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纭小姐，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您太客气了，我们不可以收客人礼物。”礼盒底部摩挲过大理石台面，发出一阵厚重闷响。
羽澜后半句话堵在嘴边，默默退了半步，礼貌笑笑，示意两人先聊。
苏纭回头，见她过来，上扬的嘴角紧紧压平，大概用力过猛，颤抖的幅度明显，最终泄气似得放弃抵抗，无辜笑笑，“等我一下。”
她回头看向前台，把礼盒推回去，“收着吧，多亏你了。”
“苏…”
苏纭故作不快，抬了抬下巴：“再不收我生气了啊。”
话落，不再理会前台，迈步走远些。
迎着前台无奈眼睛，羽澜点点头，跟过去。
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板上，心里思考措词。
午饭时间，人流量偏大，沙发座椅上均有唠家常的客人，哪处都不太适合聊一些私密性话题。
羽澜看向会所斜对角的咖啡厅，“方便吗？”
苏纭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有些意外，不过还是耸了耸肩，面上无所谓：“可以啊。”
两手飞快打字。
——【救命，你老婆来找我了！】
——【她知道咱俩真实关系了吗？】
——【奕辰哥，我今天该拿什么剧本，恶毒女配还是青梅竹马？】
——【快快快，拐弯就到了，回话！】
——【再给你两分钟，你不回消息就别怪我瞎扯了啊。】
午间的咖啡厅算不上僻静，羽澜点了两杯卡布奇诺，往靠窗角落位置走去，缓缓入坐。
苏纭最后瞥一眼手机，没有收到尚奕辰的消息。
——【行，你自求多福吧，我要和美女姐姐贴贴了。】
她堆了个尴尬的笑，收起手机，两颗小虎牙精巧可爱。
“呃，美女姐姐有什么事找我呀？”她抱了抱拳，“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羽澜复杂地看她一眼，第一次见面相当不愉快，第二次见面也不算和谐，这次突然热情，莫名诡异。
不过，不知是苏纭笑起来的样子可爱喜人，还是那双瞳孔太过干净透彻，羽澜倒不觉得难以接受她的靠近。
“啊，那个…”苏纭挠挠耳后，“嘿嘿，我不喜欢奕辰哥了，然后咱们就不算情敌。”
……
倒是忘了这一茬了。
她和尚奕辰在一起，本身就持观望态度，等一个全身而退的时机，没有喜欢，何来情敌。
羽澜端坐，态度真挚诚恳：“上次在尚家老宅，听姑姑聊起你，方便的话，能给个姑姑的联系方式吗？”
“哈？”苏纭一头雾水，“姑妈的联系方式？”
“方便吗？”
苏纭不理解的点头，“方便是方便，但是你为什么找我要姑妈的联系方式？奕辰哥手机失踪了？”
她边说边打开通讯录，调整屏幕亮度，递了过去。
“姑妈不常看手机，我给她发消息十条能回我一条就不错了，姐姐要有急事就打电话。”
羽澜垂着眸子，认真记下。
正要核对，屏幕顶端收到一条新消息提示。
羽澜无意窥探别人隐私，忙低头，目光交错瞬间，她看清那个空白头像。
眼神没及时收回的那秒，消息入目。
——【别吓着我老婆。】
“咳咳，你手机有消息。”
“哦。”苏纭收回手机，随手打开，大大咧咧出口：“是奕辰哥，让我别吓着你。哼，我吓人吗？没有吧。”
羽澜抿着下唇，摇头，顿时有一种在哄思思的错觉。
“没有。”
苏纭高傲的抬了抬下巴，三分嫌弃，小脸铺满骄矜：“他不懂咱们大美女之间的关系。”
羽澜落目看着，初次见面就觉得苏纭是富贵人家娇养出的大小姐，性格张扬骄矜，却不跋扈，心事写在脸上，明眼看着就不是会动歪心思的人。
大方可爱，明媚动人。
心下一动，“苏小姐。”
苏纭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吐了吐舌头，“怎么啦？”
“你如果喜欢尚奕辰，我可以…”
话没说完，被苏纭打断，“他是我哥，我喜欢他干嘛？”
大约是后知后觉想起酒吧种种，她挪开身边椅子，挨着羽澜身旁坐下，两手捂胸口，撅着嘴巴郑重解释：“美女姐姐，我坦白从宽，那次是他让我这么干的，我是被胁迫的！”
“啊？”
苏纭蹭了蹭她，“谁不想和美女姐姐贴贴呢。”
醇厚的咖啡香气混进一点不经意的薄荷香，羽澜偏头，嘴角是自己都没发现的弧度上扬。
“对了，”苏纭仰着脑袋看她，明晃晃的小酒窝晃呀晃：“姑妈最近要回疗养院了，你要有急事的话，直接去老宅吧。我下午也回去，一起呀。”
羽澜侧目：“疗养院？”
