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霎时寂静无声。
大抵是没料到会被两人先后出言嘲讽，还如此直白，心生畏惧的何大面红耳赤伏在原地，只觉羞愧难当。
陆长渊本做了个‘请’的动作，闻言也顿时僵在原地，他的视线从白衫女子身上转移到身后的那个羸弱小男孩。
半晌，方才叹道：“前辈家的小孩，当真是天真烂漫，童言无忌！”
轻纱之下，赵长苓忍不住扬起唇角：“小孩子嘛，机灵活泼点，挺好的！”
得了夸奖的江澈忍不住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陆长渊跟着笑了笑，将话题扯回到正事上：“前辈随我来！”
话毕，就领着赵长苓出了客栈，朝着陆府走去。
那何大许是怕陆长渊乱说话，默不作声地紧跟在身后，前面三人对视一眼，也只当他不存在。
夜幕降临，圆月当空，一行人走在寂静的街道上，不消片刻，就来到了陆府大门前。
西林镇虽然偏僻，但陆府好歹是镇上的第一世家，大门自是修得十分气派。
天色昏暗，守门人立在原地，眯了眯眼睛，看了好久，方才鄙夷地啧了一声：“废物回来了！”
估计还不过瘾，一守卫指桑骂槐道：“灵根尽毁，若我遇到这样的事，必是羞愧难当，直接麻溜地滚出陆家，哪还会恬不知耻地赖着不走！”
另一个守卫瞥了眼陆长渊，说道：“就是就是，可能还当自己是高高在上的陆家大少爷！”
两人就这样明里暗里地嘲讽陆长渊，措辞难听，江澈忍不住啐了一口，义愤填膺怒骂道：“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谁？”守门人怒从心生，循声望去，当即笑出了声。
“哪里来的小乞丐？还是个瞎子！大少爷，您竟然与这样不堪的人厮混在一起，遇到点挫折就堕落至此，啧......”
“你！”江澈攥紧拳头，愤懑不已，松松垮垮的衣服，眼蒙白布，瘦弱得能被对方一掌拍死。
没有恢复，他可不就是个小瞎子。
“废物与狗，不得走正门，陆家可不是一个小瞎子能进的，滚！”见小孩吃瘪又倔强怒视，守卫更是畅快。
江澈脸上大变，旋即要出手，欺软怕硬的守门人察觉到他的动作，当即嘴角一勾，出掌朝他而去。
“硬闯者，诛！”
掌风袭来，赵长苓指尖微动，跟在最后头的何大忽然被一股力量拉扯到江澈跟前，直接把他当成挡箭牌。
“住......住手！”
动手的守门人吓得赶紧收手，退到五步之外，骇然失色道：“何管事！”
“还不退下！”何大怒喝一声，两个守门人面面相觑，虽不知道何管事怎么和陆长渊在一起，可两人旋即分散两边，打开了门。
没人阻拦后，陆长渊带着二人走进了陆府。
拐了个弯后，见守卫和何大已然没了踪影，江澈好奇问道：“你不气？”
陆长渊苦笑一声，却也无可奈何：“一群捧高踩低的人，现在二弟风头正盛，他们想巴结他，必然会轻视嘲讽我！”
灵根被毁，如今就是一个练气初期的守门人也敢对他出言不逊，以下犯上，他的地位，甚至还比不上一个小小管事。
江澈皱眉：“现实得让人气愤！”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赵苓渊跟在他们后面四下打量。
一路走来，下人骤少，愈发安静，走廊两侧的红灯笼迎风飘荡，撒下一片红光，处处透露着萧条与破败。
想来因为灵根问题，陆长渊的住所也被换到了偏僻位置。
赵长苓沉默无言，继续往前走。
在路过一处大门紧闭的院落时，敏锐察觉到不对劲，那紧闭的门缝透出点点灵气，扑面而来，扰人思绪，
杀死那重生者之后的静下来的心，忽然像是发现了什么一般，热血沸腾地跳动着！赵长苓停下了脚步。
浓厚的灵气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似乎还裹挟着一丝似有若无的外来之气。
“奇怪，好像嗅到了抓我之人的气息！”江澈细细嗅了嗅，小脸一皱，似是发现了什么，于是，又闻了几下。
迟疑道，“不对，好像是......九九？”
闻言，赵长苓表情古怪了一瞬。
不得不承认，江澈眼盲，但是嗅觉的确准得惊人，若真如此......那就是99号清理者被系统缠上了？
她行至门前，淡漠的双眸看着紧闭的大门，白皙纤细的手指点在门上，轻轻一用力。
“吱呀——”门开了。
陆长渊大惊，未来得及开口制止，便见门开的刹那，小院里站着一个诡异之人。
那人立于黑暗之中，看不清脸，
“你是何人？怎么进来的？”陆长渊吃惊大喝道。
那人身着黑衣，本就诡异，而他的背后无端还长出数不清的手，陆长渊身子忍不住颤了颤，下意识看向赵长苓。
戴着斗笠，看不清表情，瞧着十分淡定。
恐惧一扫而空，忽而心安。
“九九？”江澈吸了吸鼻子，试探地轻声唤道。
院中之人闻言，忽地歪头咧嘴一笑，身后的手胡乱挥舞着，动作有些僵硬。
“江......江澈！你看，我这么多手，必能......抓住那群入侵者。”
