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肉

    玉门关内,遍地是伤兵饿殍,将自己带来的物资交给祖父的下属孙将军后,姜云初和墨青便由人带着去面见祖父了。

    刚到将军府,便迎面走来了自己的祖父,急步来迎接自己。花白的头发,熬的满是血丝的眼珠,身上锃亮还带着血渍的盔甲,无一不在向自己说明着这场战事的严酷性。

    强忍着想要抱住自己祖父,痛快哭一场的冲动,单膝跪地,抱拳说了一声:“将军!我等听闻战事吃紧,便由民众自发捐助,来支援边关战士!”

    云大将军见此哪能不明白,必定是女儿和外孙女不放心自己,改换面容来支援自己了,便也跟着做戏道:“辛苦二位壮士了,二位义举,我们必感怀于心!快起身进屋!”

    撤退众人,祖孙两才能肆无忌惮的说起了话。

    “祖父,你没事吧?”

    “无事,朝廷这群狗杂碎,想要用这次事情逼死我们,我若战败,无论战死或受擒,京中你娘亲,你舅父一家,三皇子怕是都得受牵连,真是好狠的心,好深的谋算啊!最近几日,抓住想要在军中生事,在水源中投毒的便有好几个。有人切断了玉门关和关外的运输路线,物资进不来,他们是想困死我们,然后借由那些塞北的骑兵把我们抓住,好大的一步棋啊!云初,祖父愧对你们啊!”云老将军说的将近哽咽,自己戎马一生,以为只要在边关便能护佑苍生,可哪曾想,自己的家人也护不住,自己的外孙女才十五岁,便要为自己远赴边关,吃尽苦头!他愧对自己家人啊,若不是他,他的妹妹不会死,他的女儿不会被囚,他的儿子不会被养成废物!恨吗?恨谁呢?皇权之下,皆为蝼蚁,可笑自己早年看不开,拖累了一家子。

    看着外祖父泪流满面的抱着自己,这样一个在自己记忆中强大的人,幼年老是举起自己,让自己坐在他宽厚肩膀上的男人,如今身体有些佝偻,头发眉毛都已花白,不觉有些泪目:“祖父,你对得起所有人,如果错了,也不是你的错!母亲,舅父,我,表弟表妹们,谈起的都是祖父的光辉事迹,如何智斗百万雄狮,以一敌百!您的所作所为,受您护佑的姜国百姓记得,我们为有这样的父亲,祖父感到骄傲!我们为身有云家这翻腾滚烫的血液而自豪,我想我未曾见过面的那位姑母和明霆三表哥,也是这样想的。如果真的怨恨,那肯定不是怨恨您的,因为有您,才能给予我们这半生安稳富贵,如今我们也长大了,可以反过来护佑您了,您可得好好看着,看着我们这些后辈如何保护我们想保护的人的!”

    “好!好!祖父可得好好看着,我的云丫头好厉害了,我要为我的云丫头把好关,可不能让那些臭小子得了手!”云老将军一边说一边笑着一边用手擦着眼泪。

    “好,他们可没祖父厉害!”

    英雄泪目湿长衫,将士洒血卫轩辕!

    “报,敌军又前进三百米,现在离我方城门不足五百米!”云初刚跟祖父了解了一些大概情况,忽然又传来前方急报!

    “云初,你看,敌方发起进攻是十日前,估摸着有十万人,上次我方伤亡惨重,如今能有还手之力的不过两千人,我向朝廷发出了支援文书,不知为何,现在都没有回信!好在你如今送来了一些肉干也不过只能维持两三日,若是朝廷救援还不能到达,那我们就得以身守城了!到时,若有机会,让墨青带你走,知道了吗?”

    “祖父,事情还没到那么糟的地步,那敌军久久未曾攻营,必定不是善心,他们在试探,试探我方兵力,若我们露出怯意,他们便群起攻之!既然都在比心理,那我们便也见招拆招。祖父,刚才的话你莫要说了!您从小就教我们,死,可以轻于鸿毛,也可以重于泰山,今日你让我放弃亲人,做个胆小怕事的人,来日,我便能舍弃所有,只顾自己,这并非云家人该做的事情!我来此,必早就想好了所有可能的后果,生死早就置之度外,何况,我们都不会死!看着吧,京中的人也快熬不下去了,我猜我们至多还要熬这三日,那些人也快来了!”

    眼前的小女孩眼神满是坚毅,条理清晰的分析局面,掷地有声的批评着自己,云老将军一点都不愤怒,只感欣慰,妙妙呀,你在天上看到了吗?我们的外孙女,被沈月教的很好,她可以保护我了,百年之后,我去见你的时候,你可别怪我老头子了!

    “走吧,祖父带你去城门上看看!”

    跟随着祖父,一路走至玉门关口,登上城门,一排排守卫秩序俨然,像一尊尊镇山石矗立在那里,威严而又稳重。远处,是塞外黎国军队,黎国多牧民,野性难驯,国君复姓赫连,好战,这些年常与邻国发生战事,弱小的便掠夺一番,沦为附庸,强大如姜国,两国便常有战事。前些年不知弄丢了何人,赫连君主意志消沉了几年,再加姜国上下过了几年太平日子,早就忘了当初黎国的凶猛,竟一心想着如何载歌载舞,亨羊宰牛,不顾边防,将大量银钱用于修建陵墓,所以这场战事才如此打得边将措手不及。

    “将军,我在洛城采购了许多腊肉,不如今日我们便在城门上烤肉吃吧?”

    嗯?烤肉?战事当头?城门上烤肉?简直儿戏!

    眼看着一群属下要说一大堆反对之言,云将军摆手说道:“姜兄弟,可有什么良策?”

    看着祖父想要让自己畅所欲言,用眼神支持着自己便底气十足的说道:“我猜对面也如我们,精神紧绷,立功心切,将领自然日日有荤食,那底下的将士呢?人在精神紧绷的情况下,最容易被什么所松动?美食!还是他们熟知的美食!听闻黎国一顿不吃烤肉就无法睡觉,那我们便让他们无法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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