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

    日本奈良,俄罗斯的摩尔曼斯克,中国桂林,法国普罗旺斯堡,英国伦敦,希腊爱琴海

    两人在晚上观北极光观到晚上一点半,终于扛不住瞌睡于是在帐篷里直接躺下,

    此刻佐助也顾不得感叹自己的先见之明,在凌晨一点半这种困得要死的情况下旁边就有枕头,自己简直太机智,

    而相对于佐助对睡眠的需求,雏田则依旧对着天上的星空出神了很久,直到他把对方强押回帐篷对方才躺进睡袋,此话不提,第二天醒来已经是早上九点多近乎十点,两人收拾东西准备回旅馆,

    而此刻,距离这里千里之外的私立心跳学园的高中内的情况则是,相当悠闲,

    学校并未对逃走的学生产生任何寻找行动,两方的家长也没上来找麻烦,

    因此纲手老师一如既往穿着暴漏的衣服做她的教师,

    专门用来恋爱的美丽校园今天依旧美丽的迎来了早上,

    春野樱依旧做她的爱听音乐的才色兼优的美少女,米卡闪动着可爱的猫耳,□□的红发美女漩涡香磷则今天也在好好的做她的冒失娘,璐璐那家伙依旧做她的万人之上的大小姐,

    上课之后的短暂休息,明明不是一个班的她们齐聚在教室里,是因为,

    额,

    山中井野从回收站忧郁回来了,

    金发的美少女今天不像往日,完全打不起精神来,黑眼圈严重一看就是纵欲过度,

    “你终于是从地狱回来了吗?”春野樱看着依旧消沉的好友,

    “嗯,与其说是回来了··不如说是看破红尘了。”她一改平时热情活泼的作风,懒散的趴在桌子上,

    米卡萝莉眨着水汪汪的眼睛,开口了,“井野姐姐,你终于想通了吗?”

    “我没想通,我就是放弃想通了,放弃想通也是一种想通,不,与其说放弃想通是一种想通,不如说放弃想通是一种自我的放逐,是一种境界,是一种精神···”

    “说重点!”

    “···我认了。”井野把自己的头埋在课桌上,

    “到底认了什么?”璐璐一脸疑惑,

    她的声音忽然低了,“只是认了,自己是玩具的事实。”

    一提到玩具,众人都不作声,

    “我从最初就该记得自己是个玩具,一旦玩腻了就被放弃了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结果却在明知道的情况下还受这么大的打击,我真是蠢··”

    “···”

    “····”

    她们沉默着,连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春野樱只能拍了拍井野的肩膀,故作轻松的说着,

    “没事啊不是吗?只不过是多一次而已,如果为了一次的经历在这里难过什么的,倒不如去想想积极的事情啊!”

    井野把头从课桌上抬起,海蓝色的眼睛眨了眨,

    “积极的事情?”米卡歪了歪头,问道,

    “比如?”

    春野樱被这么多疑惑的眼睛盯着,本着让大家打起精神来的意思说着,她故意抬高了声调,“比方说啊,我们说不定哪天,说不定就能回现实吗?”

    一片寂静,

    “···回去?”

    璐璐依旧是那女王的架势,她嘲讽的看了看自己的洁白如玉的手,“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你跟我说回去?给我适可而止认清一点现实吧。”

    那种可能性,亿万分之一都不存在,

    现在想来,那些名为过去的记忆已经在无数次的循环里淡漠到完全模糊,家人的长相,声音,容貌,邻居的脸,同学的声音,都已经记不太清了,

    如果,再这么下去,说不定真的有一天,会连自己的过去到底是怎样的人都忘记,

    无限无限无限无限无限无限,这个世界无限循环到,已经快让她们忘记自己是谁了,

    奇迹什么的,魔法什么的,对现在的她们的存在来说,对她们现在由0和1组成的躯体来说,简直跟笑话一样,

    樱努力回想自己父母的样子,努力回想他们的容貌,他们的声音,

    但是可惜的,回想起来的只有断片的残字破句,

    对玩家来说只不过是游戏里的三年,对她们来说却是货真价实的三年,而这十二个少女的三年,正在被七千多个玩家无限的循环着,

    循环循环循环循环,

    循环到,她们已经快忘记自己以前是谁了,

    在这种情况下樱忽然说什么回去,引起冷场也是当然的事情,

    “···抱歉。”樱似乎也想起了不太高兴的事情,也同样闭上了嘴,然后像是为了重新振作气氛一样的,她又笑着,“我们肯定是有积极的事情的!比如,努力想想,嗯,我们当初是怎么约定好的?”

