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林异的眼眸如同专一潭死水，没有任何的波动。
薛朔恨恨：“梁林异，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梁林异沉默。
程辞意“嘶”了声，不太明白梁林异回来的原因。
按理来说，梁林异当初跑了就不会再回来。
哪还有人自投罗网的？
程辞意再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下梁林异，除了最开始那阵儿想对她动手，这会儿被绑住了反而像认命了一样。
“走了，将他带回去给你们宗门的施长老处理。”程辞意说道。
人抓到了，事情就不归她管了。
现在的她只想坐着，喝喝茶，吃吃糕点，过点儿安逸的生活。
随后，她郑重地将红飘带的一头给了薛朔，说：“交给你了。”
薛朔握着红飘带，连忙点头。
他绝对会把梁林异看好，不让他有逃跑的机会。
程辞意顺带通过通讯玉符把梁林异这事儿告诉了孟鸿策，孟鸿策那边顿时沉了声音。
等着他们将梁林异带出去经过后山种种不同类型的弟子之后，程辞意已经心如止水了。
“麻烦程道友了。”在见到孟鸿策的那一刻，薛朔赶紧拖着人过去。
程辞意随意地点点头。
梁林异一直有发出声音，在路上不论薛朔说了什么，也没开口。
孟鸿策见到梁林异的那一刻，目光复杂。
他说：“我已经禀告施师伯。”
梁林异面色毫无变化。
孟鸿策见状，最终是有些难忍：“梁林异，你就没什么要说的吗？”
“施师伯视你如同半子，兆延师弟也对你那么好。”孟鸿策不知道梁林异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
孟鸿策想起曾经见到的梁林异，那个时候的他也是沉默寡言的，却没这么令孟鸿策感到陌生。
梁林异这次终于开口：“跟你无关。”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竟然令孟鸿策无话可说。
薛朔脸都给气红了，指着梁林异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个时候，程辞意轻轻笑了声：“孟道友，别想太多了。不值当。”
“有的人，或许不会变。但是，有的人无时无刻不在变化着。”
“他很早就开始变了，或许你们只是没察觉到而已。”程辞意轻快地从兜里摸出梅子。
程辞意都有几分适应这个酸味了。
“如今的他是一个想对你们动手的人。”说着，程辞意颇为玩味地一笑，眼底带着孟鸿策和薛朔都没能察觉到的晦涩。
“而你们，此刻，不再是同门，不再是朋友。”程辞意明明是笑着的，说出来的话却带着几分残忍，“如今的你们，和他之间……”
说着，程辞意也不知道从哪里找到的断掉的树枝，她轻轻地将树枝折断。
程辞意挑眉：“懂了？”
孟鸿策垂眸点点头。
至于薛朔，前面听得很认真，不过后面的时候，他挠头，目光透露出几分清澈，问了一个不相关的话题。
“程道友，是折树枝要生火烤鸡了吗？”
此言一出，程辞意也沉默了。
薛朔眨眨眼睛：“……不对吗？”
程辞意：“……也不是不行。”
先前抓的几只鸡被放在一边，在这里进行语录练习的五位弟子因为太卖力，嗓子都冒烟了，已经完全说不上话来。孟鸿策先到，刚好也就让他们离开了。
喻往疏跟着施同伯到的时候，正好瞧见在场诡异的组合。
薛朔怒气冲冲地瞪着梁林异。
孟鸿策垂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程辞意握着树枝，面色沉重地看着鸡，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喻往疏觉得程辞意的目光有些锐利。
因为一边的鸡弱小无助地“喔喔喔”着。
程辞意瞧着喻往疏的到来，突然眉开眼笑，道了一声：“喻师叔。”
“晚上吃烤鸡吗？”
喻往疏轻轻答应：“好。”
程辞意望着在施同伯和梁林异，离开了这里。
这个时候，他们不太适合呆在这里。
孟鸿策他们带上几只鸡，也离开了这个地方。
临了的时候，孟鸿策脚步放缓。
薛朔喊了一声，孟鸿策这才叹息一声。
与梁林异最亲近的其实是施家父子，最难过难以释怀的，也是他们。
吃完了鸡，孟鸿策他们就先离开了。
他们心中颇为担忧施同伯父子，却也知道自己做不了什么。
怎么都是心不在焉。
程辞意见了，却没再说什么。
于是，只剩下程辞意和喻往疏两个人在场。
