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窗玻璃映着两人身影,一站一立,耳边生态缸潺潺水流声不断,却未能吸引任何一人视线。
过于安静的环境加剧了感官的敏锐,她能感觉到那双眸子带着探究意味在她脸上睖巡。
久没等到回答,反而捂出手心半层薄汗。
桌角被握出温度,羽澜无声吸了口气,抬头,披上满身疏离,“抱歉,我没有想打听集团的意思。”
相处几个月,她自认对尚奕辰了解一二,如果真的怕她打听集团,当初就不会在和秘书谈工作时,留她在办公室等。
这样说,纯粹是想尽快带过话题。
不想,他薄唇轻吐,“那是什么意思?”
羽澜顿了一下,脸上不动声色,心底的念头划过一个又一个,她该用什么借口否认那句关心。
许久,只能缓缓摇头,盯着尚奕辰脸上疲态,岔开话题,“没,楚教授是什么意思?刺绣大赛的事我来处理吧,回头我和楚教授联系,不然太打扰您了。”
话落,仿佛石沉大海,尚奕辰直直注视着她,不发一言,那双眸子太容易让人深陷其中,她别开目光,垂下头,静静数着心跳。
从小到大,她都不是会主动的人,自问耐心十足。
然而静默数秒比想象中难熬,她记不清数了多少个60秒,终于听到耳侧声音叹息。
“就直说是关心我,不行吗?”
数秒的默念声梗在舌尖,心事被人戳中,她面上难为情隐藏的很好。
她看清尚奕辰满脸倦色,有心关切,出口却成:“我下次不会问这种敏感的话题。”
找补似得在心底找到最合适的答案,之前听说尚氏集团被人盯上,她直白问人家会议是否顺利,很有窃听公司机密之嫌,确实太过没有边界感。
尚奕辰上前半步,清徐薄荷香味盈进鼻腔,低声重复:“敏感。你指什么?会议还是关心?”
试探的眼神落在羽澜周身,少见的,她未生出丝毫被人窥探的不满,反而有几分无法言说的满足。
有些窥探,是为了满足私欲,有些窥探,是盛满眷注,于试探中一点点亲近。
尚奕辰属于后者。
办公室暖气开的很足,两人穿的都不算厚,却被空气中蒸腾的热意暖了声调。
“你会撒谎吗?”
羽澜迷茫抬眼,“什么意思?”
“让我知道,我做的一切都是意义的,其实你也有心动。”
“您…”听他软下声色,刚才到嘴边改口的那句话好像有了说出来的理由,“您怎么了?”
她想了许多会让尚奕辰消沉的答案,又纷纷被自己否认。
尚奕辰没有回答,张口换了话题:“楚教授带的几个研究生都是明年毕业,他们年底要去国外参加比赛,年后教授还有几个学术会议,时间不充裕。”
羽澜接话:“没关系,我本来也没想到能请来楚教授,他来不来我都会尽力,您工作忙,不用多在这件事上费心,我自己可以处理,如果有需要,我也可以…也可以…”
她低着头视线漂浮,声音越来越低,“我可能帮不上忙,但如果…”
“楚教授答应了,不会食言,他时间紧张,大赛的事情,需要按他的节奏走。不过,你可以年前想设计稿,年后把工作进程慢下来,楚教授有两个会议中间隔了半个月,到时商讨也来得及。”
尚奕辰掐了掐眉心,单手解扣子,脱了西装外套挂在衣架上,手上整理被外套扫过得腕表,抬眼看向羽澜。
“赛前推广和前期准备工作我来做,你不用考虑。”
羽澜抬眸,猝不及防的对视让她有片刻晃神,手脚好像被人牵住,成了提线木偶,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她不由自主地往前,轻抬双手,拥了拥尚奕辰。
所有的吞吞吐吐最终变为三个字。
“是关心。”
话题又被拐回。
肩膀上的体温燎人,尚奕辰没有动作。
她额头埋在白色衬衫里,无法看见尚奕辰脸色,只能从对方身形的僵硬,感受到衬衫主人的难以置信。
那股薄荷香气一阵阵散发着心安的味道。
细嗅,仿佛又有蛊惑,一步一步拉她沉沦。
“您看起来很不开心,方便的话,我愿意做个听众。”
她等了许久,不知道尚奕辰是未从震惊中回神,还是在考虑说辞,犹豫哪句话可以出口。
“上次在老宅,您说您家那些亲戚着急分最后一杯羹,现在呢,尚氏……那两个外国人,还有沈家,对你们还有威胁吗?”
羽澜绞尽脑汁,奈何她对尚氏所知太少,即便有心想问更多不符合以往习惯的关心,却无从说起。
“谢谢你。”尚奕辰嗓音沙哑。
羽澜顿了一下,嘴角扯一抹苦笑,“究竟该谁谢谁?”
她不过问了几句话而已。
若说谢,甚至无法和尚奕辰所作所为扯平。
“咚咚咚。”敲门声响。
羽澜忙抽回手,背转过身。
“进。”
进来的是个中年男人,虽恭恭敬敬,但声音听起来多少有些小人得志的意味。
“尚总,郝董的意思是,最少分一半,他说您如果能答应,合同今天就能签,答应不了他去找尚董,到时候结果也是一样,没必要兜圈子,毕竟闹大了,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尚奕辰声音发沉:“知道了。
羽澜皱了皱眉,尚氏果真如他那些亲戚们口中所言,要不行了吗?可那日尚奕辰眼中分明写满了运筹帷幄。
“那您看,合同什么时候签呢?”
尚奕辰睨了他一眼,“看来郝董给陈经理承诺的报酬很丰厚。”
陈浩扯了扯嘴角,“尚总说笑了,我们的薪资报酬都是经过集团考核的,新的考核制度还是您让人提出,报董事会通过的,我个人很感谢董事会通过,当然更重要的还是尚总为我们考虑。”
“出去吧。”下了逐客令。
陈浩:“郝董身体不舒服,打算回去,下次过来不知道到什么时候,他的意思是,今天定好,您同意就签,不同意…”
“不同意怎么样?”
“这我就不知道了。”陈浩扯着假笑,躬身说话,眼睛里没半分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