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响起,薛怜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她昨晚倒在血泊里实在动弹不了,便任由自己躺在那里,虽然睁着眼而意识却不知飘向了哪里。

    天已大亮了,她爬起来朝那哭声处走去,一个精壮的男子跪在地上嚎哭着,满地村民的尸体给了她一个信息,这个人应该是村里人,不知道为什么昨天不在村里,所以逃过了一劫,此时才知道全村都已经遇难。

    他哭得伤心欲绝,所以没觉察到薛怜的靠近。

    “请节哀!”

    薛怜的出声打断了他,他猛然抬头,在看见薛怜的一刹那如同见了鬼般,但他也仅仅是震动了一下。

    “是宋家的铁骑杀了他们。”

    他悲痛的眸子里射出了仇恨,浓浓的愤怒和杀意包裹了他,他不是没猜到,前些日子这群人进村的所作所为让他把第一个怀疑对象锁定在了他们身上。

    薛怜看着他说:“不过,我也已经把他们全都杀了。”

    他再次震动,看着薛怜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薛怜指着方才那个小院说:“就在那里,还有一个在那边房子里,全都死了。”

    男人顺着她指的方向过去,入目那一片修罗地狱此刻在他眼中却如同蓬莱仙境。

    “哈!”他裂开嘴角,“哈哈哈哈……”

    “不过你要快点离开这里,他们的首领就要来了,我也要走了。”

    薛怜说完便转身,她已经耽误了太久,不知道宋秋石何时会来,她必须快点离开。

    “恩公留步!”那男人在身后喊道。

    薛怜转身,那男人却蓦地跪下,对她磕了一个头说:“恩公大恩大德,我虎子没齿难忘。”

    “你是虎子?”薛怜惊讶地瞪大了双眼,“你不是死了吗?那你认识二丫头吗?”

    “二丫头是我妹妹,但我还没找到二丫头的尸身。”说完他便扑到那一堆尸体中翻找着。

    “二丫头可能没死,她被我的侍女和父母带走了。”

    “真的?”虎子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惊喜,上去拉着薛怜的袖子,“二丫头真的没死?”

    “我也不敢给你保证,当时她已经受伤了,虽然我给她吃了药,但是进了山能不能活下来还得看她的造化。”

    “她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我就剩她这么一个亲人了。”

    薛怜叹了口气说:“那你跟我一起走吧,我和他们约好了在蜀中见。”

    虎子答应了,但他坚持要将村民埋了,百多号人就算是干到天黑也埋不完,但也不能让他们曝尸荒野,就不说这么多尸体会不会引来野兽啃食,也要防止宋秋石来了以后侮辱尸体。

    “要不烧了吧?”

    本来大盛之前就有火葬习俗,只是这些年比较流行土葬,在大盛的传说故事里人本是由尘土而生,死后化为尘土也算有始有终。

    虎子点了点头,于是薛怜便开始帮他搬运尸体,虎子拦住她说:“我一个人可以的,你去找身衣服清洗一下吧。”

    薛怜这才想起,她现在一身干涸的血液,已经不能用狼狈来形容了,走出去随便遇到一个人都会被当成鬼的。

    她点了点头,转身找了一家农户,这家人院子里正好晾着衣服,她找了一套女装进了屋子。

    来不及烧水了,她也没有矫情,舀了一桶凉水仔细地清洗着,身体上有衣服遮挡倒是好洗,但脸上、脖子上以及头发里面全是干涸的血浆,在薛怜的揉搓下,一股血的恶臭扑面而来。

    她几欲呕吐,思绪又回到了昨晚,但已经比昨晚镇定了很多,她快速整理好自己,还带了两套干净的衣服用布包着。

    出门时虎子已经把村民全部摆好了,旁边放着大大小小各色酒坛子,这都是从各家各户搜集来的。

    看薛怜出来,他才开始往尸身上倒酒,薛怜过去帮忙,很快便燃起了熊熊大火。

    虎子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三个响头,“虎子不孝,不能给你们厚葬入土,等我找到二丫头一定回来给你们补上三天三夜道场。”

    薛怜抬头看着上空浓烈的黑烟,忧心地说:“我们得走了。”

    这么大的浓烟,很快就会引来附近城镇的官兵,如果宋秋石也在附近,那就更遭了。

    虎子点点头站起来擦干了眼泪说:“放心吧,我们村在蜀中和金州中间,距离两边都很远,蜀中和金州一向都不愿管这边,就算要管,官兵一时半会也赶不过来。”

