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完了。
没有那种“呼”一下的轻松感诶。
沙耶的志愿除了白鸟泽没有别的学校了，感觉可以直接等待高中开学了。
……这么说会不会有些猖狂？
但是考完国文的一瞬间，沙耶想着，自己也许有机会抢一次年纪第一……这种话当然还是想想就好。
沙耶背着书包，大部分考生都选择留在白鸟泽参观一下校园，绕过人群朝着相反的方向走，走到大门口广场时已经没有什么人了。
她盯着远方，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感觉是幻觉。
轻轻地揉了揉眼睛，沙耶再次盯着对方。月岛萤戴着他那副耳机，穿着一身黑色卫衣，黑色长裤，与周围鲜艳的景色格格不入。
看见沙耶朝着他走进，他把头微微朝下——他们两个的身高差愈来愈大了，每次沙耶抬起头看对方的时候总是很恼火。他伸出一只手把耳机挂在肩膀处，面无表情地看着沙耶在他面前停下来。
沙耶有些出乎意料地，有些不自然地问道，：“阿月……你怎么过来了？”
月岛萤：“感觉你会迷路的样子。”
沙耶：“……我又不是笨蛋。”
“你就是个笨蛋。”月岛萤随口说完，单手绕到对方肩膀后，提起背包，扯了扯，示意沙耶伸出手，然后把背包背到自己身上。
“……谢谢啊。”
“？不用，我现在只是有点不理解，你为什么还要带个这么大的书包来考试，明明里面根本没有什么东西，轻飘飘的。”
沙耶：“谁说！我还有我自己的筷子！”
月岛萤：“噗，你是小婴儿吗？…简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吐槽好了。”
他嗤笑一声，隔着一拳头的距离都可以感受到他此刻嘲讽的意思。沙耶面色不改，脸颊带着还未褪去的红晕，伸出手往旁边的手臂掐了下去。
月岛萤：“你干嘛？”
完全不痛。
沙耶：“……你好瘦，多吃点饭。”
月岛萤：“……”
沙耶走在月岛萤的身旁，即使踮起脚，也只刚好到对方的肩膀处，在加上沙耶天生的幼态脸，明明都是即将进入高中的学生但就是显得差了一大截。
月岛萤在初三第一学期开始身高便忽的变了许多，明明初二的时候还可以勉强差半个头的，但是一年过后，一个头感觉都不止。
明明是个十分挑食的人，却还是长得这么高，更显得瘦了……
沙耶松开他的胳膊，又重申一遍，：“阿月你不要挑食。”
她表情很认真，为了强调自己的关系，还特地叫了对方的名字。月岛萤扶了扶被掐的胳膊一边的衣袖，勉强应了一声。
沙耶就是知道他会敷衍她！
她哼了一声，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走完了上坡后，盯着身旁的衣服随着动作而摩擦的变化，有些犹豫地问道，：“……为什么突然想去乌野呢？”
月岛萤一时没反应过来，缓了一缓才淡淡道，：“没有为什么吧。”
“……阿月骗人。”
“……我没骗你。”
“骗啦！”
“……没有。”
沙耶无视掉他的反驳，自顾自地往下走，道，：“你说我们晚饭吃什么好呢？”
月岛萤面无表情的吐槽道，：“现在才三点你就已经想到晚上的事情了吗？”
“哎，我这是有先见之明嘛。”沙耶转过头，突然又换了一个话题，：“诶诶，对了，阿月你知道吗？我今天吃了白鸟泽的拉面，真的超——好吃！”
“……是吗？”
“嗯嗯！就是那种，我觉得比米田太太做的拉面都要好吃！”
——米田太太是他们几个人经常去的拉面馆的老板娘。
沙耶闭上眼睛，双目合十，露出快要流泪的感动表情，大声喊道，：“拉面，果然是令人感动的存在。没有它，我可能会活不下去吧？”
月岛萤：“……”
他伸出手把沙耶拉进另一边，以免她时不时抽风，被路过的车撞到，然后看见对方依旧是闭着眼睛，他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
简直就是个笨蛋啊……
“你又在干什么？”过了一会，他转头问道。
沙耶依旧闭着眼睛，脚没有停下。月岛萤怀疑要不是他还拉着对方的衣领，她现在绝对会走的歪歪扭扭的。
“我在休息。”
“……什么？”
“我在休息，我的眼睛很累。”
月岛萤感觉自己的心脏有点痛，他松开手，在对方走出白线前连忙又抓住沙耶的衣领。
……她还有脸抬起头朝他笑！
月岛萤：“到家了。”
沙耶立马睁开眼睛，：“这么快？”
眼前才刚刚走完下坡，来到了1丁目区。离到家还有将近十分钟。
沙耶：“你又骗人。”