喻往疏一脸淡定地又拿出了自己的酒葫芦。
程辞意的目光忍不住看过去。
喻师叔些酒是真的香，让她都有些馋了。
但是她想起来自己当初肯定地说自己不会饮酒，更是可惜了。
不过喻往疏喝的也不多，每次程辞意见的时候，感觉更像是喻往疏在象征性地喝两口。
如果要喝完一壶，恐怕得有不长的时间。
“施兆延已经能够下床了。”喻往疏突然轻声说。
程辞意点点头：“恐怕施兆延也会再见梁林异一次。”
毕竟苦主在这儿呢。
喻往疏轻轻一笑，换了话题：“小辞，接下来想要什么时候再回覆芸山？”
程辞意也不在意，顺着喻往疏的话就开始思考。
想了想，她说：“喻师叔。”
“后天就回吧。”
等程辞意再逛逛苍陵宗就好了。
而且，程辞意想到那后山，觉得那实在是过于热闹了些。
嗯，养病就应该清净。
程辞意认真地思考。
喻往疏安静地瞧着程辞意思索的面容，笑了笑：“好。”
随后，喻往疏说：“天色已暗，小辞也该早些休息了。”
程辞意想起来自己才睡醒可能没几个时辰陷入沉思。
她这睡得着吗？
等她抬头，似乎喻往疏也察觉到了这一点，笑容加深了些。
喻往疏朝她微微点头。
程辞意也点点头。
望着喻往疏离去的背影，程辞意觉得此刻的他不太像是要去休息的。
不过……
程辞意眨眼，跟她没什么关系。
睡不着的程辞意也不打算浪费时间，在屋子里盘腿坐着，她拿出玉瓶。正是喻往疏给的火莲子。
服用完火莲子以后，程辞意运用心法，引动灵气开始修行。
不能一直在筑基巅峰，还是快些恢复金丹修为的好。
当程辞意完全沉浸在修行中的时候，她的额间一抹花纹时隐时现。
最终，当她抱元守一，手中掐诀起火的那一刻，花纹才稳定下来。
花纹为火焰的形状，和程辞意手中的焰火形态，格外相似。
喻往疏的确没有回房间里歇息。
他安静地看着施同伯，施同伯坐在石凳上，身上沾染了酒气。
施同伯望着喻往疏，有些痛苦：“我没想过，梁林异那个孩子，会变成这样。”
“我有些对不起梁邺。”
梁邺，道号竟元，正是他的老朋友。
而梁林异，是竟元遗孤，身为至交好友的施同伯，自然抚养了这个孩子。
最终，这个孩子却咬了他亲生的孩子一口。
施同伯懊悔，他没有将好友遗孤养好，也懊悔施兆延出了事情，他最初还不知道是谁做的。
更多的……
施同伯沉了声音：“往疏，抱歉。”
喻往疏目光淡淡，看不出什么情绪。
若是程辞意在这儿，倒是能发现，喻往疏变得更加的冷漠，更加的淡薄。
就连情绪，也接近于无。
施同伯和喻往疏认识几百年，如今却也看不透喻往疏此刻在想什么。
喻往疏声音平淡：“没什么好抱歉的。”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选择。”
“正如他们，正如你，也正如我。”喻往疏突然就轻轻的笑了。
其实今天他是听见了程辞意说的话。
他觉得小辞说的不错，每个人其实都在不知不觉中变化，自己都不能例外。
他曾经和施同伯以及另外几个人是少年好友。不过曾经是曾经，如今是如今。
“施同伯，只要你们能，也敢对自己的选择付出责任与代价。”喻往疏的笑容仿佛带着嘲讽。
“施同伯，代价早完会来临。”喻往疏说完这句话，没有带着任何温度的离开。
施同伯突然间哈哈大笑一声。
笑够了之后，施同伯恢复平静，他说：“芮娘，我好想你啊。”
“我……有些累了，”施同伯说，“芮娘，你说得对。”
“我终究，什么也没能做到。越想做什么，越是做不成。”
程辞意第二天一大早，就开始出门练剑。
这让少年薛朔有些迷茫。
“程道友？”甚至于他还有些恍惚。
程辞意淡定跟他对视。
除了昨天那是一个意外，一般她从来不会睡那么晚。
瞧着薛朔，程辞意露出笑容来。
“薛道友。”她放轻了声音。
看着薛朔，就像看见了宗门的那些师弟师妹们。
她好久没有带师弟师妹们练剑了，颇为手痒。
等等。
程辞意觉得自己有个奇妙的方法。
她开了通讯玉符。
接通的那人是高出玄。
高出玄问：“程师姐，怎么了？”
程辞意语气和缓：“高师弟，弟子们都在是吗？”
高出玄有一种不妙的预感：“没错，程师姐。”
“很好，”程辞意说，“来，练剑。”
她知道几个弟子喜欢浑水摸鱼，今天就来个突击检查。
此刻，执法堂摸鱼的弟子听着外放的通讯玉符，瞪大了眼睛。
“高师兄？”弟子小声问询。
高出玄一脸沉重，拍了拍他：“来吧。”
薛朔愣愣地瞧着这一切，等着程辞意目光落在他身上的时候，他感觉到一股凉意。
衔山派大师姐，竟恐怖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