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因着她特殊的身份,他们倒也没有像那群村民一样将她五花大绑,又或许是自信在十几个汉子眼皮子底下,她根本没有逃走的可能性。

    “宋大人。”

    薛怜倚靠在屋檐柱子下,虚弱的声音在夜里响起,宋旭走过去问她怎么了。

    她小声道:“我不舒服,刚才看见外面有‘清心草’,能不能麻烦你帮我采一点回来?”

    宋旭刚想嘲讽她,但紧接着,他又听到薛怜说:“今日你们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误把我当成了敌人,等见了宋小将军你就知道了,我们是一家人。”

    “哦?”

    宋旭来了兴趣,他和宋秋石一同回的皇城,薛怜和宋家的事他一直都有耳闻,两家不仅仅是闹到被陛下责罚退婚,还搭上了人命纠纷,据说薛怜遇刺就是宋家大小姐指使的,而且和宋家退婚之后她立刻就搭上了江亦寒,这江亦寒还伤了大将军,要说她和宋家是一家人,打死他也不信。

    “唉!”薛怜叹了一口气,做出一副无奈的样子,“你们懂什么?要是不这样,又怎么能骗得过大皇子和江亦寒,你们以为宋秋叶来薛府真是来给我鞍前马后的?你看我何时真的使唤过她,她又多久回一次宋府?”

    宋旭真的认真回忆起来,他虽没特别留意,但每次见她都不像是受了磋磨的样子,她确实三天两头都会回宋府,的确不像是去受罚的,难道真有什么内情?

    “那天晚上在清泉山,你和小将军的对话我听得一清二楚。”

    “呵,那天晚上那么多人,人多嘴杂的,仇人见面不唇枪舌战,万一传到江亦寒耳朵里,他不起疑吗?”

    宋旭回头看了看毫无所觉的士兵们,又看了看薛怜,只见她面无血色,嘴唇发白,确实是不舒服。

    “六子,去外面采点清心草回来,多采点。”

    一个小兵立刻应了声便跑出去了,不一会便捧着一兜清心草回来,薛怜感激地接过来,撕了一片叶子放在嘴里慢慢嚼着。

    这清心草顾名思义其功效就是提神醒脑,只要将它的叶子放在嘴里咀嚼,立刻便能头脑清明。

    这草非常常见,野外几乎到处都是,还有些农户会采回来栽在自家院中,没事就嚼一嚼,不少书生熬夜苦读也会拿它提神,故它又名“状元草”。

    因它的知名度极高,几乎人人都知道,所以宋旭也不怕她使诈。

    那个六子有几分小聪明,一向会看眼色,片刻后他捧了一堆柴过来放在薛怜面前不远不近的地方为她点着,又架了一个饼和一块肉在火上烤着。

    他讨好地笑着,“晚间天凉,薛小姐别着凉了,我们行军之人吃食简单,薛小姐别嫌弃。”

    薛怜笑着说:“怎么会?这露天旷野喝酒吃肉倒也自有一番风味。”

    六子一拍脑袋,“唉,我怎么忘了呢,薛小姐这怎么能没有酒。”

    于是他又拿出一个皮壶递给薛怜,薛怜含笑接过,小声说了句“真是个机灵的,想必小将军也很喜欢你。”

    他也小声地答到:“我们这种小人物哪能入得了小将军的眼!”

    薛怜没有再多说,六子也心领神会地回了人堆中,剩下的便只剩众人打趣他的声音。

    宋旭时不时看向她,她仰头倒了一大口酒,酒液从嘴角顺势流下,打湿了面前的衣襟以及怀里的一堆清心草,她嘴里嚼着草叶子,似乎是嫌弃草埂子太硬,于是放在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揉捏着。

    清心草的作用逐渐显现,她状态好了很多,胃里的翻涌也压了下去,嘴里的苦味浓烈地让她皱了眉,于是她将嘴里嚼了一半的草叶子吐了出来,手上揉了一大团的草埂子也扔进了火堆。

    忽然宋旭颤颤巍巍站起来,挨着他的士兵以为他有什么吩咐,也站起身,他拍了拍士兵的肩膀说:“没事,出去撒泡尿。”

    那士兵听了又坐下继续吃着手里的肉,他们长期露宿在外,吃喝拉撒都不喜在那方寸之间,比如做饭,又比如撒尿,若是挤在小茅房里恐怕还尿不出来,

    薛怜看着宋旭的背影消失在篱笆门外,她不动声色地也站起来往外走,众人吃饱喝足都有些昏昏沉沉,开始打起了哈欠,没人特别注意薛怜。

    她向着宋旭的方向行去,眼神幽冷。

    放水后,宋旭闭着眼抖了两抖,整理好裤子,转头却见身后一个黑影,他脑中血液直冲天灵盖,立刻就要拔刀。

    “宋大人。”

    他一愣,借着月光看去,是薛怜,他气不打一处来,这女人有病?