月岛萤毫不畏惧，淡淡看向对方的脸，：“你要睡觉可以回家睡。”
沙耶：“……”
【39】
最终还是回到家了。
晚饭也是不可能出去吃的。
今天爸爸妈妈难得早放假，沙耶得准备好米等爸爸妈妈回来做……她是不会做饭的啦。
虽然小的时候被妈妈拉着尝试了一下如何做菜……但是练习多年了，如今她做的最好的一道饭菜也只是茶泡饭以及简易味增汤，一泡就好的那种。
做完家务后，沙耶写了一张便签贴在冰箱上面，然后便回到自己卧室，扑倒自己床上，没过五分钟后便睡死了过去。
她在路上说的其实的确是真的。
沙耶走在下坡的时候感觉自己已经快要筋疲力尽了。
中午没有好好地睡一觉对于沙耶来说简直就是噩梦，而且在遇到那两位奇奇怪怪的学长后，感觉整个人都力气都没了一大半，下午又花费了大量的脑细胞来考国文，完全会死过去的啊！
等到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将近7点了。
爸爸妈妈早已回到家，楼下隐隐约约传来电视的声音。
卧室里没有开灯，黄昏的橙红色夕阳也无法照亮整间卧室，一睁开眼，整个人被被子压在床上，强烈的孤独感和疲惫感在醒来的一瞬间如同洪水般流泻出来，沙耶甚至有种整个世界只留下了自己一个人的感觉。
……怎么感觉比睡之前还要累？
晕晕的。
沙耶只当自己是睡太久了，光着脚丫子踩下木地板，哒哒哒地走下楼。
妈妈正好走到玄关处，看见她没有穿袜子也没有穿毛拖鞋，眉毛狠狠皱起，抬起头看见沙耶迷糊的样子，有些恼火又感觉有些不对劲。
“沙耶，你怎么了？”
沙耶走到妈妈身边，呆呆地看着妈妈，：“……我怎么了？”
“……有点不对劲。”妈妈拉住沙耶的手，顿时被吓了一跳，天，怎么这么烫？
拉着沙耶走到客厅，拿出测温计放在女儿的腋下，以防万一还拿出了另一种测温计，连续测了两遍。
嗯，果然发烧了。
。
沙耶发烧了。
这个消息在吃完饭后还没半个小时便传到了隔壁月岛家。
月岛太太把玄关门关上，忧心耿耿地对着坐在客厅处的月岛萤说道，：“隔壁小沙耶好像发烧了，实在是令人担心。”
“不过阿月你下午好像也是和沙耶一起回来的吧？你那时候有没有发现一些不对劲？真奇怪，明明昨天小姑娘还活泼开朗的呢……沙耶好像从小到大都没有怎么生过病吧？嗯，不行，阿月你也得吃一些药预防一下。”
说着说着，月岛太太便走到药柜前跪下，一边翻找着一遍对月岛萤絮絮叨叨。
月岛萤坐在沙发上，月岛太太背对着他，一时没有听见他的回应，也不恼，拿出一罐钙片，放在木桌上，转头看见月岛萤站起来打算回房间的动作，连忙拦住了他，：“诶诶阿月……你要不要现在去看一眼沙耶啊？”
月岛萤低头沉默地看了一眼妈妈，没有说话。妈妈继续唠叨道，：“明光也不在家，爸爸也还没回家，我一个人不好意思过去，走吧，我们一起去。”
月岛萤：“……哦。”
谷梨一家看见母子俩过来十分惊喜，尤其是谷梨妈妈与月岛太太，月岛太太常常会去做瑜伽，而谷梨妈妈在每天下班后也时不时会跟着一起去，好几年过去了，两人尽管没有孩子，也依旧有着许多共同的话题。
月岛萤跟着妈妈走到客厅里，只觉尴尬，后悔没有把自己的耳机带过来，和月岛太太商量完后，月岛萤走上二楼，来到沙耶卧室前。
他扭了一下门锁，想到了什么，停了下来，从裤袋里拿出了一个口罩，慢慢戴好后才走进沙耶的房间。
卧室里一片漆黑，窗户外的风呼呼地吹进来。
月岛萤顿时眉头紧蹙，走到窗户前把窗拉上，还顺手锁了起来。
“……阿月？”
是沙耶。
刚刚还熟睡的少女，此刻正双手缓慢地撑起自己的身子，然后抱住被子，仰着头看向他的方向。
月色一片明亮，没有乌云的掩盖，映着无边的黑暗，更显皎洁。他站在窗前，听见声音转过身子，白色衬衫在月光下竟似乎显色有一层银纱轻披落在上面。也许是因为眼镜的反照，又或许是因为此刻的虚弱，沙耶看不清月岛萤的脸。
明明近在眼前，却感觉越离越远了呀。
月岛萤愣了一下，盯着沙耶脆弱的状态，回过神来，连忙走到床前，俯下身子把沙耶按回到床上，把被子盖严实，只留下沙耶小小的脑袋在外面。
“你是笨蛋吗？还坐起来。”他又些恼火。
沙耶呆呆地盯着月岛萤，突然傻傻地笑了起来，：“……是哦，我是笨蛋。”
“……什么？”
“我是笨蛋。”
她轻轻道。
看见月岛萤没有回应，她挣扎了一下，似乎又想坐起来。
月岛萤按住她，面色无奈，：“我当然知道，你是笨蛋，行了吧？”
沙耶乖乖地安静下来了，睁着眼睛，甜甜地笑着，完全看不出白天的乖张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