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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窗事发

    周天下午,顾心迟被顾诺约到学校附近的健身房见面。

    这么多年来,两人虽以父子关系相处,但实际一直不冷不热,维持着表面的和平,与陌生人没有太大区别。他们之间唯一联系的纽带就是白小合。

    顾心迟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他也不想知道,更没有认别人当父亲的兴趣。

    立冬那天突然接到顾诺的电话,顾心迟很诧异,自从他上大学后,顾诺就没再主动联系过他。

    电话里,顾诺说有事情要告诉他,还称电话里说不清楚,需要见他一面。顾心迟百般推脱,就是不肯,直至顾诺单刀直入,仔细询问他的课表安排,具体什么时间有空。

    无奈之下,顾心迟只能将时间地点约到周天下午,学校的健身房里。

    顾心迟来到健身房时,顾诺已经到了,他正在跑步机上运动。顾心迟敷衍地打了声招呼,客套地说了句“久等”,就进更衣室换健身服。

    他的健身服上身无袖,下身是件宽松的短裤,这一身简单的装扮,将他完美的身材展露无遗。

    换好衣服后,他来到了顾诺旁边的那台跑步机上。

    “找我什么事?”顾心迟直接问。

    顾诺看了他一眼,正要开口却愣住了。

    “你的嘴......”

    顾心迟很快就明白他在说什么,于是随口解释:“被小猫咬的。”既然顾诺好奇多嘴,那么他就胡言乱语,反正尴尬的人不会是他。

    然而事实肯定并非如此。

    一整个周末他都溺在江冉仪家里,谨遵约法三章,但情难自禁也是常有的事。

    他在吻她时,总会控制不住地深入探索,将她吻到快要窒息还不肯停下。每当这时,江冉仪会反抗挣扎,用手推他,可根本推不动。

    江冉仪意乱情迷时的挣扎在顾心迟眼中总会变得万分可爱,甚至有一种别样的情趣,她越是这样,他就越想欺负她。

    最终她会毫不客气地咬他,直至他尝到铁锈般的血腥味,才会依依不舍地将她松开。

    松开后她会喘息好一会,她面颊微红的样子特别好看。可还没过几秒,顾心迟就像得了皮肤饥渴症般,再次黏在她身上,就这样抱着她,像大狗狗般,贪婪地嗅着她身上的味道。

    其实不只嘴唇,他背部几道破皮的抓痕,也是她留下的。顾诺注意到了,不自觉地脸色一沉。

    没一会,顾诺将跑步机关停,好整以暇地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顾心迟也随之关停跑步机,想听听他到底要说些什么。

    “从前有个男孩家里很穷,万幸的是,他遇到了一位赏识他、愿意资助他的知名编辑,男孩住进了编辑别墅旁的一栋屋子里,遇见了编辑的女儿。从此,男孩和女孩成为了很好的朋友。”

    “男孩和女孩就这样一起长大,他们互相喜欢,本以为将来会在一起结婚生子,像大多数情侣一样,可是男孩犯了错,他和女孩的闺蜜发生了一.夜.情,阴差阳错地在一起了。”

    “女孩不原谅男孩带给她的伤害,也不原谅那个闺蜜,于是她怎么做的,你猜猜?”

    讲到这里时,顾诺戛然而止,抛出问题给顾心迟。

    顾心迟听得一头雾水,不知所云,更不明白顾诺约他见面给他讲这样一个奇怪故事的用意,他不耐烦地说:“我不知道,也没兴趣去猜,你要说就说好了,没必要跟我打哑谜。”

    顾诺笑了:“我继续讲下去,你肯定就猜到了,那样就没有意思了。”

    “好吧好吧,既然你没有兴趣去猜,那我就继续讲喽。”他自顾自地说着。

    “女孩发誓要夺走闺蜜最在乎的东西,以此报复,女孩观察了好久,发现闺蜜最在乎的是她的儿子,这个儿子,是闺蜜当年被人.贩.子拐走期间被迫怀上的。”

    听到这里,顾心迟浑身一颤,他的瞳孔急剧收缩,大量的信息在一瞬间涌入脑海,让他根本无法及时加工处理。

    “于是,女孩生成了一个缜密的复仇计划,将闺蜜的儿子培养成自己的完美情.人,即使他们之间相差了九岁,即使这样的关系不.伦不类,从不公开见不得光,女孩也不在乎。”

    “为了让这个计划更彻底地贯彻实现,女孩坚持了九年,做得天衣无缝,滴水不漏。事实证明,女孩成功了,她让闺蜜的儿子爱上了她,且眼里只有她。”

    “谷崎润一郎写的《痴人之爱》这本书,你有空可以看看,看完这本书,或许你能明白更多。”

    顾诺意味深长,点到为止。

    讲到这里,故事中出现的人物分别对应的是谁,顾心迟全然明白。

    眼看时机恰到好处,顾诺打开手机,将那日餐桌上的部分录音放出。

    “疯子......”

    “嗯,我是。”

    “你这样对顾心迟,公平吗?”

    听见录音中提到他名字的那一刻,顾心迟的心猛然一揪。

    江冉仪的语气充满无奈:“我又能有什么办法,俗话说打蛇打七寸,报复一个人就是要挑她最在乎的东西下手。”

    “可小冉你有没有想过,当作品完全符合你的标准,完全符合你的审美喜好的时候,面对这样完美的人,你怎么可能不动心?”

