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9

    降温明显,别叶莳多注意了衣穿保暖,免得生病延误工作进度。

    碍于到底算生疏的调色漆,她较以往费些工夫,好在新工艺的金本盆景效果并不比铜镀金所成的差。

    而出国前将萨摩耶送回犬舍暂住,她该去接了。

    车过拐口却撞见对面熟悉的一辆,主驾驶位的男人是外公助理,摇下车窗通知她跟去公司,甚至被领进会议室。

    座位更是在外公身边……

    两侧到场的部分与会者中,眼熟的无非只有潘总经理。

    别叶莳同样从对方的惴然脸上品出“我何德何能可以参加董事会会议”的求救信号。

    递回个一般皱的眉,她翻看犬舍老板发的自家狗子视频。

    真就想念得很。

    经外公碰来手肘的提醒力道,她顺势抬头,余光蓦地纳了半身西装,并随人之常情,自然而然投高视线。

    是副多日未见的五官,外露久久没收的惊讶,至于其它……

    看来有在海岛认真防晒,因而难掩下睑处浅显的憔悴。

    别叶莳撤了出神后凝多一阵的目光,扣紧手机边框的指腹使力而略微弓起,片刻又状似无意瞅向路淮为落座的斜对方。

    万幸附近的董事们纷纷先她招呼了人。

    会议室陆续满当,她无法忽视过分集中到自己身上的关注,便一概拿微笑应付。

    唯独对去某片长辈时怪艰难的,她生怕嘴角的弧度弯太牵强。

    得亏外公总算解释她来意:“我外孙女的大学专业是策展,与公司业务联系紧密,个人也具有良好的组织与决策能力,并能获得更多公司对接的行业相关资讯,后续她将参与公司事务。”

    天降关系户的威力足够造成打击,别叶莳敛眉略扫在场老人的一瞬变脸技能。

    收得倒也迅速,却依然被她并无针对意思的天生臭脸震慑到,末了找回状态可劲夸她……

    所以她真的不感冒生意场文化。

    从前还做策展人,她确实跟公司合作过展品运输。

    总归打交道异常麻烦。

    而且再笑都能把面部神经抽着了,现场又不只她一张新鲜面孔?

    完了明显寻到新茬的董事骤转话头,可谓甚得她心。

    随后众人聊热络了的内容却令别叶莳更难坐安稳。

    什么股东?

    谁是股东?

    她垂眼眨巴两下。

    除了自己,能参加董事会会议的,好像确实多少需要沾点股份……

    细听才清楚长辈们口中的年轻有为人士全靠持续购入股票,才成为了拥有51%股份的绝对控股股东,也就有了提出召开董事会会议的权利。

    得,她还以为是外公出的手。

    短时间内,赞声不绝于耳。

    整得别叶莳想趁乱打探一眼人才。

    反正她是继承人。

    合理,绝对。

    但到底像做了亏心事般,秒速躲闪。

    亏了。

    她就不该化妆,横竖也得让路淮为看见她的憔悴脸色。

    谁又比谁过得好呢。

    哪怕挪开了眼,男人偏向苍白的肤感,仍旧如一团陡然洇湿白宣的深重墨渍。

    极其受她在意。

    不同于董事口中充斥利益的在意词句,得知他名下本已拥有一家上市公司,便询问成为股东的原因,好奇是否两家公司将合作。

    以致再度回望之际,别叶莳直直与他越近的视线相触。

    脑内渐次递堆的哄声如潮生。

    漫延。

    她却一再退无可退。

    临人出声,才仿若被点醒似地狼狈逃窜。

    “想必前辈们对别小姐的继承权颇有微词,那么不妨由我来和各位公平竞争。”

    语气平缓,甚至掺有笑意。

    左右比她体面。

    根本原因……别叶莳倒知道。

    无非是她懒得继承公司。

    某些人口口声声说不替接手,其实数月来日夜费了脑子帮着。

    问题在于她这回是亲自领教了路淮为在生意场上的发疯招仇样儿。

    何止被强行打飞面具的一众董事悻悻,遭提及的她恨不能立刻消失。

    甭说他仅仅转看外公,衔笑而另添的“赵董”。

    简短却够刷存在感。

    “没错,就是公平竞争,那么接下来选举总裁和第十届副董事长。”

