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陷入了可怕的静默。
许久，顾心迟开口：“为什么？”
江冉仪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决定将两年前未说出口的话告之于他。
“顾心迟，咱们早该结束了。”
两年前她一再犹豫，没有将这段关系及时叫停。那一晚发生了太多事，醒来后这么久，她想了很多，终于做出了这个决定。
这一次，她不再犹豫。
她从来没有从心底明确定义过她与顾心迟的关系。
有意为之、不清不楚的开始，对应了如今不明不白的结束。
“把钥匙给我吧。”她重复了一遍，无比坚决。
顾心迟被她的话刺激到，突然很用力地抱住她。江冉仪一时间挣脱不开，只觉得整个人都要窒息。
“我做错什么了吗？”他沉声问她，嗓子喑哑。
江冉仪叹了口气，“你没做错什么，是我。”
“是我不想让这样的关系继续下去了。谢谢你对我的好，可是我很累，真的很累，这样的关系让我好不舒服。”
顾心迟心口一刺，只觉得痛到冷汗都要出来。他更加拼命地抱住她，不肯放手，江冉仪更加用力地挣脱。他像疯了一般吻上她的侧脸，磕碰上她的唇角。
她一直在躲，她真的不想再继续下去，劫后余生，她想要重新开始，与白小合有关的一切，她都不想再产生联系。
她重重地打了他好几下，可顾心迟就像感觉不到疼痛般，丝毫不肯松手，仍旧强势地紧紧拥住她。
他不能接受和江冉仪分手，不能接受江冉仪从他的生活里消失。
他想和她在一起，一辈子。
他一阵耳鸣，觉得自己像被人勒住了脖子，快要窒息。
这样巨大的恐慌，他上一次切实地感受到是两年前，自己的母亲与江冉仪同时被送进急救室时，他也是这般无助。
两年时间过去了，他还是留不住她。
他彻底崩溃了：“江江，你让我干什么都行，就让我留在你身边好吗？你不想看见我，我们......我们就偶尔见一面，这样可以吗？江冉仪我求你了！”
让他怎样都可以，他只是想陪在她身边，不想与她分手。
只是这样简单的心愿，为什么就不可以！
江冉仪的神色逐渐冷漠：“顾心迟，我真的累了，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她的复仇计划成功了，白小合付出了代价，众叛亲离，甚至失去了生命，而她对生活的热情，也在不知不觉中被消磨殆尽。
十八年来生活的重心与动力，彻底消失了。
顾心迟勒得她很疼，无奈之下，她只能选择拨打楼下保安处的电话。
她挣扎着把门打开，将顾心迟上衣兜里的钥匙夺走。两个保安上来后，死死拽住顾心迟，依旧无法将他弄走。
不一会，又上来了两个保安，四人一齐将顾心迟死死拽住江冉仪的两只手掰开。这一刻，顾心迟只觉得自己要彻底与江冉仪分开，不能这样！
“江冉仪！江冉仪！”
他的理智被冲垮，不停地嘶吼，不停唤着她的名字。
他一个人的力气，最终还是敌不过四个保安。
倒在地上后，他毫无尊严，不顾形象地用力扯住地毯的一角，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仿佛只要他今天被迫拖离这个房间，他与江冉仪，就彻底没了关系。
他不停地流泪，眼睛布满血丝，脖子上青筋暴起，用尽了全身力气。
“江冉仪！”他又拼命地喊她。
他死命盯着他喊的那个人，痛彻心扉。
江冉仪转过身，她怕自己又心软，她实在看不得一向高傲的顾心迟变成这般狼狈的样子。可她这个举动落入顾心迟眼中，就被他理解为她彻底厌倦了他，不肯再多看他一眼。
最终，随着关门声的响起，房屋彻底安静了下来。
那日之后，江冉仪跟保安交代，不要让顾心迟再上来，保安记住了顾心迟的样子，向江冉仪保证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
江冉仪本身就不爱出门，宅家看书码字吃外卖成了她的常态。
得知她出院醒来后，顾诺在微信里向她发了慰问信息，江冉仪礼貌回复后就不再说什么。当顾诺提出拜访看望的要求时，她立刻拒绝，称目前只想自己一个人静静。
江冉仪意外地发现，《痴人之爱》这本书被翻得略有些破旧，在这两年里，是谁不停地翻阅，答案不言而喻。
很快，一周时间过去，江冉仪到了去医院复查的时间。
傍晚，她开车到医院，检查结果一切正常，但看着她浓重的黑眼圈，医生还是忍不住提醒她要注意休息，少熬夜。
她确实睡不好，连着好几天。
睡眠问题一直伴随着她，两年前她就已经长期服用安眠药，但现在身体未完全康复，她还不敢胡乱吃药。
检查完毕后，她来到地下停车场，朝自己的车走去，走着走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顾心迟......