    为了避开宋秋石,他们还是选择了走山路,幸好有虎子在,他是本地人,对这座山比较熟悉,让他们少走了很多冤枉路。

    一路上薛怜也知道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前些日子宋秋石带着人途经此地,发现这个村方圆百里都是荒山野岭,若是要从此地经过那就必须要在这个村住宿,否则就得连续好几天露宿野外。

    于是宋秋石便询问村民这些日子是否见过外来者,因近年来前往蜀中和金州的驿馆搬迁,有了更好更快的路,所以这个村子也逐渐没有过路的行人了,他们已经好几个月都没见过外人了。

    但宋秋石不信,让人将每家每户都搜了个底朝天,把家里的家禽放跑得到处都是,却没有找到一个人,然后又命人将村里所有的书本全部交出来,据说是要找什么账本。

    虎子爹是村里唯一的教书先生,家里藏书颇多,宋秋石不想在这耗太久,欲将书全部带走,虎子爹上前阻拦,被旁边的侍卫一刀杀了,虎子娘见状发疯似的扑上去也被一刀结果了。

    虎子怒目圆瞪,当即就要与宋秋石同归于尽,然而宋秋石只让人将他绑了,又告知村里人,若是遇到外来人,立刻到金水渡口报告,用人来换虎子,于是便将虎子带走了,走之前,那个宋旭还将他家的房子点了。

    后面的事薛怜也知道了,怪不得他们到村里投宿会被村民捆起来。

    “但宋旭不是说你已经死了吗?你是怎么回来的?”

    虎子回忆着那天的情形,他一路上不断挣扎反抗,严重拖慢了他们的行程,于是宋旭一恼便要杀他,他紧急中跳进了波浪滔天的金水江里,宋旭看这湍急的江水,想必他是绝无生路,也便没有再管他。

    他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但他运气好,在江水中漂了没多久便挂在了岸边一截枯木上,他清醒过来后拼了命爬上岸,找了三天才找到回村的路,结果却看见那惨绝人寰的一幕。

    薛怜没有问他为什么不去报官这类的话,若是寻常百姓的纠纷,官府或许还会管一管,可是犯事的是当朝骠骑将军的儿子,是宋小将军,只要他一句话这个村就全是反民,将军诛杀反民理所当然,还要给他加官进爵。

    宋秋石望着远处浓烟滚滚陷入了沉思,前日收到信报说抓到了可疑之人,他要前往另一个关口堵截,于是便叫宋旭带人先回去看看究竟,他若是无功而返便回来与他汇合。

    他确实无功而返了,线报中的几条线路均没有收获,父亲那边也没有结果,那最后的可能便是这个小山村了。

    他快马加鞭赶回来,却看见天空中突然升起了浓烟,这必然是极大的火势,难道宋旭那边发生了冲突?

    他鼻子微动,“这什么味儿?”

    旁边士兵嗅了嗅,迟疑地说:“好像是在……烤肉。”

    这么大的火,烤肉?

    “走吧。”

    不管是什么,到了就知道了。

    二丫头得到充分的休息后身体恢复了很多,但他们不能在山林里一直待下去,山里有野兽出没,而且长时间露宿和饥饿会让他们身体越来越虚弱。

    于是他们用藤草编了个担架,三人一起将二丫头抬着走,二丫头判断方向指路,行走速度虽然慢,但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

    一路上银霜还要不断找新的药草和野果等,她自己都不知道他们能不能靠野果充饥坚持到有人烟的地方。

    “老爷夫人,歇会吧,我去找些草药和果子。”

    薛父薛母将二丫头放下来。

    “银霜,真是辛苦你了。”薛母道。

    薛父原就是个文弱书生,为官多年也没做过什么粗活,更不懂如何在野外生存,她也只会酿酒,这一路上银霜已然成了他们的主心骨。

    “老爷夫人快别这么说,银霜虽是下人,但家里从未苛待过我,我做这些都是应该的。”

    说完她便往草木丰盛的地方去了,也许他们已经走到了山林边缘,草木也稀疏起来,这些地方采药人多,所以基本都被采光了。

    她走了半晌也没什么收获,她想着还是不要离他们太远,正要往回走时,头顶突然掉了一株止血草下来,正落在她面前。

    她抬头往上看去,树上一个网兜,里面挂着个人,身上还背着个背篓,那草药就是从背篓掉出来的。

    “喂!”

    她喊了一声,但是那人没有任何动静。

    不是死了就是晕了,她心里猜测着,不禁也生出一丝害怕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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