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渣

    接下来的几天,姜映雪算是缠上了他,次数过多的偶遇必然不是巧合,小组作业他们被分到了同一组,距离在不知不觉中拉近了许多。

    如果说忘记一段感情的最好方式是开启一段新的感情,那么顾心迟愿意尝试。只不过他时常看着姜映雪的脸,若有所思地想起江冉仪。

    他实在没办法继续自欺欺人,索性将这一切对姜映雪坦白,姜映雪听后沉默了,但最终不以为然,她还是想留在顾心迟身边。

    或许是顾心迟在她心中太过特别,所以她甘愿飞蛾扑火。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地过去,转眼到了深秋九月。

    肃杀的季节,顾心迟的内心亦如一潭死水。每日四点一线,图书馆,食堂,教学楼,宿舍。只不过姜映雪会时不时出现在他身旁。

    他每日麻木着自己,可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他根本无法忽视一个愈来愈近的日期——9月30日。

    九月的最后一天,是江冉仪的生日。

    母亲这几日一直在给他打电话,要求他国庆假期回家一趟,大学就在本地,坐几站地铁就能回家,每周末不愿意回家就算了,假期总不能还呆在学校。

    “正好你们30号放假,30号还是江江的生日,往年生日,都是我邀请江江来我们家过,今年也是一样。你这么久不回家,在学校都忙什么呢,上个大学总不至于比高三还忙吧!”

    白小合啰啰嗦嗦让顾心迟头疼,他推脱拒绝,白小合坚持,他还是推脱,白小合在电话那头发火。最终,他被迫妥协。

    9月30日晚上,他回到了家,蛋糕和菜已经做好,他一眼就看到了餐桌旁的江冉仪。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短暂相接,像是隔着万水千山,只一下,就匆匆错开。

    白小合看到顾心迟回来了,立刻上前迎接:“在电话里给你唠叨了这么多次,你可算回来了。”

    顾心迟一言不发地落座,时隔这么久,再次见到江冉仪,他内心积藏已久的思念顷刻瓦解,可心口依旧堵堵的,说不上来什么感觉。

    生日流程一如既往,点蜡烛唱歌分蛋糕吃饭,在这期间,顾心迟始终心不在焉。

    他坐在江冉仪身侧,她与他之间相距不到半米,江冉仪每一个轻微的动作都会蹭到他的肩膀,让他猛然清醒,心也跟着不受控地发颤。

    疯了疯了,好像一切都要乱套了,他自以为的理智逐渐变得模糊不清。

    白小合兴奋地感慨:“这是江江二十七岁生日喽,江江九岁的时候跟我认识,没想到一晃这么长时间过去,江江已经陪了我十八年啦!”

    十八这个数字格外特别,是顾心迟的年纪,也是江冉仪与白小合相识的时间。

    “是啊......”江冉仪若有所思,像是在咀嚼白小合方才的话语。

    顾心迟对江冉仪的一切都无比熟悉,那种若有所思,好像在认真干一件事情,又好像在筹划着什么的神情,在他与她私下的相处中,他经常见到。

    每当江冉仪流露这样的神情时,眼睛里总会有一种强烈的矛盾,漆黑的瞳仁宛若不可测的深渊。顾心迟突然就想到两人在床上缱绻沉沦之时,江冉仪也偶尔会露出这样可爱的表情。

    回忆倾倒而来,当时的他疯狂地闻着她发丝间的味道,在混沌与沉沦间,他只要拥有她就好。

    他爱她爱到快要疯掉,他想把她吃掉,时时刻刻都想对她图谋不轨,甚至想把她关起来,他不想她对除他以外的人露出那样温柔的笑,她的温柔只能他一个人享用。

    “江江,你专注一点好不好,我技术......也没有那么差吧。”

    回忆里,顾心迟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声音,他被自己的声音惊醒,而后回到现实,紧跟着浑身燥热。

