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跑要找最佳路线什么的，还得伪装自己，都是要动脑子的活，柏晓不想做。
她决定开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在牧辰房间的门口，莱特妮将军和拉曼上校擦肩而过，前者一脸困惑，后者如临大敌。
牧辰不合时宜地打了哈欠，上校蹙眉，扫视一圈后推开了卧室房门，柏晓被推门的声音惊醒，对上校比了个中指。
上校神情肉眼可见地放松了下来，他身边的副官更是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
柏晓揉了揉眼睛，打开终端看了眼时间：“四点半，你提前了半小时，上校。”
趴在桌子上睡的，脖子有点不舒服，柏晓揉了一下脖子，眼睛还眯着：“我很乖的。还有半小时，我觉得我可以吃个早饭。”
上校对副官使了个眼色，副官离开了，他估计还带走了牧辰，柏晓听到了牧辰的一声“嗷”。
“你运气还真好。”上校倚在门口，“昨晚八点到十一点间，亚伯罕机甲学院内发生了一起屠杀，一帮自称幸存者的人以为反抗者莱茵报仇的名头，不知从哪儿搞了一批战斗机械人，突破军方的防护闯进了亚伯罕学院，巧合的是，因为你的原因，军方接手了学院的机甲库和武器库，我接到皇帝秘书的紧急通讯，带人去了趟天空城，整个学校啊，就像一个被人剥光了的小娃娃。”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等莱特妮将军赶到，学校已经死伤一片了。帝国已经好久没有遇到这种事情了，科学院的慕辞教授连夜带着一批信息技术的学者，花了两小时在浩瀚的通讯网络中寻找到他们，加上警局那边的调查，所有证据指向福利院。”
福利院，褚星！
柏晓的神情紧绷起来，放在圆桌上的手向后滑了一点，五指死死抓住圆桌边缘，因用力过猛，骨节泛白。
上校眯起眼睛笑，把玩着胸口的流苏：“我的妹妹死亡，亚伯罕教授重伤，余素教授，或者说薄伽丘.莱茵，失踪。”
柏晓吐出一口气：“所以呢？”
“所以说，你运气真好，逃过了这一劫。”
“你怀疑，罪魁祸首是我？”柏晓说。
科学院的动作非常快，两小时就能通过通讯网络锁定福利院，那么调查出她在那段时间去了福利院，不难吧。
犯人在福利院，那么莱特妮将军不去福利院，来这里干什么？
“动机呢？”柏晓问，“你认为是我做到，那我的动机呢？”
“哼，你指望这位话都说不利索的小姑娘能够拉起上万人的恐怖组织，还不如指望唯心降临呢。”
是牧老头的声音，他杵着手杖，牧辰和上校的副官走在他身后，牧辰手里提着蛋糕，他竟然真的去买早饭了。
上校后退了几步，弯下腰，毕恭毕敬道：“先生。”
牧老头举起手杖：“滚滚滚，带着你的人滚，带这么多人在我侄子房间里像什么样子。”
虽然有点不合时宜，但柏晓还是想说：“你的侄儿是黄花大闺女吗？”
牧老头举起了手杖：“你！”
“唉，冷静冷静！”
场面一度非常混乱，牧老头作势要揍柏晓，柏晓躲在上校身后，牧辰把蛋糕塞给了副官，抱着牧老头的肩膀，提着蛋糕的副官求助似的看向上校，上校一脸懵。
最后，五点的钟声响了，柏晓不得不离开这里，她被几位士兵压出了科学院，牧辰和牧老头送她到科学院的门口，站在列车门口，柏晓忽然回头道：“唯心真的降临了哦。”
牧老头一激动，把手杖一扔，双手叉腰：“你看看，神经病！”
柏晓发出一声“嘻嘻”，在上校见鬼的目光中走进列车。
柏晓以为自己会去审判庭蹲几天，要是莱特妮没有被处决的话，她还想去看看莱特妮，奈何天不随人愿，她刚到审判庭大门口，抬起的脚还没有放下去，就见一位金发碧眼的秘书小姐脚踩小高跟，哒哒跑过来，向上校鞠了个躬，额头有汗水，结结巴巴说了一大堆恭候词，最后说：“皇帝要见这位小姐。”
上校很意外：“她？”
秘书小姐抱着文件，表情紧绷得好似要把后槽牙咬碎：“是的。”
于是，柏晓只能回到车内，前往天空城。
她看着窗外渐行渐远的高楼大厦，以及街边飞速闪过的机械人，忍不住想皇帝是什么样子。
一直以来，她都把皇帝相信成了邪恶混乱的乐子人，她也希望皇帝是乐子人。
