自己孤陋寡闻学识短浅。
到了凌晨两点，在孤山公园门口休息着，唐白念叨着“冬天要来看梅花。”
“什么？”
“你不知道孤山梅妻鹤子的典故吗？”
“不知道……”小宇跟唐白在一起总觉得自己孤陋寡闻学识短浅。
唐白便如导游一般介绍起来：“北宋诗人林逋，他当时跟与范仲淹什么的都挺熟，在当代就是名气很大的文人，但是他40岁就到这里隐居，皇帝赐官也不做，不在乎功名富贵，其实跟陶渊明还蛮像的。并且他还终生未娶，其实我感觉跟出家差不多了。这个人喜欢种梅花，传说这个孤山里的梅树就是他种的，还喜欢养鹤，就说以梅为妻，以鹤为子，就是一种古代文人不追求功名利禄的清高吧。“
“完全不知道……”
“嗯，正常，你也不是文科生，何况他的诗课本里面也不多，但是这句你可能听过‘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也……没有。”小宇觉得这个姐姐真的厉害。
“好吧，我感觉这句诗很出名呢，可能因为我也喜欢姜夔的《暗香》《疏影》，标题就是引了林逋《山园小梅》的这句诗。‘旧时月色，几番照我，梅边吹笛？唤起玉人，不管清寒与攀摘。’真是写透了西湖冬天夜晚的清寂……还有那句‘长记曾携手处，千树压、西湖寒碧。’啧啧啧动人呐。还有还有，苏东坡在杭州的时候，他有两个道士朋友就也住在孤山，然后呢，他也是冬天的时候，腊月，穿过西湖来访友，写了这句‘天欲雪，云满湖，楼台明灭山有无’，我第一次读就被这句诗美到了……”唐白沉浸在午夜西湖略微冷清的静谧中，这是一种人文自然景观应有的传递和觉受，只可惜，平日游客多的时候，大多是感受不到的。
“我们冬天的时候也晚上来西湖吧。”小宇很温柔地说。尽管唐白素面朝天头发随意扎起，还穿着高中校服，此刻在他看来却好似个古典的大小姐，在逛自家花园，他则像是无端闯入的穷书生，被眼前着明媚堂皇晃住了眼。
“好。”唐白抬头看着他，笑着回答，也很温柔。天空并无月亮，两个人却都散发着柔和的光。
从孤山走到西泠印社就到了曙光路，两个人都有些意犹未尽。
“我们还要继续逛吗？你累不累，往苏堤走过去，还是这边爬宝石山呀。”已经快要四点，天色展露一丁点灰蒙蒙的迹象，正是曙光快要来临的时候。
“爬山吧，上去应该刚好赶上日出。”唐白想了一下。
“我也是这样想！爬到保俶塔也就半个多小时，能赶上，但是你累不累啊，渴不渴啊？现在也没有卖水的，我怕你太累了。”小宇四处张望着。
“没事没事，我还行，我昨天下午睡了很久，倒是你不困吗？今天可是要熬通宵了。”唐白现在可是是舍命陪君子了。
“我平时睡觉都四五点了，现在还好。”小宇说着，“那儿，太好了，果然有个自动贩卖机，我去买点饮料，你要喝什么？”
“就喝水吧。”
“ok”男生跑过去买水，真是活力十足，唐白看着他的背影暗暗点评。
于是他们爬山看日出，却没有日出，但是也不耽误心情，慢慢悠悠又从黄龙洞下来，七点不到，附近有刚出摊的早餐铺子，豆浆油条小笼包拌面和豆腐脑，神清气爽，心满意足。
打车回去的时候，困倦升腾起来，两人在后排轻微地靠在一起，已然变亲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