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力是个玄乎的玩意儿，就像天赋型画家口中的手感，有灵感时仿佛毕加索附体，提笔就是价值上万的艺术品，没有手感时圆圈都画不好。

    在柏晓看来，精神里这种东西实在是不应该在科幻世界出现中，应该在玄幻世界。

    因此，当她满头是血的从机甲里走出来，躺在医疗舱里的时候，再次感叹：机甲干不过战舰，不是没有原因的。

    一艘大型战舰需要上千名技术兵同时操作才能够发挥完全的实力，机甲不需要，一个机甲兵就能够完美掌控机甲。

    一个智商在及格线的普通人，只要愿意花几年的时间学一学战舰的理论知识，体能稍微好一点，跟随普通的科研或殖民舰船在星河中跑一跑，熟悉舰船的基本操后作，就能过胜任战舰兵了。

    而机甲兵压根不能培养，精神力这种玩意是天生的，精神力强悍者天生就是机甲的好兄弟，最多背一些理论基础，就能够完美操作机甲，而精神力脆弱者，一碰到机甲的精神网就死。

    柏晓属于中等偏下，精神力弱，但还没有到一碰就死的地步。

    但每次上机甲实践课，她要么抱着“身后就是家园，我们退无可退”的心态上去殊死一搏，用强大的意志力和精神网硬碰硬，下课后去医疗舱躺个半天，要么就是刚上去就吐血，被老师强行托下来塞医疗舱。

    总之，柏晓的求学路非常艰辛。

    连薄伽丘……不，小余教授都忍不住来劝她：“这学也不是飞上不可，要不你去找你那位牧先生，让他去求他那位神通广大的叔叔，给你塞慕辞军校去？”

    柏晓笑着点头，趁薄伽丘不注意，反手掏出他兜里的糖，剥开糖纸塞嘴里：“薄荷味，不好吃。”

    薄伽丘翻了个白眼，从另一个兜里拿出一把橙色的软糖，往桌上一拍：“看在你努力学习的份儿上，赏你了。”

    柏晓毫不客气，抽了张纸，把薄荷味的糖吐纸里，拆开橙色的糖：“橘子味。”

    薄伽丘满脸嫌弃：“瞧你这点出息。”

    对此，柏晓好不在乎，她翻了个身，侧躺着“问你个事呗。”

    她的神色暗了下来，几缕头发垂下，挡住她半张脸，薄伽丘收起了戏谑的神情，郑重点头。

    柏晓又剥了颗糖：“你天天买一堆糖放兜里，又不吃，图啥呢？总不能给我准备的吧？”

    她说完又把手伸到薄伽丘衣兜里，薄伽丘捂着衣兜跳了几米远，心说就不该来看这没心没肺的小崽子。

    摸糖失败，柏晓装作无事发生，打了个哈欠：“你妹妹喜欢？”

    薄伽丘已经退到了门口，闻言“哼”了一声，算默认了。

    柏晓坐在床上，挽起头发，几缕碎发垂在额前，有点挡眼睛，她甩了甩头。

    “穆斯塔区，B2楼208办公室在哪儿？”

    “208办公室不知道，但B2楼是监控区。”

    薄伽丘回眸，见柏晓坐在床边，正在系鞋带，问道：“监控器不对外开放，你进不去。”

    “所以我才找你。”柏晓拿起床头的外套，“走。”

    “不是，我啥时候说要带你去了？”

    “我调查过，那地方普通老师进不了，我不觉得你这位动不动就迟到的老师有带人进去的权利。”

    “所以？”

    “莱茵家小少爷，帝国有名的熊孩子，您的大名从首都星到帝国边缘的穆索里星，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您读书期间干了两件大事，其一是一时兴起黑学校监控偷机甲，差点酿成大祸，其二是单枪匹马潜入天空城，吓到了皇帝，你爹和你老师在天空城跪了三天才熄灭皇帝的怒火。”

    “……”薄伽丘沉默片刻，“谁告诉你的？”

    柏晓卖队友都不带眨眼：“牧辰。”

    “所以，我认为你有办法带我进入监控区。”

    薄伽丘按下门把手，咬牙切齿：“那你找他去。”

    柏晓：“求你。”

    “……”

    最终，在柏晓的哀求下，薄伽丘还是冒着被开除的风险，体验一把青春时光。

    穆斯塔区有一个名为穆斯塔的智脑，据说是帝国迄今为止最先进的机械智脑，不仅能够同时接收学校上万摄像头的画面，还能够操控学校里所有的机械，要是有哪位天才发癫，顺着监控系统黑进穆斯塔区，拆了穆斯塔智脑，那这个学院也差不多报废了。

    薄伽丘先带着柏晓来到了学校的储物区，蹲在仓库里黑监控。

    一蹲就是一天。

    月亮高悬于天，柏晓跟家里的管家打了个电话，编了个不回家的借口，然后揉了下眼睛：“还没好吗？”

    “帝国排名前百的学院的系统，哪儿那么好黑？”

    也对。

    柏晓打了个哈欠：“帝国的法律严苛到大街上吃个蛋糕都犯法，你黑人监控怎么没事？”

    薄伽丘头也不抬“亚伯罕又称索多玛，知道吗？”

    啊，索多玛，没什么奇怪的。

    柏晓拿出一颗糖……等会，索多玛！

    她猛地站起来。

    薄伽丘：“对，就是你以为的那个索多玛。”

    柏晓鼓掌，已经被震撼得说不出话来了。

    索多玛是一座城市，以开放出名，一般跟性与同性恋绑在一起。

    在宗教还支配者人们生活的年代，索多玛无疑是邪恶的代名词。

    帝国的虽然法律严苛到极致，人也刻板保守，但也不至于视做/爱为洪水猛兽，那么，这里的索多玛肯定不仅仅指性，还有别的什么。

    柏晓心里有个荒诞的想法：“学校的优秀毕业生，不会是看违规次数来评价的吧？”

    “不。”薄伽丘拍了拍衣服，应该是破解好了，也站了起来，“谁手上的人命多，或者谁的恶作剧的危害大，谁就是学校的优秀学生。”

    “机甲设计师毕业后可以从事战舰维修之类的工作，而机甲单兵，只有探索宇宙一条路可走。一个人驾驶一座机甲，在宇宙中漂泊，很难不疯，迄今为止，没有一位机甲单兵的工作时间超过了十年。而优秀毕业生不一样，优秀的毕业生可以进入审判庭。”

    “你还是想办法去慕辞军校吧。”薄伽丘说。

    柏晓难得没有反驳他，只感到一阵恶寒，沉默地走在薄伽丘后面。

    亚伯罕学校培养有个性的学生，而士兵需要的是服从，当亚伯罕的优秀毕业生离开校园，去到审判庭时，需得一寸寸打碎野蛮生长许久，已经成型了的骨头，逼迫自己服从指挥官。

    如果这是玩家故意设置的话，柏晓只能说，玩家真会玩儿。

    恶劣程度不亚于拉良家妇女下水，劝妓/女从良。

    但柏晓是不会离开亚伯罕学校的。

    一个战舰兵无法操纵战舰，机甲兵可以操纵一架机甲，前者不值钱，后者是真的有掀了天空的能力，所以才被皇帝打压。

    而一位正常的中产阶级家长，是绝对不会让自己唯一的孩子去索多玛学习，哪怕索多玛的教学质量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