    此刻,餐桌上的其余三人,顾诺、白小合、江冉仪,没有一人察觉到他的变化。他们在愉快交谈,感慨光阴与时间,他心里一团乱麻,只觉得他们的嘴巴一张一合,他什么也听不到。

    突然,他站了起来。原本热闹谈论的三人很快注意到了他,话题终止。

    “怎么了?”江冉仪问。

    顾心迟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没怎么,我去趟洗手间。”

    再次回到餐桌时,白小合正从冰箱里取出香槟,说要一起喝酒开心。

    “小迟,我记得你不是开香槟开得很好嘛,来,你给我们开一下。”说着,白小合将几瓶香槟摆在了桌子上。

    顾心迟有一瞬间的愣神,如何开香槟也是江冉仪教他的。

    不是他要一直要想她,是每一处细节都在不断提醒着他,让他根本无法忘掉她。

    “你看,首先要移除锡箔纸,扭转锁扣再松开,然后摁住软木塞,拧开锁扣,旋转瓶底,转出木塞......”

    “正常情况下,会响起‘砰’的一小声,不应该让大量气泡喷出来......”

    ......

    江冉仪的话历历在耳,顾心迟按照她说的方法,行云流水,熟练地开了一瓶香槟。

    晚风拂过,香槟在酒杯的不断分摊下逐渐见底。

    “小迟这么久不回家,一直呆在学校到底干嘛呢?”白小合不满地问。

    几杯酒下肚,顾心迟内心那种说不明白的别扭情绪来得比以往更要猛烈,他将酒杯放下,郑重其事地说:“我要给你们宣布一件事。”

    难得看到顾心迟露出这样严肃的表情,江冉仪来了兴趣:“是好事?”

    顾心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算是。”停顿了几秒,他继续说:“我这么久不回家,是因为我在学校有女朋友了。”

    话音刚落,白小合立刻激动起来:“天啊!小迟终于有女朋友了!”随即她八卦地问:“是谁啊?”

    “同一个专业的女生。”说这话时,他用余光紧紧地盯着江冉仪,不知为何,他紧张到心脏狂跳,快要窒息。

    他企图从江冉仪脸上发掘出情绪的波动,哪怕是一点也好。

    可江冉仪波澜不惊。

    在不见她的日子里,顾心迟整个人如行尸走肉般,魂不守舍。可她一切如常,原来他只是她生活中一件可有可无的物品而已。

    很快,江冉仪就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她举起酒杯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挺好,大学也该谈恋爱了,什么时候领回来让你妈见见?”

    顾心迟只觉得江冉仪往自己心头狠狠刺了一刀,刺得鲜血淋淋,痛彻心扉。

    白小合在一旁应和:“江江说得对,什么时候带回来看看!”

    浅浅尝了一口酒后,江冉仪继续问他:“她是本地人吗?”

    “是。”

    “那更好了,国庆放假这几天,学校没课,把她带回家来多好。”江冉仪俨然是以一个长辈的态度在提议。

    “对呀,还是江江聪明,我都没想到,这几天放假呢,肯定有大把的时间!”白小合笑了。

    顾心迟沉默了,他不受控地握紧手中的酒杯,不断用力。很快,随着“咔擦”一声巨响,酒杯瞬间炸裂,不少玻璃片直接刺入了他的手掌与手臂中。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白小合不受控地尖叫出声,江冉仪直接愣在了原地,还是顾诺率先反应了过来,他起身询问白小合:“家里的医药箱在哪里?”