    “我为什么会动心,人又不是动物,人是有理智的,不仅仅受冲动的支配。”

    ......

    “暂停吧。”顾心迟沉声说,他不想再听下去。

    他终于明白,江冉仪眼中时常出现的矛盾与挣扎究竟是为何;他终于明白,困住她的究竟是什么;他终于明白,她为什么会对他忽冷忽热,为什么会什么也不肯告诉他......

    这一切,全都有了答案。

    原来是这样啊,花费九年时间,她织了一张网,将他牢牢网住。

    可听到这个故事后,他还是会心疼曾经的她,被自己喜欢的人背叛,被自己最好的朋友背叛,那种伤害,她究竟是怎么扛过来的?

    过了许久,他的眼神再度聚焦,冷冷地看向顾诺——这个与他毫无血缘关系,只是以父子身份假意相处的男人。

    现在,他们又多了一层联系,一层可笑荒谬的联系——爱上江冉仪的两个不同男人。

    仅此而已。

    “你今天把我叫过来,告诉我这些事,什么意思?”顾心迟问。

    “只是想让你认清自己的定位,想让你迷途知返,及时止损。”顾诺娓娓道来:“江冉仪写的《断章》那篇小说,原型是我,我一直都知道,她对你,从来只是怀着报复的情感而已。”

    顾诺字字诛心。

    “我和江江之间的事,怎么也轮不到你来插嘴。”顾心迟皱着眉回怼。

    顾诺笑了,他是真的觉得有意思,江冉仪和顾心迟用来呛他的话,简直一模一样。

    ——“我们的事情,不需要你来管”“我和江江之间的事情,怎么也轮不到你来插嘴”。

    顾诺怒极反笑,他一针见血地指出:“顾心迟,你知道吗,你永远也无法替代我曾在她心中的位置,她喜欢什么样的男生,我再清楚不过,高冷寡言,这不过是我曾经的样子。”

    “你顶多......算是她没了我之后,情感上的一个替代品而已。”

    “哦,对了,甚至连情感寄托都算不上,小冉告诉我她不会动心,这样说来你在她心里,顶多算是解决生理需求的工具?”

    话音刚落,顾诺就被用力地砸了一拳。顾心迟忍到了极致,心火燃起,这一拳下去,用尽了全力。顾诺的嘴角立刻就有鲜血渗出,见了红。

    很快,两人扭打在了一起,如两头野兽在撕扯决斗,血腥野蛮。

    健身房的人不多,但两人动静太大,还是引来了不少注意。

    顾心迟疯狂的情绪彻底爆发了出来,往事一幕又一幕地浮现在他脑海,原来这一切都是假的。江冉仪一开始的接近便是别有用心,刻意为之。

    那究竟什么才是真的?

    他无法抑制体内翻涌的戾气,恶狠狠地看向顾诺,吼道:“你和我妈妈当年凭什么要这么对她,她会有多难受你想过吗!?”

    此刻,看着顾心迟的脸因愤怒而变得极度扭曲,顾诺反而有一种诡异的快.感。他当年没有得到的人,顾心迟也别想得到。当然,顾心迟也不配得到。

    顾心迟攥紧了拳头,一下又一下,拳头如雨点般落下,愈发用力。

    顾诺强忍疼痛,依旧对他嘲讽:“你记住了,她根本不可能喜欢你,发生了这么多事,她最讨厌的就是白小合,又怎么会喜欢上她的孩子?你......”

    还没等顾诺将话说完,顾心迟就紧紧地掐住了他的脖子,发出嘶吼:“你闭嘴!不要再说了!”

    顾诺也完全红了眼,他猛地坐起,用尽全身力气还击。

    围观的人看出了情况不对,但都望而却步。因为他们看得清清楚楚,这已经不是一场简单的互殴与发泄,顾诺与顾心迟,都想致对方于死地。眼下情形如果去拉架,被误伤是必然的。

    此刻,他们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在这场打斗中,全都疯得厉害。

    顾心迟觉得自己从未这样愤怒过,愤怒到想杀了顾诺,因为顾诺把江冉仪对他的情感贬低得一无是处,因为顾诺曾那样伤害过他最喜欢的女孩子。

    江冉仪只能是他一个人的!一想到顾诺曾这样走进她的心里,他就嫉妒得要发疯。得知这一切后,他无比清醒地意识到,他与江冉仪之间必然是个死局,可他不想承认,更不愿接受。

    两个完全失去理智的人将健身房的器材弄得一团糟,他们都拼命地去拿触手可及的器具,毫不留情地砸至对方身上。

    顾心迟毕竟年轻气盛,几番扭打中,他再次将顾诺摁在地上。身体不断遭受重击,顾诺明显有些吃不消,可他仍拼死还击着,丝毫不肯求饶。

    眼见两人都头破血流,健身房的值班员生怕会闹出人命,终于,在一群人的拉架下,这场斗殴才得以终止。

    而顾诺彻底倒在了地上,神志不清。最终,救护车来了,顾诺被人抬着担架,抬上了车。

    傍晚,顾心迟回到了家,他快速收拾着东西,把能带的东西都带上,以后这个家,他真的再也不想回来。这个家的所有人,都让他恶心。

    这时,门锁转动,白小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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