对的，他知道她今天要来医院复查。
他穿了一身黑，站在那里依旧好看到惊人，眼睛湿漉漉的，直直地盯着她，只不过脸色有些苍白。
江冉仪无奈地走上前，却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酒味。
“你喝酒了？”她问他。
顾心迟一言不发，脸色平静冷淡，仿佛一周前在她家乞求留下的那个人不是他。
但看他好好地站着，并没有摇摇晃晃，江冉仪猜想他应该喝得不多，至少没有大醉。
地下停车场的灯光很暗，有一种阴森森的感觉。江冉仪莫名有些心慌，她也不知道她怎么了。
见他迟迟不说话，她不再搭理他，转身向自己的车走去。
顾心迟默默地跟在她身后，双手攥紧拳头插在兜里，看着江冉仪不远处的背影，眼底一片猩红。
这些天，他浑浑噩噩，没了江冉仪，像彻底失了魂魄。
如果说他与她之间主动开始的那个人是她，那凭什么主动退出的那个人还是她？凭什么开始与结束都由她决定？而他，自始至终只是她身边一件可有可无的玩具。
爱而不得，终成心魔。
在江冉仪自顾自打开车门的一瞬间，一种难捱的分离焦虑迅速袭遍他全身，他不愿再放走她。
他的行动先于他的大脑，几乎是一瞬间的事，他快步走上前，在她转头之前，举起右手快速地劈在了她的后颈上。
江冉仪毫无防备，整个人就要站不住跌倒在地。
顾心迟急忙接过她，将她搂入怀里。惨白灯光下，看着自己日思夜想的面容，他一时心跳如雷。
“江江，我好想你......”他凑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
江冉仪醒来时，双手被镣铐束缚在床头，她环顾四周，只觉得房间的陈设无比陌生，她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她的记忆停留在昨晚医院的停车场，她正要开车回家，却遇到了顾心迟。顾心迟一言不发，她就绕过他继续向车前走去，然后......
然后她后颈处就挨了一记手刀，昏了过去。
此刻，她所处的房间让她觉得无比陌生，她根本不知道这是在哪里。
她知道这都是拜顾心迟所赐，她真的没想到他会疯狂到如此地步，让她胆战心惊。
“江江，你醒了。”
门突然被打开，顾心迟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南瓜粥走至她身前，在她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
“顾心迟。”江冉仪看向他，心底的不安愈发强烈。
“你想干嘛啊？”她沉声问他。
顾心迟凑上前，将她的下巴轻轻抬起，凑至她耳边低声说：“我想干嘛，江江难道不知道吗？我想和江江永远在一起。”
他温柔地抚上她的脸颊，用那样痴迷贪婪的目光注视着她，眼底的偏执与占有快要溢出，江冉仪禁不住浑身一颤。
他却无比认真地对她说：“江江，你知不知道，那天晚上，你叫来那么多保安，真的惹我生气了。”
他的声音逐渐低沉，江冉仪捉摸不透他此刻的情绪，但还是敏感地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
可她还是嘴硬：“我惹你生气？顾心迟，我说了，我们已经结束了，我以后只想一个人生活，我没有义务照顾你莫名其妙的情绪。”
“江江，不要对我这么凶。”顾心迟突然委屈了起来，他舀了一勺汤，吹了吹，递于江冉仪嘴边。
“你能不能放开我？”这一刻，她觉得顾心迟简直不可理喻，同时也无比清醒地认识到，自己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能做出这样的举动，与疯子无异。
双手被镣铐束缚，扣于床头柱上，她整个人的行动都被限制。从小到大，她从未受过这般屈辱。
她深吸一口气，厌恶地看向他：“顾心迟，别逼我讨厌你。”
听到这话，顾心迟的呼吸猛然一滞，江冉仪再度在他内心深处狠狠刺了一刀，鲜血淋淋。
好痛。
可他不会妥协。
接下来的几天，江冉仪终于明白这是哪里。白小合死后，顾心迟就从原来的家中搬离，住在学校。
除了完成每天的学业外，他还要一边照顾江冉仪，一边打工实习，将自己的休息时间压榨到最短，像一台永不知疲倦的机器。
最终，他用辛苦攒下的钱买了一套离医院很近的房子，就是这里。
顾心迟白天做好早餐去学校上课，中午回来给她做午饭，晚上下晚课回来做晚餐。周末没课，他就会整日与她腻在一起，抱着她，不肯放手。
江冉仪手腕上的镣铐被拆除，可她的行动依旧完完全全被限制。房间四处都布满了监控，她的手机被他拿走，与外界彻底断了联系。
每当他出门，他总会将门从外面反锁，窗户也被死死锁住。每晚他抱着她睡觉时，会变得更加警觉，怀里人一个轻微的动作，都会让他立刻睁眼。
而他与她的关系，变得愈加恶劣。
江冉仪用自己的方式表达抗议，先是不肯和他说一句话，不肯吃饭。但这样根本无济于事，顾心迟会强迫她张口，将饭喂她嘴里，对她的监视也愈发严重。
这样不行。
如果想摆脱这样的困境，首先要做的，就是让顾心迟放松警惕。
想明白这一点后，江冉仪采取了行动。
周五晚上吃完饭后，顾心迟在厨房洗碗，江冉仪躺在床上，心乱作一团。
洗完碗后，江冉仪又听到了淋浴间水流的声音，她越来越紧张。
直至晚上十一点，顾心迟裹上浴袍踏进卧室，在她身侧躺下，像往常一样，将她牢牢拥入怀中。
沐浴露清香的味道无孔不入，江冉仪浑身骤然紧绷。察觉到身旁人在装睡，顾心迟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声音低哑却无比温柔：“江江，又失眠了吗？”
做好一番心理建设后，江冉仪突然转过身，主动抱住顾心迟。
顾心迟浑身一僵，这是江冉仪醒来后这么久，第一次主动对他亲昵。
她的手一点一点地抽开他浴袍上的腰带，暗示意味已然足够明显。
黑暗中，顾心迟眸色一深，探寻地看向她。自从她醒来后，两人从未有过真正意义上的肌肤之亲，顾心迟虽然很想很想，却也不会强迫她。
此刻，他愈发不敢轻举妄动，生怕会错了意，让她更加讨厌。
见顾心迟毫无反应，江冉仪的内心挣扎到了极致，却也只能更加直接。
她翻坐在了他身上，脸颊瞬间发烫，她俯下身，本想吻上他，却因为太过着急，没找准位置，重重地亲上了他的侧脸。
黑暗中，她颤着声音低声告诉他：“顾心迟，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