    白小合赶忙去拿,同时不断指责:“小迟,你怎么搞的,这么不小心!”白小合不怎么会包扎,着急地要把顾心迟送往医院,可顾心迟却不肯。

    无奈之下,江冉仪只好根据自己小时候学到的一些医学常识,利用医药箱中的器具将玻璃渣挑出,再敷药包扎。顾心迟痛到快要麻木,却一声不吭。

    一场生日会,最终以兵荒马乱草草收场。

    第二天,顾心迟回到了学校。放假期间,学校空无一人,室友们也都回家了。顾心迟来到宿舍门前,发现钥匙被他落到了宿舍里。

    他顿时感到烦躁,可又不想回家。无奈之下,他选择入住学校附近的一家宾馆。

    一连几天过去,他白天去学校的图书馆学习,晚上回宾馆休息,两点一线。

    直至假期第四天傍晚,姜映雪返校,在图书馆遇见了他。

    姜映雪一看到顾心迟受伤的手掌和手臂,立刻担心了起来,关切地问他怎么了。

    顾心迟不耐烦地敷衍解释,说是自己不小心,没什么大碍。

    姜映雪说包扎得不行,还说要定期换药,不然会感染,接着就执意要去外面的药店买医用品给顾心迟包扎。

    顾心迟拗不过她,只得告诉姜映雪自己这几日都在校外的宾馆居住。

    姜映雪买好东西来到顾心迟房间时,顾心迟正在看电视,他看的节目是一档娱乐资讯转播,转播内容正好是最近大热的电影《断章》的发布会。

    画面中江冉仪出现在电影发布会的现场,在主持人的发问下回答一些问题。

    姜映雪瞥了一眼电视,她很快就注意到了画面中的江冉仪,她愣住了。她听顾心迟讲述过他和那个女生的故事,也知道她与那个女生长得有些相像,但她一直不知道那个女生究竟是谁。

    此刻看着顾心迟死死盯着电视,她心中隐隐有了答案。

    当顾心迟坦言之所以能注意到她是因为她与某个女生长得像时,姜映雪心里当然是不好受的。

    但她想了许久,还是决定留在顾心迟的身边,这是她从小到大第一次一见钟情,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她都想要去赌一把。

    因为第一眼见到就喜欢的人,真的会喜欢很久很久。更何况,她也不差,她对自己有这个自信,她觉得顾心迟忘掉那个女生,对自己动心是迟早的事。

    而且......万一顾心迟喜欢的只是这个类型的女生呢?这完全是有可能的,而她恰巧属于这个类型,并不一定就是替身啊......

    于是,她伏在他身侧,拿出在药店买来的东西,重新为他包扎。

    荧幕里,主持人打趣:“这还真是巧,江小姐今日的服装与我们的男主角严沐十分适配呢!”

    江冉仪耐心解释:“我来的时候穿的并不是这件衣服,被服务生不小心弄脏后,我去后台换了一件。”

    没一会,主持人继续问:“听闻江小姐和我们的严沐先生是高中同班同学,而《断章》这部小说大部分内容是以高中校园为背景的。”

    “江小姐能否告诉我们,这段无疾而终的暗恋是否取自于您的真实经历呢?”

    江冉仪巧用话术,没有正面回答主持人的问题,也没有否认故事的真实性。

    顾心迟猛然将手握紧,顿时鲜血直流。

    姜映雪吓了一跳,连忙说:“你别乱动,还没弄好呢。”

    她赶忙拿出纱布,既认真又小心翼翼地为他消毒包扎,生怕动作太重会弄疼了他。客观来说,姜映雪的包扎效果比上次江冉仪为他包扎时要好。

    该死,他怎么又想起江冉仪了!

    他烦躁地摇了摇头,姜映雪此刻关心担忧的神情被他尽收眼底。突然,他捏住姜映雪的下巴,微微抬起。

    他仔细打量着她,她的眉眼,真的很像江冉仪。不仅仅是眉眼,连性格都很像,同样是温温柔柔的,只是她喜欢他这一点,与江冉仪截然不同。

    两人四目相视,过近的距离,被这样一双漂亮的眼睛注视着,姜映雪脸红心跳,她害羞地别过了头,与他错开目光。

    顾心迟眉头一皱,这一点也与江冉仪很像。

    “顾心迟,你口子这么深,还是服用点消炎药吧,不然真不行。”姜映雪好言劝说着。

    顾心迟充耳不闻,而是继续掰过她的下巴,突兀地问她:“你愿意吗?”

    姜映雪浑身一颤,愣了一下,她在思考顾心迟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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