    加之外公不以掩饰的肯定。

    别叶莳忙抬右手,磨蹭着捋了会儿颊侧头发。

    老人家这是有多满意孙女婿……

    会议要真开始走流程,的确高效率,总归原总裁升了副董事长,到今天才与她见上第三次面的总经理则成总裁。

    结束折腾,外公明显兴致恹恹,但第一时间招呼了稍远的年轻人,直呼“好小子”。

    吓得她第一时间酝酿跑步起势,反被老人家含惑轻唤的小名揪回。

    既然外婆送了吃的来,再跑,她就得成贬义性质的好小子。

    反正计划未遂的丢人样子给路淮为看了个全,也没多余值得介意了。

    为免外公实在太奇怪他们双方之间的氛围,别叶莳争先走进办公室。

    只要走得快,“董事长办”几字就影响不了她,更能速度揣点吃的提前溜。

    赵译桢调侃完外孙女的如飞腿脚,关门笑瞅沙发边直直杵着的背影:“看来我们叶叶也被她外婆的手艺吓到了。”

    那是的。

    如果不靠稍存的注意力拿稳食盒,估计身后两人更会被吓到。

    “是你外婆坚持很多天,第一次做成功的蜜枣酥和醒狮酥。”

    怎么不是?

    别叶莳赶忙合上放有醒狮酥的不透明盖子,改用双手托住,略收颤声:“外,外婆呢?”

    她坐下放回,相对来说制作不麻烦的蜜枣酥倒是堆高了另一方盒。

    “放下这些就回家了,说要趁手感还在成功第二次,狮头你们只能一人一半了,我等会去她那里吃整个的。”

    随声音远近,余光内落下两道身影。

    别叶莳眼见盒盖被掀,单柄水果刀抵去醒狮酥中部。

    传至耳畔的话语堪比烦人絮叨——

    “不过你这孩子开都开了,怎么还重新扣上。”

    她没接分来的一半,视线保持在垂眼可见的范围以内:“好看的要留到最后吃。”

    刀刃摩擦脆物的声音似乎还于周边循环。

    蜜枣酥个头小巧,她接连吃了俩,目光与咀嚼微顿之后堪堪皱眉,伸手又凭感觉摸索着一个进嘴。

    单薄下睑兜久了的眼泪,倏忽于无声内因重量淌流,以秒计算的行经轨迹清晰可感。

    哭劲作祟的时候很难吞咽,别叶莳无法消减鼓囊的腮帮子。

    赵译桢总算发现怪在了哪。

    相处氛围。

    会议室里收敛熟络关系不搭理纯属正常,出了还注意距离?

    甚至推拒醒狮酥后就完全没吃任何的好小子,全程笑容偏勉强,莫名不在状态,刚才直接去追哭着跑走的外孙女。

    这像沟通清楚了的样子?

    连日来难得收拾平静些的心情重回谷底,别叶莳干脆按原行程,赶往犬舍带回同样能加重状况的萨摩耶。

    而追根究底,无非因为车镜中止步公司大门而张望的男人。

    急促得一如当初跑出农家乐。

    但她这次不想吵架了。

    -

    工作室一楼陈放的机器危险,别叶莳待二楼陪狗子玩了会儿久别重逢,却一时听见声门响。

    激灵后察觉对方用敲的,便排除了知道小门密码的路淮为。

    确定来的是新任总裁,她彻底放松,接过递近的两个快递:“这是?”

    海外寄的?

    “是这样。”潘铭宇略措词,“公司前辈说你是需要频繁用手的非遗传承人,我又觉得咱们遇到的第一次和第二次都很戏剧性,所以让移民定居澳大利亚的堂妹帮忙带了本土品牌的手部护理套装,然后她自己还盲选了三款木质调香水送你。”

    连番掂量了其中一个快递的重量,别叶莳转笑:“是不是两瓶500ml的手部清洁露和护手霜?我自己也常买这家东西,谢谢。”

    等人生愣继而恍然大悟地点头,她让稍等,进屋翻出另俩快递:“代购的刚到没几天,我不清楚她具体肤质,反正是六瓶两个品牌的防晒隔离妆前乳,在澳洲容易晒伤,让她挑着用吧。”

    未拆封的包装颜色统一到沉闷,何况视野内打来车子的右闪灯光。

    同样是熟悉的轿车,此刻这辆已拐进弯。

    别叶莳不由圈紧怀中的萨摩耶,后挪了小半步,移回眼:“那我先进去忙了……”

    合理但未免太过突兀,潘铭宇同时听到关车门的动静,转看的瞬间了然。

    只赶紧跑向自己车,趁与人错身:“我只是来普通送东西的!”