苏纭噘了噘嘴，“是呀，就上次老宅，尚太太娘家那群吸血鬼不是过来要钱嘛，姑妈怕奕辰哥吃亏，特意从疗养院赶回来的，这个月又在照顾尚爷爷，算算时间，快该回去了。”
羽澜胳膊撑在桌面，苏纭唤尚奕辰一声哥哥，唤他姑姑为姑妈，却对他的亲生母亲讽称一句尚太太。
猛然想起上次尚奕辰没说完的话，偏头看过去，问出声来：“姑妈是哪里不舒服？”
苏纭拧了下眉：“心里！尚太太好像个大傻帽，脑子有坑，帮着外人对付自己亲儿子。中华上下五千年，这样的亲妈都屈指可数。”
她气愤数落，“要不是姑妈帮衬，奕辰哥不一定能顺利接手公司，帮她照顾儿子她还不领情，给姑妈折腾出一身病，当年姑妈孕期三十多周了，被折腾到胎停，引产后就休息了三天。”
她比划着三根手指头，“三天呐！别说引产了，就是流产，三天也休息不够哇，更别提，姑妈直接又去公司了，病根都是这么一点点堆起来的。”
羽澜蹙眉抿了口咖啡，是苦的，奶味都被苦涩遮掩，比她喝过的任何一杯都苦。
她想过姑姑的经历大概不会好，却没想到情况这么糟，30多周引产，先不说生理、心理上的痛苦，就是单引产手术，风险又该多大。
心里默默责怪自己，满口答应常去看她，结果耽误到现在。
“不过，”苏纭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她促狭笑笑：“那晚我住在老宅，姑妈拉着我说了好久的话，一大半都在夸你哎，这下我就放心了。”
羽澜缓下心神，低落情绪没来得及收回：“放心什么？”
苏纭捂着嘴，眼睛睁的老大，“以后，等你嫁进来，姑妈就是你的尚方宝剑！”
“嗯？”羽澜不明所以。
“在尚家，就两个人能管住奕辰哥，一个尚爷爷，一个姑妈，你已经得到50％的话语权了。”
羽澜极淡的笑了下，一个人的心是管不住的。
便是对自己，谁又敢保证，自己能控制住自己的心。
当年父亲第一次出轨，他求母亲原谅时，脸上真真切切流露过后悔，结果还不是一样，差强人意。
“苏小姐下午什么时间过去？”
“叫我纭纭嘛，苏小姐也太见外了。”苏纭自来熟道，“不介意我叫你澜澜姐吧。”
羽澜摇了摇头，“不介意。”
苏纭：“我这会过去送东西，大概三点能空出时间。”
“可以，三点。”
两人约好在老宅门口见面，苏纭拒绝一块吃饭的邀请，拎着没成年的小包离开。羽澜又抿一口咖啡，苦的难以下咽，索性放弃，起身回会所。
前台远远迎过来，提过那箱礼盒，揉搓掌心，抱歉笑道：“您和苏小姐是朋友吧，麻烦您转交给她吧，我们真的不能收。”
羽澜扫了眼礼盒，是某大牌珠宝，看大小，像是一整套饰品，想来价值不菲。
“刚才无意间听你们谈话，您帮忙，她送谢礼，应该的。”
“哎呦，我哪有帮什么忙。”前台满脸为难，“就帮苏小姐盯一个人，收这么大礼，我这心里，过意不去啊。再说了，我就是看不起他们那种背后玩脏活的人渣，才答应苏小姐的，这叫我怎么好意思。”
羽澜没接礼盒，浅声：“您先收着吧，我会和她转告您的顾虑。”
前台还要再说，唐棠一眼看到拉扯的两人，诧异走过来。
“什么情况。”
羽澜抱歉看一眼前台，和唐棠并肩离开。
“等你半天了，那人是谁？”
羽澜：“前台。”
“不是，我是说你一开始找的那个女人。”
“尚奕辰妹妹。”
唐棠砸吧嘴角，“他不是独生子吗？”
羽澜：“不是亲妹妹。”
“那这妹妹的关系有点暧昧。”
羽澜停下脚步，声音认真：“不暧昧，一块长大的兄妹。”
唐棠也顿住，靠在墙边，从上往下打量，又绕一圈，反着打量回来：“你是被尚奕辰洗脑了，还是被这个妹妹洗脑了。”
羽澜看她，想说些什么，半分钟后放弃。
“吃饭吧。”
齐邵订的是套房，设施相对齐全，吃完饭楼上就能k歌，大家兴趣不在吃上，随便吃几口，一窝蜂去楼上热闹。
羽澜看了眼时间，拉住唐棠，低声交代，先行下楼。
车子驶离市区，街景极速倒退，越过环形公路，在一片松柏林影尽头，停着一辆少女粉色亮眼超跑，旁边，苏纭百无聊赖靠墙倚着，手里把玩柏叶。
她瞥了眼时间，距离三点还差五分钟，心下生些歉意。
门前停车，苏纭迎了上来。
“澜澜姐。”
“怎么不告诉我一声，辛苦你在门口等了。”
“哎呀，我才来。”苏纭指了指车后，“那位才辛苦，等一小时了。”
羽澜顺着她的指尖看过去，尚奕辰一身西装革履，裤腿熨烫笔挺，皆被风染上颜色，皮鞋更是直接蒙上一层尘灰。
她视线往上，那张脸，足有月余未见，仿佛更添韵味，深邃眸光，一如既往般幽静深沉 ，耐人回味。
“怎么不进去？”
“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