    面对着这都沉默下来的气氛,其中心的井野反倒是振作了,她忽然的从桌子上爬了起来,吓得她们一跳,忽然绽开个开朗的笑容,“我们约定好的,绝对要从这里毕业,绝对要回去,对吧!”

    “···啊,嗯。”米卡点了点头,

    璐璐也笑着点了点头,“对。”

    最初进来的时候,十二个少女手拉着手,约定着,说着绝对要从这里毕业,说要一起回家,

    为了回到已经记不得长相记不得容貌记不得声音的父母身边,回到那已经被忘得支离破碎的现实,她们以回去为最终目标,而努力着,以这个目标为唯一支点而努力着,都几乎快把这个当成自己依旧行动着的理由,

    她们有的死于车祸,有的死于火灾,有的死于淹死,有的死于被谋杀,有的死于死刑,有的死于事故,有的死于意外,有的死于毒杀,有的死于煤气中毒,有的死于高压电,有的死于肢解···

    她们来自五湖四海,来自日本的各个地方,从头到脚完全没有共同点,

    唯一的共同点就是,有人把她们的在死前活跃着的脑神经对外释放的脑电波好好的收集并保管了起来,并加以培养,

    因此她们的脑电波依旧活跃,有人盯上了这份活跃,把这项技术作以名字,当作一项惊天动地的创世之举,

    活跃在0和1之间的脑电波,

    哈哈,非常的,

    值钱,

    不是吗?

    ——叮铃铃,上课铃声响了,

    她们慌张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井野也整了整自己的衣着,换上一如既往美丽的笑容,

    纲手老师迈步进来,她麻木的从讲桌上翻开书,

    “同学们,我们今天讲的是···”

    私立心跳学园,是个漂亮的学园,精致的花草,强大的师资,美丽的花厅,温柔的老师,优雅的环境,书声琅琅,

    嗯,是一个,非常适合,产生一场浪漫的邂逅的地方,

    那栅栏与围墙上面都嵌有瓷砖,瓷砖上面花纹又十分精巧,

    一块一块的精巧组合在一起,精巧的像是个笼子,

    而另一边,在北极圈的另一边,她躺在旅馆的床上,双眼无神的看着天花板,

    “说起来,我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被她们讨厌的?”毫无头绪,

    自从昨天掉海里之前想起了那些不知为什么意思的片段,她就一直很在意,就算自己不想在意,但有些想法就是一直纠缠着她,

    自己,以前,到底,是什么东西?

    自己的存在是人工智能是肯定没错的,她姑且问了佐助什么是人工智能,但是依旧摸不着头绪,

    回来的路上她拉着佐助的袖子,疑惑的问,“呐,佐助,我到底是什么?”

    对方头也没回,“还用说吗?人工智能啊。”

    “那,人工智能又是什么?”

    对方短暂的思考了一下,“额,由人类制造的数据生命吧。”

    “那数据生命又是什么?”

    “数据生命啊···大概就是由数据组成捏造的生命吧。”他一个高三学生,让他理解这些东西,其实已经相当勉强了,

    “那,数据生命,之前是什么东西?”

    “当然肯定是数据啊。”

    “那,组成数据之前,我又是什么?”

    对方回以看白痴一样的眼神,“我怎么知道?”

    不行,毫无头绪。

    自从昨天那场事故,她这才惊觉,自己,对自己以前的事情,竟然完全的一无所知,她在床上翻了个身子,脑子继续转啊转,

    “说起来,我到底为了什么,才被她们讨厌的?”

    想到这件事,就要把记忆往前调,她努力的回想自己过去的记忆,

    来旅行之前,是一直都在学校里,学校,音乐教室,家,不断的往返,中途或许遇见几个想要攻略她的玩家,但途中都消失于莫名,

    她也不在意的,继续的往返于路上,

    但这之前,之前···好像,

    之前的记忆都被家,学校,音乐教室三点所占据,无论她怎么翻,她就是找不出头绪,

    她揉着自己的头发,

    我,以前,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啊?