    傻子才瞧不明刚才会议上烧旺的暗火。

    双方眼神再怎么间歇性地一盯一躲,也加重了不清白的嫌疑。

    更别提身后,他隐约听见的“叶叶”两字。

    隐忍劲极其惹耳。

    别叶莳被声久违的亲昵称呼热切到,险些绊脚。

    而萨摩耶老伸了脖颈往后瞅,让她更加忙乱,顺势捂了狗子眼睛。

    可惜捱不过小家伙的灵活度,非但望人,还怪热烈地叫唤,甚至抛去招牌微笑。

    这胳膊肘外拐的情况害她真绊了脚。

    因此得以听男人将两字重复,更急。

    声音却离近了多分:“这不就是你要的结果?”

    应激般甩开扶来的手稍久,别叶莳几乎站稳,眉眼仍皱深,继续背对声源。

    “你以前甚至要把公司让给我继承,我现在只是进入了董事会,只是提前让那些觊觎你财产的老江湖看清楚我的脸,还远远不够。”

    “叶叶,你很久没对我笑了……我羡慕潘总,但我拥有对他的生杀大权。”

    本已得到所迷惑的问题答案,她恢复的脚步却因后话骤停:“你这是不讲道理,是发疯。”

    及终的转身附带关门动作,怎知把手被男人握狠了对抗来。

    落于下风的处境频频增她心悸速率,无奈递前吝啬抬与的视线。

    无风的秋日不若夏季喧吵,两相沉默之中,光有萨摩耶蹭动的窸窣。

    别叶莳将抱着的萨摩耶放去门口立柜台面,开始用双手同人较劲:“不准你进来。”

    她就是小气,秒撤眼。

    所见便成了路淮为使劲握住门把的单只手。

    青筋明显,她仿佛感受到了加剧的痛意,一时竟也舍不得太用力。

    好似抱狗子的轻力。

    何况对方也未再进半分。

    僵持不下,别叶莳更侧了目光,偏巧见着萨摩耶懒散窝了身子,歪头直瞅他们。

    横竖小狗没做错什么,她只得顾自吞了委屈劲。

    却到底掩盖失败,语气甚至沾急:“不准你看他……”

    该是又带了些许佯嗔意味,萨摩耶竖耳笑来。

    可恶。

    好爱。

    比路淮为顺眼。

    顺眼得乍然溜神,勉强堵门的手松了不少,她只觉余光里压下趋近的阴影。

    惯性当真可恶。

    忙慌定了同样令人失稳的前跌身体,路淮为因一声惊呼后紧急覆来腰背的十指,吃愣略久。

    可之前扣了金属门环的右手分明因他这动静扭到。

    此刻则耳闻一记清晰的轻嘶,也明显察觉贴就的右掌离开了原处。

    不消几秒,别叶莳错愕于倏忽被外力揽近,愈发盘桓周身的气息。

    茶、竹所散而两相交织的清冽。

    反致她捱了烫,急欲逃脱。

    挣力却一并宣告无效。

    是比以往每次拥抱都用力,劲直将她困住的程度。

    男人过近的呼吸放缓,随哑声侵袭:“我没想到你也会在公司,但我抽空回国,最主要为了见你。”

    “可我说得很清楚了吧。”别叶莳懒得多挣,更无意多说。

    她还以为,已经沟通清楚了。

    “清楚。”

    明白。

    只见沉默,不见放手的清楚。

    别叶莳觉着累。

    延迟落入耳中的嗓音倒一致低弱,毫厘不敌拥抱的半分:“你可以心狠,但告诉我期限。”

    视野中,满地垒金。

    她记得银杏叶咀嚼后微苦,恰如茶叶。

    “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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