他的声音刺耳瘆人，听得人直起鸡皮疙瘩，
赵长苓嗤笑一声，看这情况，99号清理者是心生魔障，让系统钻了空子，弱懦！
只是......系统策反清理者，反之，也可行！
赵长苓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回想起江澈于道观说的话，一个想法油然而生。
收徒，洗脑，策反！那便开始吧！
她本是随性洒脱之人，有了主意后，便扬起唇，不动声色挡在江澈跟前，因为她可不想再让系统钻了空子。
回首道：“乖，再有十日，便是沧云宗收徒大典，待你测完灵根，我会依着规矩，收你为徒！”
江澈被她的脑回路搞蒙了：“我不是小孩......不对，收徒？”
赵长苓懒理江澈困惑和诧异，目光幽幽看向因为她的话陷入呆滞的陆长渊：“你也是，当个二徒弟！”
陆长渊疑惑开口：“你是？”
赵长苓掀开斗笠，衣袂飞扬：“赵长苓！”
当世第一的赵长苓！
陆长渊眼露惊喜之色，大喜过望，他的胸口不住起伏，张开嘴，半晌也没说出一个字。
见此情形，江澈懵懵懂懂间，领略到赵长苓的意图，旋即精神抖擞，做好战斗的准备，却再次被赵长苓伸手拦住了。
“所以，给我退后！”赵长苓微微一笑，看向99号，含笑的眼睛里闪过一抹晶亮的兴奋之色。
被系统控制的清理者，真是长见识了！
她伸手唤出长霜剑，寒冷的气息逐渐四下蔓延，江澈和陆长渊还未从收徒惊喜中反应过来，便被那刺骨寒意逼得连连后退。
只能紧盯赵长苓。
赵长苓挥动手中的长剑，向99号攻去，99号立在原地，脸上的笑容愈发狰狞。
下一瞬，冰冷剑气骤然包裹住99号，那人还未缓过神，就被冻成了冰雕。
一点白光自他胸口亮起，不断膨大，旋即脱离99号的身体。
系统出现！
赵长苓眼神一凛，挥剑向前。
暴露的系统眼见清理者出现，瞬间慌了神，发现陆长渊周身弥漫的怨念和不甘后，当即散发出耀眼白光，直冲陆长渊而去。
宿主，我来了！
这么想着，系统忍不住打出一串乱码，看着呆愣原地，仿若灵魂出窍的陆长渊，更是放肆地疯狂刷起屏来。
触及陆长渊的刹那，只听得砰的一声，系统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直接甩飞出去。
冲击波及之下，陆长渊只觉得眼前一阵白光闪过，然后便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心中猜测验证七八的赵长苓执起长剑，站在系统身后，江澈慌乱之中守着陆长渊，立于系统之前。
前后围堵，被困住的系统慌不择路，上下乱窜，忽地听到一阵破空巨响，还没反应过来，一柄长剑擦过它身旁，狠狠插在树干上。
树干霎时崩裂。
系统被这突如其来地凛冽杀气震慑住了，它停在原地，怔怔看着赵长苓，就看到那柄长剑飞回到她的手里。
赵长苓手中长剑一转，定定看着眼前的一团光亮。
光亮忍不住闪了几下，无助地看着那人的眼睛，双眸淡漠，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不，死系统！
这人，不是人，惹不起，惹不起！
系统暗骂一声，二话不说转而攻向江澈，毕竟这么一对比，他弱不禁风，好突破。
欺软怕硬。
赵长苓冷笑一声，手执长剑，静静等待。
无他，她只是想看看，这个100号清理者的实力如何。
系统带着光亮而来，江澈立于原地，细细嗅了几下，后知后觉发现到赵长苓立在原地，似乎在等待什么。
系统已然近在眼前，江澈快速想了一下，脑海里有了猜测，他嘴角上扬，蒙着眼睛的布条忽地掉落在地，露出惨白眼眸。
那系统对上这诡异的双眸，被吓了一瞬，连忙想要刹住脚，妈呀，这才不是人！
可由于速度太快，系统稍微一用力，就直接飞了过去，完全停不下来，
光晕触及江澈的胸口，瞬间散开，一股怪力裹挟着系统。
两相对峙下，江澈双眼充血，胸口处忽地涌现起一阵疼痛，并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还未搞清楚发生了什么，江澈就硬生生吐了血。
察觉不妙的赵长苓，挥剑砍断二人的连接，剑气四溢，系统霎时灰飞烟灭，而江澈也晕倒在地。
盈盈光点绕于小院，恍若星辰。
陆长渊幽幽转醒，诧异道：“师尊，发生了什么事？这大师兄怎么了？”
倒是上道。
赵长苓唇角上扬，缓缓扶起江澈，淡淡道：“没什么，只是看星星看月亮，然后看晕了！”
听到声响的江澈奋力睁开眼，入目一片晶亮，他刚想开口说什么，可是倦意袭来，眼皮不停打架，终是晕了过去。
下一刻，他的身形慢慢变大，逐渐恢复。
手上的重量大增，赵长苓一愣，恍惚间，好像听到他说了句‘明明是太阳’。
“大少爷，你在这里做什么？”
一个浑厚冷漠的声音自三人身后响起，带着明显的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