    我以前到底说过什么?

    我以前到底做过什么?

    她完全想不起来,现在能倒退的最久远的记忆,只记得有一天去了音乐教室,她正在弹琴弹的好好的,本来好好在旁边微笑着的听音乐的樱和井野和几个女孩子却忽然的一脸惊悚的看着她,然后尖叫着从她旁边跑出去,她正疑惑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怪物!!”

    一个女孩子尖叫着的恐惧的声音犹然在耳,

    她完全意义不明,

    自那之后就变成了她一个人上学放学的三点一线,那几个女孩子就算看见她也是远远的躲开,就算她自己去说话,她们也会故作有事而僵硬的离开,

    而那个钢琴教室,除了攻略的玩家和她之外,再没人去过,那里就成了她独自一人的世界,

    她揉了揉自己的脸,对着镜子看了看,歪了歪头,

    自己的脸,很奇怪吗?

    剩下的,努力想,却也想不出头绪,

    正巧佐助推门进来了,他拿着感冒药和一杯热水,

    她接过药吞了下去,眉头皱在一起,“好苦。”

    “良药苦口利于病,今天觉得苦,昨天就别掉水里啊。”他径直坐下,把水递了过去,

    她接之后咽了一口,然后忽然问,“那个啊,我能,问个问题吗?”

    “像是问你自己是谁这种太蠢的问题,还是算了吧。”

    “不是的!肯定不是的!”

    他叹了口气,“那是什么?”

    “那个啊,佐助,你原来,不玩游戏的时候,是什么啊?”

    “什么东西?普通的高中生。”他疑惑的回答,

    “高中生,那是什么?”

    “就是普通的学生啊。还能是什么?”

    “普通的学生啊··学生之前又是什么?”

    “中学生?”

    “中学生··之前又是什么?”

    “小学生?”

    “那什么,小学生之前,又是什么?”

    “··幼儿园学生?”

    “那,幼儿园学生之前,又是什么?\"”

    对方显然受不了这种对话,他有些不耐烦的皱皱眉,“还能是什么?婴儿啊。”

    “婴儿之前,佐助又是什么?”

    “你难不成让我回答你受精卵?满足了吗?”

    对方说的话对她来说过于苍白,“那受精卵,又是··什么啊。”

    “我说啊,你要再这么继续问蠢问题问下去,我就真的让你十个月生活不能自理,直到知道受精卵到底什么意思了。”

    “···哦。”她缩了缩,虽然不知道句子里的含义,但对方的威胁语气显然十足,她也不好继续再问,对方揉了揉她的脑袋,说别让她成天想这些无聊无意义的事情,她只得应声,

    随后说明天我们出发你猜猜看,你觉得下一站我应该会带你去哪,对方一脸神秘她又猜不到,两个人玩笑打闹折腾半天之后他就又关门出去了,就留下她一个在继续躺床上看着天花板想着这些有的没的,

    完全,不愿意好好听她说话,只是在自顾自的进行着自己的计划和事情,别人一点否决权都没有,

    她尚未意识到自己已经开始有否决权的思想了,

    “真是的··”

    算了,比起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和尚老和尚给小和尚讲故事故事的名字叫从前有座山···这种永无休止的追问佐助他以前是什么东西的存在,永无止境的追问下去,她依旧意义不明,

    宇智波佐助,说他以前是高中生,

    高中生之前是初中生,初中生之前是小学生,小学生之前是幼儿园,幼儿园之前是婴儿,婴儿之前是受精卵,受精卵之前是精子和卵子,精子和卵子之前是男人和女人,男人和女人之前又是学生,

    这就是名为player,名为人类的物种,

    那么,自己,以前,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不自觉的又搅得大脑一片混乱,这一切对她来说太复杂了,

    不,比起这个,想想别的吧,果然像他说的吗,明天他会带她去哪,还是这个问题比较重要,

    会去哪呢?

    雏田望着天花板,伸出手,

    天花板之上是楼顶,

    楼顶之上是院子里白桦树的树顶,

    树顶之上是飘着白云的天空,

    那白云之上的天空之上···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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