她不知道牧云星上居住是否都是罪人，也不在乎莱特妮小姐为牧云星人牺牲自已是否有意义，但她可以把一切归咎到皇帝身上，皇帝为了快乐杀死了牧云人，也为了一时的喜悦放仍唯心害人，这样她仇恨皇帝就有理由了，她需要仇恨推动她前行。
毕竟死亡了一百多次，她如今还能够站在这里，需要的不仅仅是藐视一切的欢愉，还得有仇恨，虽然这个仇恨只是象征性的，她甚至没有挂在口头上，也并不认为自己可以报仇。
她曾发誓要弄死玩家，也答应了唯心要杀死皇帝，可此时，她距离玩家扮演的皇帝越来越近，比违约的愧疚感更加强烈的，竟然是恐惧。这种恐惧没有任何由来，仿佛是从她诞生起就藏在骨子里的基因禁令。
不能恐惧，柏晓按住自己的心脏。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不是NPC，她是与玩家平级的神，是堕入了这个世界的神，打破第四面墙又如何，她本来就不属于这个世界。
不对。
心脏疼了起来，柏晓弯下腰，两个手指按压胸口，恨不得按碎骨头，把心掏出来。
一直以来，她都在逃避一个问题，万一这个世界不是游戏怎么办？
如果这个世界不是游戏，皇帝不是玩家，也不是乐子人，而是一位尽心尽力解决问题的好皇帝，那么这所发生的一切，要如何解释？
或许，这一切都没有发生，是她幻想出来的呢？
牧云星根本不存在，何谈毁灭？莱特妮小姐本来就是一个不可理喻的精神病，精神病杀人不需要理由，至于薄伽丘，他可是反叛者的后代，皇帝根本不可能留他一命，他根本不存在。
她或许，真的是接触了唯心，从而陷入癫狂的芙小姐，而不是穿越者柏晓。
她不是穿越者，她从来没有死亡，也没有复活。
不可能！
如果她不是穿越者，没有死亡一百多次，又是如何知道牧云星审判庭的布局，从而潜入进去救人？
如果牧云星是她幻想出来的，那么牧云星审判庭，会不会也是她幻想出来的？
如何皇帝不是乐子人玩家，这个世界不是游戏，那么......
柏晓猝然抬起头，一切都是假的。
她突然，不想去见皇帝了。
只要不是亲眼所见，那么她就可以继续欺骗自己。
不——
柏晓颤抖着抬起手，猛地扯下自己的头发。
她借助桌子上水杯里的水，看到了自己的脸，她缓缓抬起手触碰自己的脸，从额头到鼻子，在到嘴巴、下巴，她充分的认识到，自己是真实存在的。
柏晓一巴掌拍下座位右侧的红色按钮，列车上所有机械人与士兵、警察，都收到了她的求救信号，最先进来的是原本就守在门口的士兵：“小姐，你还好吗？”
柏晓撩开被冷汗打湿的头发，眼中恐惧还未消散：“我好像见到了唯心。”
随即，她又摇了摇头：“我肯定我见到了唯心，唯心在影响我的大脑，我需要帮助。”
两位士兵对视一眼，一个留了下来，站在柏晓身边，一个去另外的车厢摇人。
服务机械人姗姗来迟，柏晓拜托机械人拿来一盆冰水，郑重地对士兵说：“待会，你要是见我神志不清、胡言乱语，请把我按在冰水里，然后大骂：‘去你妈的唯心，爷就跑单怎么了，有种出来弄死我。’”
士兵一脸为难，柏晓又重复了一遍，然后强调：“我要是被唯心弄成了傻子，你那啥上校，也不会放过你吧。”
士兵思考了一会儿，弱弱点头，柏晓放下心，闭上眼睛继续和唯心吵架，今天要么唯心滚出她的大脑，并且永远不再回来，要么她被唯心夺舍成傻子，不过如果她真输给唯心的了话，她不介意在被唯心控制的前几分钟抓起士兵腰间的枪，一子弹重开。
凭什么啊，唯心凭什么趾高气扬，给她增强一点精神力，就像让她冒着死亡的风险去刺杀皇帝？
要她刺杀皇帝也不是不行，拿出诚意啊，比如唯心直接和她融为一体，成为她的一部分，唯心所控制的信徒全部臣服与她，为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就像帝国的贵族们是如何对皇帝绝对忠诚的。
再说了，她为了这点精神力，废了那么大的口舌，唯心听她说了那么多，给她增强一点精神力怎么了，去街头看人跳个舞还得给钱呢。
总之，柏晓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这是唯心自己看人不准，信了一个骗子。
再说了，柏晓什么时候说了自己不违约？
如果皇帝给出的条件比唯心丰厚，或者说服她，她也不介意为人类帝国平定内乱，征服海星人什么的。
反正，自己快乐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