    薛怜走到他身边,过于明显的身高差让她不得不仰起头,她低声对他说:“宋大人莫怪,我只是有一样东西要给你看。”

    “为什么非要现在看?”宋旭还在恼怒中,要不是因为她和小将军不清不楚的关系,他现在就把这女人砍死。

    “因为这样东西是机密,只能给宋大人看。”

    宋旭凝眸,看薛怜一脸严肃,好像真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但常年军旅生涯让他直觉有些不安。

    “什么机密?”

    薛怜轻笑了一声,“我知道你们在找账本。”

    宋旭瞳孔一震,几乎是薛怜话音刚落,他便脱口而出,“账本在哪?”

    “我不知道。”她停顿了一下,立马又道:“但我有线索,需要你立刻配合,否则时间便来不及了。”

    “线索在哪?”

    “跟我来。”薛怜转身指着一间小屋,“那里就是之前关押过我的地方。”

    她推开门进去,用腿钩了条凳子,“坐。”

    宋旭虽有些不耐烦,但还是依她的话坐了下来,薛怜一下子便比他高了很多,她低头就能碰到他的脖子。

    薛怜伸手去解自己胸前衣襟的系绳,却又突然顿住,她看向宋旭说:“宋大人请先转过去一下。”

    虽然现在只有月光照明根本什么也看不清,但他还是依言转了过去。

    这不是因为他是正人君子,而是因为薛怜曾是宋秋石的未婚妻,而且据她所说她和宋秋石并不是真的决裂,那他就不能起了那不该有的心思,他是宋方之从战场上捡回来的孤儿,宋家对他有大恩,他这辈子都会效忠宋家。

    “快一点。”

    宋旭出言催促着,薛怜在身后抬起手腕,手里一根银丝在月光下闪着若有似无的光泽。

    “好!”

    话音落地,怀里的人头也落了地,颈部动脉喷涌而出的鲜血将她的衣衫浸了个透,脸上、头发里全是粘稠的血液。

    地上宋旭的头颅滚落了一圈后最终以正面朝上,双眼死死地瞪住薛怜,嘴唇还在轻轻一开一合地颤抖着,他死前甚至没来得及好好说句话,现在应该有很多话要说吧!

    可惜,来不及了!

    薛怜没有留恋,转身便朝士兵休息的那个院子而去,只这么一会儿,之前还闹哄哄的小院,现在如死一般沉寂,只有火堆上跳动的火焰在昭示着这个场面不是静止的。

    在清心草的作用下,他们睡得很死。

    世人皆知清心草有提神醒脑的作用,但有一句古话是‘凡剧毒之物十步之内必有解药’,万物都是相生相克、阴阳相依的。

    比如橘子吃多了上火,但它果肉外包裹的白色茎须便是下火之物,而这清心草可以让人头脑清醒便是因为它的梗部药用价值便是安神催眠,它也是制作迷香的原料之一。

    其使用方法必须将其揉碎出汁液,混合黄酒或白酒,点燃出烟,世人只晓得叶子的作用,梗部的作用却一般只有大夫会去研究,她事先嚼了叶子,所以这催眠作用对她不起效果,她无比庆幸自己曾经为了研究药酒看了好多杂七杂八的医书。

    今日只用了清心草,效果最多只能达到安神催眠,还不算是真正的迷烟,所以这些士兵目前只是陷入深度睡眠,随时都有可能会醒。

    她没有犹豫,拉出银丝上去如法炮制,一个个割掉了他们的头颅,在绝对的锋利面前,他们没有机会发出声响就这样在梦里结束了生命。

    她速度虽然快,但大量喷涌的鲜血喷洒还是发出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声音,有个士兵一向浅眠,此时有些迷迷糊糊地就要醒转过来。

    薛怜放开手上的人,迅速抱着那人头部绕过银丝一勒,又一颗人头落地。

    “啊……”

    身后响起一个惊恐的男声,那是刚才薛怜放下的那个士兵,她转过身去,一身血污早已看不清她本来的面目。

    那士兵喊了一声“鬼啊!”便往外爬去,薛怜追上去扯住他的腿,不知怎么的爆发出了一股强大的力量,她竟单手将那人往后扯回了一截。

    那人早已吓得腿软,此时根本站不起来,她迅速绕上那人的脖子一个交叉,那人便从她手里掉了下去,一分为二。

    她缓缓站起来往后看去,此时的小院已经是真正的死寂了,只有她一个活人立于天地之间,小小的院子像是修罗地狱,而她就是那浴血的修罗,血液从她衣衫上汩汩流下,汇入地上形成一片血河。

    此时她浑身才开始发抖,她越抖越厉害,最后站不住直接跪倒在地上,连牙齿都在不受控制地上下碰撞。

    她侧躺在地上,双手紧紧环住自己。

    没事了,没事了,现在安全了。

    她不断告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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